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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盈月妹妹,你当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被唤“盈月”的女子头上缠了布条,此刻正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她闻言顿住,端药的右手将送到嘴边的药碗又放下,她眉头紧锁作思考状。
      只是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她便觉头疼欲裂,痛苦地捂着受伤的头,还险些打翻了手里的药,幸亏秋月手疾眼快从她的手上接了过去。
      “秋月姐姐,我真想不起来了,我一想头就难受得厉害。”
      秋月见她如此痛苦心中很是愧疚,也不忍心再逼她:“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快把药喝了吧,你先养好伤,其他的以后再说。”
      秋月看她喝了药,又扶她躺下确认睡熟了之后才悄悄出了房间。
      原本睡着的人此刻却睁开了眼睛,“盈月”不是别人,正是花阿娇,她谎称失忆不过是为了能顺利留下来。
      那日她受伤血留了一地,马车的主人即刻带着她上了医馆,郎中包扎妥当她人还昏迷不醒。但当时她的身上只有一张路引,地址也不在这里,他们只好暂时把她带回了府里。所幸她没有伤及要害,只是看着吓人,她昏睡了两天方悠悠转醒。
      只是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柳如烟肯定已经发现她逃走的事情,说不定正派人四处搜寻自己的下落。如今自己又受了伤,走不到几步随时有可能晕过去,她干脆假装失忆留在这里养伤,待日后寻到机会再做打算。
      醒来后她从秋月的口中得知,这里是肖月生肖员外的府邸。花阿娇对这个名字不算陌生,肖月生是当地的大财主,在柳如烟那儿的时候,偶尔会提及他,毕竟是青楼,当地有钱有名的人总是要认识的。
      肖月生以经营粮食为生,这里一半的粮行都归他所有,是名副其实的有钱人。他娶了一妻二妾,妻子是县令的女儿林若兰,生了大公子肖成山。
      听闻肖成山的相貌随了母亲,算得上俊美,加上本身有些才学,为人也是谦虚有礼、进退有度,比他爹肖月生更有生意头脑,不少女子都对他芳心暗许。饶是如此,他到了十八也未曾有妻妾,他娘林若兰是明示暗示,快让媒婆把门槛都踩烂了都找不到他喜欢的。
      两个妾室是普通人家出身,分别是杜姨娘和管姨娘。杜姨娘生了一子,叫肖成流,今年十六岁。肖成流和他大哥完全不同,是个不学无术之辈,他八岁进赌坊,十二岁进青楼狎妓,十四岁就纳了身边的两个丫鬟。整日里打架斗殴、欺男霸女,连府里的人都怕招惹他。
      但杜姨娘只生了这一个儿子,为了他没少和林若兰较劲。可惜肖成流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加上只是庶子,林若兰从来也不放在心上。
      管姨娘是两年前才进的门,听闻很受肖月生的宠爱,不是太正式的场合肖月生都喜欢带着她。只是她还未育有子嗣,平日里只喜欢摆弄些吃食和花草,比起杜姨娘的钻营,管姨娘就显得规矩许多,从不参与家里的派别之争。
      那日正是管姨娘和婢女秋月从城外的大雁寺回来,到了城门口马发了狂才会差点撞上花阿娇,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马夫在最后一刻把马赶偏了。
      花阿娇琢磨着到时候找个借口出府,直接走了便是,她也不受他们的约束,遂不再耗费心神,沉沉睡去。
      将养了三日,花阿娇觉得自己已经好了许多,走路也不再头晕,又向秋月提出要去拜访管姨娘的事情,之后也能尽早离开。
      “秋月姐姐,我已经没有大碍,能不能劳烦你去和管姨娘说一说,我想当面去和她道谢。”
      “管姨娘说了,你就放心留在这里治伤吧,是我们撞了你,哪有你和我们道谢的理由。倒是因为我们,让你有了这场无妄之灾,是我们该和你说对不起才是。”
      “话虽如此,但毕竟管姨娘请了郎中医治,总该去道谢的。”
      秋月停了手上的活,认真想想也觉得在理,便不再推拒:“那我去和姨娘说,你稍等片刻。”
      没多久秋月就折返回来领着花阿娇出了门,往潇湘院那边去,谁知在半路遇上了从外边回来的肖成流。
      他今日穿了一身水粉色的长衫,领口微敞,腰带松松垮垮地别在腰间,头发只用一根玉簪绾起。他其貌不扬,整个人带着一些阴柔之气。这是花阿娇第一次见到他,果然和传闻一样,是个当之无愧的纨绔子弟,这青天白日便喝得醉醺醺。
      秋月远远就看见了他,暗暗咒骂了一句后低声和花阿娇说:“低着头跟着我走,待会儿别出声。”
      花阿娇那日上的粉已经掉光,露出了原来的样貌,虽然年纪还不大,但秋月还是担心肖成流这个禽兽会对她下手。秋月行了一礼,说道:“二公子安。”
      “是秋月啊,几日不见,你又漂亮了。走,本少爷请你喝最好的酒。”肖成流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就要对秋月拉拉扯扯,秋月侧身躲了一下,耐着脾气说道:“奴婢还有事要办,就不陪二公子了,奴婢告退。”
      肖成流却不依不饶,突然猛地就捉住了秋月的胳膊,那熏人的酒气扑面而来,秋月忍不住呛了一口。
      “有什么事能大得过陪本少爷喝酒?你是不是不给面子?我...”他说着说着留意到秋月身后还有一个人,看装扮不像是府里的,他又起了兴趣问道:“这人是谁,好像没见过啊。你,给我抬起头来,叫你呢。”
      秋月比花阿娇大了两岁,身量也要高些,听到肖成流的话急忙挡住了她,肖成流气恼得就要把人从后头揪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
      花阿娇看向说话的男子,只见他面容俊秀,眉毛浓密如远山,目光沉静深邃,鼻梁挺直薄唇微抿,透出一股舒朗之气。他身材高大肩宽体阔,身着一件墨青色长衫,布料考究纹理清晰,行走时衣袂飘飘。腰间束一条玉带,一枚玉佩坠在其中,行走间叮当作响,添了几分潇洒。他才不到二十的模样,花阿娇料想他就是肖家大公子肖成山。
      秋月挣脱了肖成流,向肖成山行了一礼:“大公子安。”
      肖成流打了个酒嗝后说道:“是大哥啊,爹不是来信说要三日后才回,你怎么今日就到了?”
      “有些事要先回来处理。倒是二弟,这是在干什么?”
      “不过和下人说几句话,大哥不会这也要管吧?”
      肖成山闻着那股酒气皱了眉,对肖成流青天白日里喝得烂醉的行为很是不悦,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他对这个庶弟了解得很,不是去赌场就是去青楼,也干不出什么正经事儿,指定又是在调戏婢女,于是对着秋月说道:“秋月,方才我来的路上遇见管姨娘,她正四处找你,怕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你快去吧。”
      “是,奴婢告退。”
      秋月得了令,拉着花阿娇就走,全然不理会肖成流在身后气急败坏地叫喊。
      “大哥,我正教训下人,你这就把人给我放走了,让我脸面往哪儿搁?”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怪我没提醒你,爹过几日就回来,到时候有麻烦的还是你。”
      再之后的对话花阿娇就听不见了。
      花阿娇紧紧跟在秋月的身后,七拐八拐地来到了潇湘院。刚进门,便见一条石子甬道,顺着蜿蜒曲折的甬道一路向前,她们来到一处水榭。水榭临水伫立,一泓池水宛若明镜,奇花异草在水中盛开,水榭内石质桌凳精巧别致,茶台置于桌上。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又见一处花园,种了芍药、凤仙等不同品种的花,有好些阿娇连见都未曾见过。秋月指着那些花说:“管姨娘喜欢花,这些都是老爷专门从各处搜罗来的,还请了人专门照料。你看那些,听说是从南方运过来的。还有这些,据说是从宫里流出来的,先皇后养过......”
      两人穿过花园便到了厢房。
      “姨娘,盈月妹妹来了。”
      “进来吧。”房间里传出的嗓音温柔细腻,仿若夜莺般婉转,让听的人也柔软了几分。
      屋内摆设古朴雅致,紫檀木的家具上雕刻有精美的图案,古色古香的屏风上绣着一位翩翩起舞的侍女,栩栩如生要从屏风里走出。角落里放置的蝴蝶兰、别具一格的瓷器以及悬挂着的山水画,更添了几分淡雅的情趣。
      管姨娘坐在茶桌前正喝茶,她的长发盘起,只斜插了一根玉簪,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柳眉杏眼,有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一袭水蓝色衣裳,模样秀气端庄中带了一股桀骜之气。花阿娇想若她是男子,也定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管姨娘抬头看向进来的两人,脸上挂了淡淡的笑容说道:“是盈月吧,快请坐。”
      面前的人不仅长得漂亮,待人还温柔客气,难怪会得肖月生的宠爱,花阿娇心里也生出了莫名的好感。
      “谢过管姨娘。”花阿娇和管姨娘相对而坐,秋月悄悄退出了房间。
      “你的伤好些了吗?”
      “已无大碍,多谢管姨娘关心。”
      “原本我是要去看你的,奈何这几天我实在抽不开身,只能让秋月对你多照顾。实在是对不住,要不是因为我的马失控,你也不至于险些丧了命。我看见你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脑后留了好多的血,我当时就以为你人没了。好在你只是磕破了脑袋,现在也慢慢好起来,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和你的亲人交代才好。”
      管姨娘的眼中藏了深深的愧疚之意,手中紧握的帕子起了褶子。花阿娇也感受到了她的歉意和不安,心头微动,一个想法油然而生,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姨娘不必担心,这也不是你的过错。我这次来就是要当面和你道谢,谢谢你给我请了郎中,还让秋月姐姐照顾我,我现在已经好了许多。”
      “这都是我该做的,你就好好留在这里养伤吧。不过听秋月说你磕到了脑袋,已经记不得以前的事了,伤好了之后你可是有什么打算?”
      “其实我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想请管姨娘帮忙,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你说便是,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帮你。”
      “我听秋月姐姐说我当时往出城的方向走,想着我应该是要回乡下老家。能不能麻烦姨娘你让马夫把我送到城门外,我想回去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这好办,我答应了。不过你现在还有伤在身,等你的伤彻底好了我就送你出去。”
      这伤要想全好,短则半月,长则一个月。时间越长越危险,花阿娇担心这中间会再出意外,只想尽快离开,于是说道:“姨娘不必担心,我已经没什么事了。我现在只想尽快回去,也好能尽早想起以前的事儿。”
      “那不行,你要是中途出了什么事情,我良心难安,我不能让你就这样回去。秋月,快带盈月回去休息。”
      “哎,来了。”秋月从外面匆匆赶来,对着花阿娇说道:“盈月妹妹,我们走吧。”
      花阿娇还想再说,岂料脑袋突然抽疼,她捂着脑袋险些打翻了面前的茶盏,幸好秋月及时拉住了她。管姨娘见她这样,知道她的身体还没恢复,更加坚定了不能放她走的心。
      “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去?有什么等你养好了伤我们再说,你先回去好好休息。秋月,你带她回去,仔细照顾些,该用什么就用,不够钱就从我的账里出。”
      秋月领了命,带着花阿娇走了。花阿娇原本还想争取,但自己突然又头疼,也担心这样就走会出什么事儿,也就安心地回去了。
      秋月把花阿娇扶到床上盖好被子,嘴里絮絮叨叨地开始说道:“盈月妹妹你怎么这般着急要走,你伤还没好全呢。你这个样子要是回去了,万一路上晕倒了,周围又没人,那岂不是要...?呸呸呸,瞧我说的,盈月妹妹吉人自有天相。你就好好留在这里吧,姨娘人很好,不会赶你走的,你想住多久都可以,你就安心养好伤,之后再说。”
      “是是是,秋月姐姐说的是,我留下来就是了。”
      秋月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又吩咐了几句才出了房间。
      经过半个月的静养,花阿娇到了拆布条的日子。郎中拆下布条,查看了她的伤口,叮嘱道:“小娘子的伤口愈合得很好,可以不用再敷药,伤口注意不要碰到水。我待会儿再给你开几服药,喝完就没什么问题了。”
      花阿娇喜出望外,高兴地答谢:“多谢大夫。”
      秋月心里也是高兴,给了郎中诊金又把人送走后回到房间,如释重负地说道:“太好了,也不枉费我照顾了你这么多天。”
      花阿娇也跟着笑了,说:“多谢秋月姐姐。”
      “既然你好差不多了,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吧。你一直都留在屋子里,都快发霉了,走吧,我扶你过去。”
      那天从管姨娘那里回来之后,秋月担心她会再次犯病,一直不肯让她出门,现在主动松了口,她欣然同意。
      殊不知这个决定让她再次陷入了危险。
      第三天一早,秋月便急急忙忙地跑来找花阿娇,说她的亲人找来了,现在正等在前院,让她马上过去。她起先并没有在意,想着可能真的是盈月的家人找来,毫无防备的就到了前厅。
      “管姨娘安。听说我家人来找,秋月姐姐喊我过来,想问人在何处?”花阿娇问了好,笑盈盈相问。
      “盈月妹妹,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再次听到这个娇媚的声音,花阿娇脑袋一下子就炸开了,她的身体紧绷得像一张弓,后背也霎时冒出冷汗。
      柳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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