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上列传》清澜皓月

14、第 14 章

　　道观里养了专门护观的道士，所以大夫和跌打损伤的药都是现成的。

　　人参是老太太让林舒颜带来，给林景行补身体的。他拿出来熬上了，预备给侄女儿好好补补。姑娘家，不能亏损了。

　　屋里四个姑娘伤重不一，不过还是林舒颜伤得最重。要没有金丝软甲，她现在得命悬一线了。

　　霍宇那里是集中攻击的地方。她仗着有金丝软甲，帮着扛了大半伤害。

　　这会儿三房仆妇刘妈正在给她擦额上的冷汗。

　　边擦边小声对一旁痛得龇牙咧嘴的舒雅道：“公主府的人太无礼了。咱们三姑娘都是为了救他们家大公子，才伤成这样的。咱们家还伤了那么多人。而且不是我们几个跑得快回来报信，他们家的人哪能及时赶到救援？”

　　说起这茬，舒雅也有些恼火。

　　公主府的人之前话里话外，都在说三姑娘是为了高攀霍宇，所以才跑去救援。

　　还说她们家公子是被三姑娘拖累了，才会伤得那样重。甚至还有人说三姑娘穿的金丝软甲都是她们公子的。

　　可去她们的吧！三姑娘压根就不认识霍宇。

　　不过她也有点纳闷，三姑娘怎么就为了这么一个陌生人，直接放弃了她们四个一起跑路的计划？

　　不过细想想，三姑娘都能扛着家族之长的压力救助她。那就不是能见死不救的人。

　　而且，长公主如此骄横跋扈。万一她长子今天真的没了，肯定会迁怒路过的她们。甚至镇国侯府都要跟着吃挂落。

　　她就是不甘心三姑娘明明舍生忘死救人，却要被打上妄图趁机攀附的标签。

　　长公主府今日幸存的亲兵，也几度力图替林三姑娘剖白。人家这可是实打实的救命之恩啊！

　　而且，林三姑娘的武功竟然不在大公子之下！今天要是没有她出手，大公子还有他们其他所有人估计都难逃一劫。

　　但是，长公主因为大公子重伤昏迷，已经暴怒了。而且她认定大公子是被林三姑娘连累才会重伤。

　　她还认定大公子和林三姑娘早就私相授受。那件金丝软甲就是明证。

　　对这一点，这些幸存的亲兵其实也存疑。林三姑娘太卖力气了！她帮大公子挡了两掌啊！

　　还有兄弟说，好像听到大公子喊她师妹来着。师兄、师妹，天生一对。

　　但听得不真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敢顶着长公主的怒火说出来。大公子重伤昏迷，他们这些人还都是待罪之身呢。

　　现在只希望他能快点醒过来了。

　　林景行在小院外，遇上了湖阳长公主。两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善。

　　一个觉得对方是个白眼狼，一个觉得对方侄女连累了自己长子。

　　“林景行，哪怕你是方外之人。见到本宫也该行大礼吧？枉你还曾是进士，这些礼数都被狗吃了？”

　　说起来，他们两人也算是故人。林景行在东宫当差的时候，自然见过湖阳长公主。

　　只不过那时候，她们三母子处境不大好，还在挣扎求存。

　　后来，尚是雍王的当今天子请旨去了战场搏杀，表现出色。日子才渐渐好过起来。

　　他因此入了先帝的眼。这才会被身为东宫谋臣的林景行算计，差点小命不保。

　　可以说，林景行见证了这尊贵的三母子最潦倒、落魄的时候。那时候不受宠的湖阳公主，其实是不敢轻易得罪林景行这个先太子心腹的。

　　这会儿湖阳长公主看到他，颇有扬眉吐气之感。这个人曾经坑得她们三母子好苦！

　　这些年看观主面子，也不想让前东宫一脉被逼反。他们还一直没和这些人算旧账呢。现在他侄女还敢勾引自己儿子。

　　林景行跪下行了个叩首大礼，“贫道参见长公主！不只贫道，林家上下都是知道礼数的。”

　　不懂知恩图报的人，才是真不知礼！简直狼心狗肺！

　　湖阳长公主也不叫起，任由他跪着。只嗤笑一声道：“美人计都拿出来了。这知的是哪门子的礼？难道是周公之礼？放心，既然担了个救命恩人的虚名，回头一个贵妾的名分还是可以给林家女的。”

　　林景行目中尽是怒火，“公主尽管放心。贫道说了，林家的人都是知礼的。贫道侄女绝无攀附之心。别说贵妾，就是你家明媒正娶，贫道侄女也不会嫁！话放在这里，以证清白。”

　　有这样一个亲娘。霍宇就是再好，也嫁不得！

　　他相信元元也不至于做出私相授受之事。她肯定是对长公主的为人有所耳闻，怕见死不救引来大祸事。

　　长公主这都不是不知恩图报了。根本是恩将仇报，要毁了元元的名声。

　　长公主冷笑，“姓林的，你是当出家人当久了，完全不知道如今的镇国侯府是怎样的德行？你那长兄，简直羞煞先人。他竟然和……”

　　话没说完，想起和林景深公然争男宠、如今处处掣肘林家的正是她亲堂叔。到嘴边的话就戛然而止了。

　　林景行还不知道这件事。不过，不妨碍他根据湖阳长公主的脸色连蒙带猜。

　　“树大有枯枝。林家如此，想必天家不遑多让。”估计太祖爷在天有灵，只会比初代镇国公更怄。老哥俩就大哥不说二哥了。

　　这里是人来人往之处。湖阳长公主许了昏迷的林三姑娘贵妾之位的话，不胫而走。

　　这话传到接到消息再坐不住，套上马车就赶来的林景诚、赵氏耳中。

　　林瑾和林晏晏也急得不行，随车赶来探望。还有受伤小厮的亲朋也赶来了。

　　林景诚和赵氏气得脸色都变了。他们愿意答应把长女过继给兄长，也是因为他说的是替元元争取正妻之位。

　　他们两个都是庶出的，吃够了庶出的苦。可不想孙辈再遭这样的罪。

　　进去一问，林景行说他当场就拒绝了。可惜这种事，别人只会传前半截。后半截哪怕他放了狠话，别人也不会当回事。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林家大不如前了。

　　他道：“弟妹先进去看元元吧。老三你留一下！”

　　赵氏答应着就往里走。

　　林景诚道：“二哥，什么大不了的事啊？我这心头急啊。”

　　“我这儿地方不够，里头有四个姑娘家呢。你怎么方便进去？”

　　只有亲闺女，睁只眼闭只眼就过了。还有旁人，你肯定就不能进了。不然让湖阳长公主知道了，又多个说嘴的话柄。

　　“哦。”那就不能随便进了。

　　林晏晏已经跟着嫡母进去了。林瑾道：“二伯，我还不到十岁。”

　　林景行点头，“行，你进去吧。”

　　等侄儿进去了，他立即问道：“老大做什么了？”

　　这个话题也不适合侄儿在场听到。

　　林景诚撇撇嘴，“他和宁王爷争男宠，搞得家里处处被掣肘。老太太发愁得很！”

　　林景行很想讲脏话，但是不能。所以他只能什么都不说，尽量把胸臆中的怒气压下。

　　“你们没有请个不当值的太医来么？元元现在不便挪动。”

　　达官贵人府邸，私下拿对牌去请不当值的太医是常事。

　　林景诚提起这茬更怄，“人家都知道咱们府里和宁王府置气输了，宁王至今还不依不饶。不想得罪宁王，都推脱有事来不了。”

　　林景行道：“那京城名医也没请一个？我们道观的大夫擅长治疗外伤。元元受的主要是内伤。他们两个是被好几个高手围攻。对方刀剑还淬毒了，幸好避开了破皮。”

　　“老太太说打发人去请来。我们等不及，就先来了。”

　　林景诚晚上带着林瑾回府，把从林景行嘴里听到的话转告了老太太。

　　老太太道：“生养出了这么一个儿子，瞧把她给厉害的！林家还真没打过她儿子的主意。老大，你明早把侯爷的礼服穿上。”

　　林景深正懊恼这个事这样发展，要影响三丫头名声的啊。名声不好，还怎么高嫁？

　　湖阳长公主府只肯给个贵妾之位。前提还是三丫头救了她儿子。那以后的天子嗣子给出正妻之位，岂不是会被人笑话？

　　他们原本正准备办了过继仪式，就开始经营三丫头的名声的。现在全完了！

　　正想到这里，一听他娘的话好像要搞大动作。忙问道：“做什么？”

　　“敲登闻鼓，告御状去！”老太太凛然道。

　　老大干的事不占理，闹大了也羞人。她没法做什么。但元元什么都没做错，林家占理！

　　她要是再忍气吞声，就真成软柿子了。

　　也是当晚，天子派太医正去玄都观看视霍宇。还让他顺便看看救了人的林舒颜。缺什么好药，尽管去大内药房拿。

　　太医正看过霍宇，提出要去看林舒颜。

　　湖阳长公主道：“去看她做什么？难道皇上也误以为是林家三丫头救了我儿？”

　　太医正道：“臣不知道那么多，只知道奉旨行事。”说完就躬身退了出去。

　　湖阳长公主气道：“让那丫头沾这么大一光！”

　　太医正同样给林舒颜诊脉开方。他倒是觉得霍公子那边没他用武之地。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公主府原本的太医足够用了。

　　倒是林三姑娘这里，就道观里的大夫看了看，然后请了京里一个大夫。

　　他开完方道：“叫个人跟我回去大内药房抓药。放心，天子发话让不惜代价养好二人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