《听者》陶雨落

21、第二十一章，疯女人(九)

　　只因为这一跳，疯女人又来到了证得幻境。上一世的记忆也在这一刻苏醒，重活一世，到最后她仍然是以自杀结束的，疯女人还是没能够走出自我。
　　“这一世，最起码我没有再遭那份罪。”疯女人最后说道。
　　“是呀，这一世你没有疯。你干净利索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火精唉息着说。
　　“这一次我是不是比上一次做的好？”疯女人苦笑着说。
　　“好不好的我也没办法评价。给你一个机会，回头看一看你离开后的尘世吧。”火精一挥手，映妄宝镜中显示出疯女人离世后的场景。
　　重物落地的声音，引得不少人向外观望，当看到是一个人的时候立刻就嚷了起来。有人立刻报警，也有人吓的不知所措，疯女人清晰的听见一个声音在骂:“这是谁这么缺德呀？去哪儿不能死，非得在小区里跳楼。这小区还能住人吗？这多吓人啊！缺大德的玩意！”
　　“看见没？没人关心你的生或者死，所有的人都只为自己考虑。这就是真相。留给小区里人最后的记忆就是吓到了大家。”血精就这样平平静静的对疯女人，“你的一生，除了真正爱你的人，或者是和你有特别关系的人可以留下痕迹。在其余人那里，你就是一粒微尘。会让他们留下太多的记忆。不仅你如此，我们每一个人也都如此。”
　　听了这话，疯女人有些发愣。
　　映妄宝镜中的情景又发生了变化，摄影师回来了。看到了楼下摔的不成人形的疯女人，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想不到你还是选了这条路。可能你以为死亡是结束。可惜的是，死亡也不能够消除痛苦。”摄影师整理了一下心情，对着疯女人的遗体说:“就算你付出了生命，仍然无法改变我的选择。就算不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我也会找别的女人。而你抛弃了孩子，抛弃了含辛茹苦把你养大的母亲，让她在七八十岁的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情何以堪？死亡真的能够带走痛苦吗？呵呵，做梦去吧。”摄影师喃喃自语着，眼泪流了下来。
　　警察来了，了解了真相。看到了疯女人发给摄影师的短信，可以确定这就是自杀，没有人为疯女人的死付出任何代价。摄影师联系了疯女人的母亲，又联系了殡仪馆，准备把疯女人火化。
　　就在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要把疯女人拉上遗体转运车的时候，疯女人的母亲，那位近八十，满面白发的老人，颤颤巍巍的赶来了。
　　“我闺女她咋了？她为啥躺在这儿？”老人哑着嗓子问大家。
　　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不知道怎么样把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妈……”摄影师轻轻叫了一声，他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对不起，我没能照顾好你的女儿。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老人眼里显出了迷茫，一步一步的来到了疯女人的尸体前，“丫头，你干嘛在地上躺着？你快起来呀，多凉呀！”老人碎碎念着，上前扒拉疯女人，然后就看到了她满身满脸的血，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曾经的自欺欺人，在这一刻被残忍的打碎了，老人嚎啕大哭起来，
　　“丫头，你这是怎么了？你起来呀！你说过的要养我的！你说你爸对我不好，你会对我好。你说你会一直对我好，一直养着我。可是现在你让我怎么办呀？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的心呀！你是我这么多年活下来的一根棍呀！ 你没了，我怎么活呀？我80岁了，挣不来钱了。然后我唯一的孩子还没了，我咋办呀？……”
　　听着母亲的控诉，疯女人失声痛哭，她把母亲给忘了！ 把那个一心一意对她好的受苦的女人给忘了！ 把那个自己曾经承诺要保护的人给忘了！
　　“我怎么可以这样？我怎么可以忘记她？我怎么可以丢下她自己！”此时此刻疯女才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后悔。
　　映妄宝镜中，老妇人仍然在哭着，气息都要接不上了，“丫头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知道吗？你爸爸，你爷爷，你奶奶他们一心一意想要一个儿子。他们重男轻女，他们好逸恶劳，如果我生了儿子，你弟弟娶媳妇，盖房子的钱都会从你身上出。你的一辈子就会断送。我舍不得你这样，受了他们一辈子的气，都没有再生。他们怎么折磨我，我都没舍得让你受苦！我用我自己把苦难给你挡住了，你呢？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忘记你怎么承诺我了吗？你忘记你和我说过什么了吗？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为了一个男人，不要我了！难道我们自己就活不下去吗？没有男人我们就活不下去吗？”听着老太太的哭诉，疯女人真的崩溃了，
　　“我错了！妈，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你怕你再次疯癫连累你的妈妈。可是你却不知道，即使你连累她，你也仍然还在。她是个有女儿的人。你死了，她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让她怎么办？我们最大的罪过过并不是连累自己的亲人，也是让他们失去活下去的动力呀！”血精叹息着说。
　　“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让我再回去吧！我一定要好好的养着我妈，不让她悲痛。”
　　“可以，如果你母亲还要你的话，我们就让你回去。所需要的功德由我们来出。”血精说。
　　随既，他对着映妄宝镜说了一句:“老人家，如果可以，你希望你女儿回去吗？你希望你们再团聚吗？”
　　“老人家，如果可以，你希望你女儿回去吗？你希望你们再团聚吗？”正在痛哭的老太太，忽然感觉一句话从心底里升起，她瞪大了眼睛，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不！既然她不要我了，我们就永远不再相见。我再也不想见到她了！”说完这句话，老妇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整个身体开始痉挛。旁边的警察看着不好，摄影师也感到了不对劲儿，齐齐冲上来扶老人，到底在老太太倒地之前把她架住了，可是老太太也已经昏迷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