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桥四季》清锦霜月

36、【沈府篇】南贤

　　人性之说，亦真亦假，信与不信在于个人。
　　时至今日，凌云才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拜锦生为师。
　　凌云一直都很聪明，有些事情靠感觉他都能知道，也可以说是未卜先知。
　　他知道锦生绝不是像自己现在所看到的这样，所以他想看看锦生这张面具之下究竟埋藏着怎样一副面容。
　　而现在他找到些头绪了。
　　这一日很快就过去，临近傍晚十分，一片黑云飘荡至山头，山间便下起了一场大雨，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席地而来卷天掠地的狂风。
　　“这沈湉渊又发什么疯？”苏淮羽道。
　　此时的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用不了法力的现实，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师父都没抱怨，我又有什么资格抱怨。
　　“他……应该是心情不好”与沈湉渊一起待了几天的凌云只是看了一眼天空就知道沈湉渊发生了什么。
　　“心情不好？你怎么知道？”锦生问。
　　“因为它只刮风下雨，要是他真的生气就会打雷，所以我才说他是心情不好”凌云回答。
　　锦生“哼”笑一声，“你这小家伙观察的还挺仔细”
　　“小家伙”一听到这话当即就想反驳，可这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确实是小家伙，也就没有反驳。
　　而苏淮羽见他这么好说话，当即也提出了自己心里一直想了很久的事，他说：“凌云，跟你商量个事呗”
　　“什么事？”凌云问。
　　闻言，苏淮羽手握成拳抵在鼻前轻咳一声道：“我想和你换一下，我当师兄行吗？”
　　“啊？”凌云震惊一瞬，“为什么？”
　　“因为你比我小啊，而且我在外人面前叫你师兄太没面子了，所以……能不能换一下，我来做师兄？”
　　凌云犹豫一瞬，转头看向锦生，他还在那悠哉悠哉的喝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
　　“你看行不行？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对你好！”
　　听到“一定对你好”的那句时，凌云心里微怔，接着他轻声开口，“好，那师兄一定要说到做到”
　　就这样，苏淮羽成了师兄，每天便着法的对小师弟好，锦生呢就每天喝喝茶，看两个徒弟练功，“又错了，这里的剑再放平稳些”
　　苏淮羽：“知道了师父”
　　“凌云，站好”
　　“哦”
　　“你就这么教他们？”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锦生头都不用抬就知道是谁，“不然还能怎么教，你又不放我们出去”
　　沈湉渊：“你们不是下来杀我的吗，放你们出去你还怎么杀我？”
　　他说着也坐了下来，两个小徒弟依然练剑的练剑，扎马步的扎马步。
　　“我不是说了吗？在没看到你真正杀人的时候我是不会动手的”锦生说着也给他倒了杯茶并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湉渊端起茶轻呡一口，装作无意间一提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闻言，锦生拍了拍之前被捅的两剑的伤口，问谁能想到之前的受害者现在竟然能与凶手席地而坐淡然的喝着茶聊着天，“没什么感觉”
　　“哦”沈湉渊闻言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端起茶喝了一口，“我一会要出去一趟，你们要一起吗？”他假装面无表情的说。
　　“可以啊，刚好带他们出去历练历练”
　　锦生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并冲不远处的二人叫道：“行了，今天就先练到这里，一会我们一起出去”
　　闻言，师兄弟二人立刻起身朝着他们师父这边走来，还没走到他们面前苏淮羽就先叫了起来，“哟，这不是沈大人吗？”
　　在这里的几天，给苏淮羽胆子都练大了，现在都敢阴阳人了。
　　“嗯，你们练好了？”
　　“没，这不是因为你来了嘛，要不然还要再练一个时辰”
　　闻言，锦生拍了苏淮羽一巴掌道：“行了，你们准备一下，一会出去”
　　“嗯”
　　“知道了”
　　界外的人很多，沈湉渊这张脸人尽皆知，几乎是恶名昭著，臭名远扬，谁见了这行走向一等功不冲上来打一架？
　　所以他特地戴了个面具，面具是白色半遮面，额前还有一点红印。
　　……
　　苏淮羽：“你这面具……好像一个人”
　　凌云：“像谁？”
　　“一千万年前的祈国国君祈玖”
　　祈玖这个名字凌云再熟悉不过，这是清明去当国师时的国君。
　　他以前悄悄下去看清明的时候见过几次，现在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闻言，他也是一愣，眼神不自觉就瞟向戴上面具的沈湉渊。
　　在看到他样貌的那一刻，凌云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
　　凌云心道，他……确实像。
　　但并不是因为他戴了面具像，而是因为他简直就是跟祈玖长的一模一样。
　　难怪之前总觉得他们兄弟二人长的像某人，一直到苏淮羽说出祈玖名字时凌云才反应过来。
　　沈湉渊：“祈国国君？”他嗤笑一声，“说不定我就是祈国国君转世呢”
　　他这话无疑于是在开玩笑，可凌云却当真了。
　　凌云：“那不知国君大人如何知道自己现在是转世而不是重生？”
　　“……”闻言，沈湉渊怔愣一秒，应该是没有想到凌云会配合自己。
　　“人……不都是会转世的吗？有那里的重生一说？”
　　凌云：“只要力……”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叫喊声，“除邪神，证正道！”
　　说话的似乎是些门派修士，服装大多统一，虽然是几个门派的结合，可服饰还是千篇一律的蓝，放眼望去跟一群蓝精灵似的。
　　他们喊着“除邪神，证正道”的口号，一支队伍浩浩荡荡的朝一个方向走去，沈湉渊疑惑之余又似是突然想到什么，连忙跟了上去。
　　苏淮羽他们见状自然也跟了上去。
　　只见那群人围攻之下，一名落单少年浑身是血的站在人群之中，手上还那着那把名为“少陨”的灵剑。
　　“阿泽……”
　　没错，那少年正是沈湉渊的弟弟，沈泽。
　　“除邪神，证正道！我辈修士义不容辞！”
　　一人叫道，随即又有千千万万个人一起跟着喊道，他们没有问缘由，只是见一群人喊，他们也就跟着随波逐流。
　　一人对一千人，那一人就必须死。
　　锦生：“救人”
　　他说着就要冲进去，可却被苏淮羽拦下。
　　苏淮羽：“师父，这坏规矩”
　　是啊，神界之人不能插手人界之事，他们不能对凡人动手。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锦生话还没说完就见沈湉渊已经冲到人群中间，四周顿时涌上一大片黑雾，将众人包裹其中，等黑雾消散后，人早已不知所踪。
　　阴雨之林，满地坟墓。
　　这是别人眼中的禁地，可却是沈湉渊眼中再寻常不过的墓地。
　　许是这世间有太多冤案，才会有这么多魂魄难以安息。
　　沈湉渊几人一涉足此地，地里的冤魂就冒着黑气的从地里爬出来，饶是见过世面的苏淮羽也不禁惊叹一声：“你们这是养了座鬼山啊！”
　　要不是有沈湉渊这个养鬼小能手在身边，他们说不定早就动手除祟了。
　　“是我”沈湉渊一手扶着遍体鳞伤的弟弟，一手摸了摸身边的无字碑，似是感觉到熟人的气息，那些魂魄也安心的回到地下。
　　锦生：“先把他放下，我来救人”
　　沈湉渊：“不比，会坏了规矩，我来就行”
　　锦生：“你不也是……”
　　接下来的话锦生没有再继续说出口，既是为了在徒弟面前给他保留面子，也是为了在三界面前给他保留面子。
　　两个徒弟，一个是羽族少主，一个是神族少君，有许多事情还是要瞒着些。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锦生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看着自己，可他几次有神识探知却都没见踪影。
　　一直到凌云的一句，“我之前在古书上看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是说这世上不只有神还有佛，神佛本就处同根，要是用普通的方法是找不到的，师父你说我们中间会不会有佛啊？”
　　一句话一语道破，锦生立刻调转神力，可还没再次搜寻，树后就自己走出一个白衣女子，“弟子南贤见过各位施主”
　　锦生：“阁下真是好本事，要是我徒弟没发现你，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出来？”
　　南贤：“施主说笑了，弟子并无此意”
　　“你乱叫什么！？我师父有弟子，你是谁弟子”苏淮羽突然暴起，对这一上来就叫自己师父师父的人没什么好脸色。
　　凌云无奈扶额解释道：“弟子只是她们修佛之人的自称，不是真叫师父”
　　闻言，苏淮羽尴尬的“哦”了一声。
　　那个叫南贤的佛修，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眼神一个劲的往沈家两兄弟那里看。
　　凌云：“你要做什么？”
　　“弟子并非想做什么，只是我佛门中人向来见不得众生疾苦，弟子不过是想施已援手罢了”
　　“我们自己会救就不劳烦阁下了”
　　对这个人小鬼大的凌云，南贤似乎格外有兴趣，她蹲下身打量这这个小东西“小施主可是对弟子有什么不满？”
　　“没有”
　　他说着脚下向后退一步，苏淮羽见状连忙上前一把抱起小师弟，一脸防贼似的看着眼前这人。
　　那人似乎也发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不妥，于是起身朝锦生微微点头，见师父都没说什么，于是她又道：“弟子佛像位于此地不到一百里路，诸位施主若有需要，可至我南贤庙寻弟子，告辞”
　　她刚一说完，便化作白烟消散。
　　“南贤庙？她是南贤观音”锦生小声喃喃。
　　这一边沈湉渊也差不多治好了弟弟。
　　“谁要你救！要不是你我会被那么多人追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