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清烟》北雪菜菜

7、旧事

　　青楼上洋洋洒洒提着“莺暖阁”三字。唐烟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活脱脱一纨绔的模样。
　　这里比一般的青楼要大气的多，阁中布置得很是奢华，女子各个身着丝绸锦缎，容貌绝色。看起来是只有有钱人才能享乐的地方，怪不得平民百姓只得从酒楼窗户中偷瞄。
　　阁中的女子们见唐烟像是有钱的主，又年轻俊俏、难得的生得好看，立刻围了上来，于是唐烟很快便被众星捧月般地簇拥进房间。关上房门后，她也不迂回，直接把一袋子钱币放在了桌上，问道：“可有人看见一长相俊冷的白衣公子来此？”
　　“有的有的，不久前我才看见一位气度不凡的白衣公子进来，那公子长得真是俊哦，我还没见着这么漂亮的小公子……”一名女子说着，还往唐烟身上靠了靠，一副柔弱无骨的样子，“哎呀，公子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这般漂亮的小公子，不过你俩气质完全不同。一个晚上居然让我见到了两位帅哥，今天真是走大运了……”
　　唐烟忍俊不禁，她身旁另一位女子忍不住插道：“你差不多行了啊。”
　　“好嘛好嘛我接着讲。我本想去搭讪，但那位白衣公子啊，他的眼神，那可真叫一个冷啊！太吓人了，好像能把人冻住似的，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唐烟眼前一下子就浮现出了百里泱那副拒人三尺之外不近女色的模样，哈哈笑得发晕，又给了那名女子几个铜钱。
　　又有女子插话：“你们说的那位公子，看衣服像是百里门的人，应该是来调查最近的怪事的。”
　　“怪事？”
　　“是啊，江云城最近怪事可多了。”女子们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唐烟道：“你们一个一个讲。”
　　那些女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下子竟都不说话了，半晌，才推出来了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子。
　　“这怪事概括来说算是有两件吧。一件是江云城最近有青色巨蟒出没，公子应该也听说过一点；另一件就是发生在我们莺暖阁的怪事。”
　　唐烟心想：青色巨蟒？莫不是第一次与百里泱见面时遇到的那条？
　　“先讲青蟒吧，越详细越好。”
　　“这青蟒，说来话长……”说着，那女子将头凑到了唐烟面前，声音越来越低，其他女子也都屏息凝神地围了上来，仿佛将要听什么惊天大秘密。一下子，整间屋子气氛阴沉，空气都冷了下来。
　　唐烟迷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女子呵呵一笑：“营造点氛围嘛。公子你是外地人吧？”
　　“的确是。”
　　女子们咯咯地笑了起来：“那我们来给公子讲讲江云城的一些陈年往事吧。”
　　江云城几乎是一座建立在水上的城池，城中大小湖泊河流上千有余，水中生物自然也很多，其中最为常见的就是——蛇。每到盛夏初秋，那种青色的小水蛇几乎是一抓一大把。
　　这种小青蛇并不危险，没有毒一般也不咬人，正常就吃点鱼虾鼠蛙，但数量多了对渔业肯定还是有影响的，所以每年春百里门都会组织除蛇卵的活动。
　　直到十七八年前的一个春天，云江附近发生了一件怪事。
　　最早是居住在云江一带的百姓总能听到咚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远处打鼓，但是声音很小、若有若无，他们也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儿发出来的，于是汇报给了百里门，江云三剑客前来查看。
　　三剑客找了很久，最后判断出，这声音是从水面上传出来的，也就是说，声源在水下。于是三人便潜入水底，一寸一寸地彻查起来。
　　如果说水下有什么怪异之处，那就是他们发现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这“石头”足足有一座房屋那么大，表面黑色，坚硬无比。本来大石头也没什么特别的，怪就怪在，这石头的形态——表面光滑，而且是完美的椭圆形。三人一开始认为这是一块鹅卵石。这么大的鹅卵石可不常见，但他们也想不出来这东西除了是石头还能是什么。
　　就在这时，更加诡异的事情出现了。随着他们游近，“咚咚咚”的声音越来越大——
　　那声音竟是从“石头”内部发出来的！
　　三人不可思议地把耳朵贴到了“石头”上：那“咚咚咚”的声音大约一秒一次，每一下都沉着有力、十分清晰。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心下都是一惊——
　　这是心跳声！
　　这下他们才反应过来：这东西才不是什么石头，而是一枚巨大的蛇卵！
　　唐烟听那女子讲得绘声绘色，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
　　“打扰一下，他们怎么知道这是蛇而不是其他生物？还有，这江云三剑客是哪三位？”
　　“第二个问题等会儿再说。第一个问题，因为……”女子的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是凑到了唐烟耳边，一惊一乍道，“因为这枚卵裂开了，蛇跑出来了！”
　　唐烟被她突然放大的声音吵得耳朵一疼，往旁边偏了偏头。女子又是咯咯一笑：“吓你这种外地来的小公子，一吓一个准！”
　　唐烟心道：你在人耳边突然大声说话，搁谁不会被吓到？
　　“小公子你别理她，陈姨就是这么个德性。”
　　女子笑了笑，继续讲：
　　就在三剑客心疑之际，这枚卵啪啪啪地破裂开来，一条青色巨蟒破壳而出，猛地冲出水面！因为三人都被掀倒在地，一时无法追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跑了。
　　而这条巨蟒，就是名动一时的妖皇——青鳞皇！

　　近百年间，追云大陆一共出现过四位妖皇——也就是由妖兽修炼千年化成人形的妖道强者——墨竹，银狐，青鳞，赤血。
　　妖道的强大之处在于，妖力与灵力的换算不同——大约是一比二的等级关系，也就是说，妖道仙道修炼难度一样，但妖道只要修炼到五十级就能秒杀九阶九的最强仙道了。明光殿的防治举措是，击杀五百年以上的灵兽，以及不惜一切代价击杀刚出世的妖道。
　　银狐皇出现在早几十年前，而剩下三位都是近二十年出现的。不过青鳞皇名声躁动的时候唐烟还没出生，等她有记忆起，风头更盛的是墨竹皇和赤血皇。那时青鳞皇已被击杀干净了，明光殿和全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更棘手的两位妖皇身上，所以，唐烟对青鳞的概念并不深。
　　青鳞皇好像确实诞生于凌风州——居然就是江云城！
　　“好了，现在我再来给你讲讲江云三剑客。这三人是当时极富盛名的三位百里门弟子——百里宗主百里尚的一双儿女，还有他的首席大弟子。”
　　唐烟心中一惊：这三人，她居然一个也没听过见过。她知道百里泱是百里尚之孙，但来江云城这么久，她可一次也没听过百里泱的父亲。
　　“这三人啊，修为高强，关系极好，每天就三个人一起、一人背一把剑在江云城内游荡巡视，看看哪里有坏人坏事啊他们就插上两脚，反正就是行侠仗义、到处干好事，于是百姓们就称他们为‘江云三剑客’。”
　　唐烟道：“后来呢？”
　　那女子咂了咂嘴，惋惜道：“后来自然是死了呀——你现在听不到他们的名字了，那当然就是人没了啊。”
　　青鳞皇出世后，百里门迅速通告了明光殿。江云三剑客在全城上下到处找这青鳞皇，终于给他们找到了。三人为了拖住青鳞、等明光殿支援到达，苦苦支撑，最终由于受伤过重不幸殒命。
　　女子们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没办法妖皇就是厉害，百里门能拖几个时辰已经很不容易了。除了三剑客，据说还死了一大批门生，可惨烈了。”
　　“江云三剑客除奸扬善，最后只落得这么个下场，实在令人痛心！这青鳞皇，当真可恶至极！这些妖兽，没一个是好东西！”
　　“百里门宗主也真不容易。要不是三剑客惨死，宗主之位差了一代人，百里尚也不用这么大年纪还处理这么多事物，清潇小公子也不用从小就修炼得这么辛苦了。”
　　“清潇小公子今年十七了吧？听说长得特别俊……”
　　“……”
　　唐烟也听了个大概。
　　没想到百里清潇年幼时丧父，父亲、姑姑和师叔都死在与青鳞皇的一战中。
　　“青鳞皇刚被斩杀的那几年，连同水中的蛇都少了。少了大概不到十年吧，又逐渐多了起来。到近两年，又是空前的多……这些天怪就怪在，水中重新出现了青色巨蟒，并且就是在云江一代……好多人都看见了这条蛇，有人说，这条蛇与十多年前出现的那条一模一样！”
　　说着，几名女子相互看看，眼中都是惊恐。
　　青鳞皇明明已经被击杀掉了，怎么又会在水中出现一模一样的巨蛇呢？
　　唐烟心想，确实奇哉怪哉。
　　正在众人都沉默不语时，一位年纪较大的女子小声说道：“百姓们都在讨论这件事情，大家心中有些猜测。”
　　唐烟道：“哦？说来听听。”
　　“这就得说到江云城的另一个传闻……”
　　十多年前，江云城内有一富家千金，未出阁居然怀孕了。
　　未婚先孕是一大丑闻，富贵人家本想瞒着的，但是意外被人撞见了小姐高高隆起的小腹。没办法，这种花边新闻很快就传遍了江云城，凑热闹的凑热闹，看乐子的看乐子，关注的人众多，都在猜测采花大盗是哪位公子。
　　十月之后，小姐生产。分娩当晚，天地异象，电闪雷鸣。
　　在亲属焦急的等待和旁人的好奇与期待中，小姐终于生出来了。
　　就在这时，陡生事变。小姐的贴身婢女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小姐的亲属慌慌张张地冲了进去——只看到接生婆已经吓晕了，婢女也掩面哭泣、几近昏厥——
　　小姐生出来的并非人类婴儿，而是一枚蛇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