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 8 章 ...
-
是不可行的,是逾矩的。江枕月在心中默念着,若是温霁云真的乱来,她定没有推开的胜算,此举动一起,她和温霁云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温霁云似有要低头的架势,仅在片刻,江枕月便说:“我相信温大人,不是声色犬马之徒,不会如此轻浮莽撞。今日之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往后还请温大人多帮忙。”
温霁云收了思绪,抿唇而笑,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江枕月逃一样地逃了出去,她刚出门便扶着门框,身上还有淡淡的荀令香味。芳菲看着自己的主子红着脸出来,以为被欺负了,立刻紧张起来。
“小姐,您怎么了,可是温大人威胁您?”
“没有,温大人只是让我嫁进陆府。”
“这温大人就是陆大人身边的人,他的意思就是陆大人的意思,小姐,您真的要去陆家吗?”想到前几日小姐还说来日要嫁进陆府,芳菲更疑惑了,“只是前些日子您好像就知道自己要嫁到陆家去,您是……”
“因为我知道,父亲不会救我,母亲有心却无力挽回,许姨娘就盼着这一天,再没有人能和江枕溪抢沈轻侯了。”
“那小姐您呢?”
江枕月笑了,她看着芳菲天真的脸庞,一字一句道:“我算什么,我早就死了。”
死在了私奔路上的心寒,死在了陆家房梁下,可她此刻脚底生根,也能一步步走出自己的路来。
“芳菲,我们回家,就当我是最后一次帮江家,以后我不再是江家人,我和江家没有关系。”
从今后她江枕月就只是江枕月,谁也不是,她只是她自己。
江枕月这一番话传到了江流昌的耳朵里,江流昌听了勃然大怒,摔了茶盏。在一旁正给江流昌穿衣裳的许姨娘听着这声响哎哟了一声,茶水溅到了她的手背上,她忍着痛,对江流昌道:“老爷,这是作什么呢?”
“你听听这是她能说出来的话吗,什么和江家没有关系,她如今能当上陆大人的妻,来日若是陆大人发达了,她或许还能封个诰命呢。那都是江家的荣耀,没有江家,哪里来的她江枕月?”
“老爷,”许姨娘轻轻拍了拍江流昌的胸口,力道轻柔,又点了点,“这姐儿左不过说的是气话,先前她不是不愿嫁嘛,如今肯嫁了,那就是低头了。女儿家家的,谁能轻易低头呢,况且当初她又是那样坚决,我看啊这姐儿就是害羞了不好意思同您说。”
“说是断绝了关系,可那身上流着的血就是江家的,她难道能换了不成?您这样生气,是在惩罚自己呢。”
被这样一劝,江流昌果然软了下来,他看着满地狼藉,又看着许姨娘红了的手背,心中又觉得愧疚。
“疼了吧?”江流昌将许姨娘的手轻轻握住。
“不疼,只要是能让老爷消气,疼也欢喜的。”
清晨刚起,外面的天还没到卯时,昏暗十分,离点卯的时辰还充足着,江流昌一把按住许姨娘的后腰往自己身边送了送,低着头就要对上许姨娘的唇。
“老爷,别闹了,等回来。”许姨娘推脱不得,衣衫本来也没穿好,这时候雪白的肩膀露了出来,一旁的小丫鬟都不敢看,纷纷侧过头去。
旖旎声不断,许姨娘往后退了几步,虚虚捧着江流昌的脸,等那欢愉声响起,她才娇媚柔骨地说:“老爷,有件事,要同您商量的。”
“你说。”
“枕溪也快到了年纪,她心中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您看这姐儿嫁得好,能不能也成全儿枕溪。我可就这一个女儿啊,您可不能不为她想着。”
江流昌此时哪里还能听进去话呢,他一手揉着春色,一边答应着:“好人儿,让我再亲一口。”
“老爷,这才穿好的衣裳,诶这地上还有碎茬子呢。”
江枕月看着每日送进院子里的东西,流水一般没有断过,旁人的惊呼声越大,她的脸色就越暗。芳菲在一旁,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担忧,嘴巴张得大大的,在来来往往的好东西中逐渐迷失了自己。
“小姐,您看这扇子触手便是温的,好生舒服。”
“小姐小姐,这个翡翠真是好看啊,价值连城吧。”
“哇,我这辈子没见过这样多的首饰,都是金子打的呢。”
“对了这字画都好难找到的,真是好看!”
江枕月靠在窗边,听着在门外长廊里叽叽喳喳的芳菲,手中不停歇地托着腮百无聊赖数着院中的树有多少个枝桠。
“诶小姐,怎么还有太子的贺礼啊?”
太子的贺礼?江枕月收回视线,坐直了身子:“你说什么?”她和太子素来没有什么交集,上一世她也不记得自己的贺礼到底有什么。太子的贺礼她怎么能收到,她知道自己不配。
“是真的,温大人还站在院子里呢。”芳菲说。
江枕月抬眼,果然看到了温霁云在院中,因为芳菲的一句话,温霁云已经走了过来。手中有一方盒子,应该便是太子的贺礼了。
“江姑娘,”温霁云将盒子递了过来,“这是太子给您的贺礼,一对龙凤呈祥的玉佩。”
“温大人,我和太子素昧平生,这贺礼太贵重了。”江枕月不好收。
“陆大人是朝中红人,再次明媒正娶,朝中人自然都来贺礼。太子看重陆大人,所以送来贺礼,江姑娘不用害怕。”
这是陆守仁正当红带来的荣耀,旁人还没有呢。
江枕月看着那被打开的盒子里躺着的一块玉佩,这一份贺礼实在珍贵,不管是寓意还是贺礼本身,都值得单独拿出来给人过目。只是江枕月有些讶异,温霁云是陆大人授意,还是自己拿了太子的贺礼给江枕月看,不得而知。
只是这一对玉佩在江枕月的眼中来看,太过刺眼了些。她和陆大人万万做不到龙凤呈祥的,她兴致缺缺对温霁云道:“知道了,太子的好意都是对着陆大人的,这一对玉佩等我入了府,便交给陆大人,我就不留了。”
“不,你要留着,”温霁云将其中的一块拿出来,递给江枕月的手中,“这样好的寓意,触手生温的玉佩不可多得,陆大人太多了。”
“温大人倒是希望我和陆大人琴瑟和鸣?”江枕月淡淡一蔑,“温大人还是不要折辱我吧。”
“另一块,自然是收着的,江姑娘,太子给的礼若是丢掉了,若是叫人知道了便是杀头的下场了。”
赤裸裸的威胁,江枕月只能收下。他看着温霁云还要上前来,连忙站直了身子往后退:“温大人留步。”
上次她身上荀令香的味道三五日才消散了去,那几日她都不敢出门,生怕旁人闻到了,如今温霁云若是再靠前,她真的说不清楚。
温霁云眼波流转,自然也就知道了江枕月担心的是什么,他收了盒子,对江枕月淡淡扬唇:“江姑娘胆子还是太小,来日若是做一家主母,还是要多练练。”
江枕月才不要做什么一家主母呢,陆守仁有妻子,她不过是一个平妻,过去了还要和后院中的人争斗,当家的位子哪里轮得到她呢?
温霁云说这话又是在怄她。
“温大人也不便在这里多停留,还是快些走吧。”江枕月索性也不和他多装模作样,不爽快的神情挂在了脸上,但好在温霁云也不和她生气。
这样任性的一幕,恰好被迎面而来的方温清看到,她看着自己的女儿与来送聘礼的温霁云有说有笑,眉眼里更多了惊心。
江枕月正摩挲着玉佩,就听到娘亲喊她的声音,她一抬头,吓了一跳。
方温清的脸沉着,从屋外进来,嘱咐着芳菲在外头守着,关上了门。再看向江枕月,方温清深深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娘?”
“是娘没用,先前同你父亲说不要和陆大人来往太过密切,他不听,我又劝说他让你别嫁到陆府去受气,你父亲也不听。如今可好了,你是要去受苦了的,怎么又和那陆大人的心腹这样熟悉了,你难道真的要在陆家争个高下吗?”
方温清不愿自己的女儿嫁给沈轻侯,但也不是想要攀上枝头的人,那陆家的家世显赫,后方庭院里定然也复杂。若是方温清想,她宁愿江枕月只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每日能安稳过日子的人,什么来日的诰命,明日的荣耀,这些都是虚的。
可眼看着女儿要去人家那里,方温清心中满是难过。若是她再坚持,也许就能够劝阻得了江流昌的。
“娘,我不想争高下,去陆家也只会保全自己好好活着。”江枕月将玉佩放在桌上,轻轻拍了拍娘亲的手。
“若是他们逼迫你为了江家做什么,你也可以不听的,别委屈了自己。”
“娘,”江枕月看着为自己操心的方温清,“女儿日后不在江家,您也别委屈自己。”
江枕月觉得她的娘亲活得太憋屈,她不要活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