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日》竹间酒

3、意外事件

　　谢明川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带莱斯特去买两套合适的衣服。
　　原先那件以为凑合着能穿的衣服，现在在莱斯特的背后已经开始崩线了。好在刚入初秋时节，还有一件他没穿过的薄衫能让莱斯特暂时将就一下。
　　“莱斯特，要不然，你去洗个澡吧。”
　　既然要带他去买新衣服，着实不能顶着一身脏兮兮的样子。
　　“好。”
　　莱斯特不仅口头答应的快，脱衣服的速度也很快。
　　“下面现在！先不用脱！”
　　谢明川眼疾手快地阻断他准备脱裤子的手，这下没等对方害羞，自己先不好意思了。
　　“咳咳。”
　　谢明川红着脸清了清嗓子，手把手教他怎么使用这种隔间式独立卫浴，心里仍然对他满是怀疑：
　　就好像，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谢明川这才注意到，莱斯特的身高应该得在193左右，而且他身上都是健硕的肌肉，如同大理石一般的肌理，像极了精美的艺术品。
　　对比之下，182且瘦弱的谢明川在莱斯特面前看起来反而像个弟弟。
　　“小川。”
　　莱斯特喊住准备离开淋浴间的谢明川，言语间流露出些许失落：“你，不跟我一起洗吗？”
　　“不！你自己洗自己的！”
　　谢明川头也不回地窜出去，啪地一声将玻璃门给关上。
　　莱斯特望着门外谢明川模糊的身影，眉眼骤然变冷，瞳眸中闪过一道幽红的微光。
　　他转身打开淋浴喷头，一股热汽喷腾而出，让他极为不适，便将控制把手从热转到冷。
　　深红的眼眸在刹那间褪色为海水一般的浅蓝。
　　门外的谢明川压根没注意热汽的消散，还以为是自己有什么打冷颤的错觉，感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席卷他的全身。
　　他坐在沙发上，点开地图上距离最近、常去的服装批发市场，由于毕业刚工作还没什么余钱，他也只能带莱斯特去这种地方“淘宝”。
　　包括他身上的衣服都是从那里“大浪淘沙”淘来的，那里的嬢嬢婶婶大多都认识他了。
　　服装批发市场里一人一个店面铺，款式多样，应有尽有。
　　“啊，这不是小谢老师吗？”
　　卖老年衣服的婶婶见谢明川来了，连忙打着招呼。虽然她这里卖的压根跟他不搭嘎，但是她爱热闹，逢人就想多聊两句。
　　一旁卖女装的嬢嬢插话笑道：“小川，好久没来了，怎么，这回带女朋友来了？”
　　这话一说，那些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谢明川身后。
　　从下往上看去，懒人拖鞋、宽松的过膝短裤、突显身材隐隐露出腹肌的薄衫……
　　只是身上若隐若现的伤痕还是有点惹眼。
　　最后，还有谢明川收到学校运动会发的鸭舌帽。
　　当她们看到那雌雄莫辨的面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见的美人，竟然是身材高大健硕的欧洲帅哥。
　　“小川，这位……”在另一侧的年轻女店员试探地开口，“是你的……”
　　“你好，我是莱斯特，与小川住在一起。”
　　莱斯特主动上前，礼貌地微微一笑，点了下头。
　　女店员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加上听见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更是尴尬无比，灰溜溜地走开了。
　　这里年轻一点的女性，都把谢明川当成梦想的结婚对象，平日里也对他献不少殷勤，但是都被谢明川婉拒。
　　理由是：无功不受禄。
　　这下可好，那些女性更喜欢他了。
　　靠后一点的阿婶脑瓜子一转，快速判断当下的情况，然后走过来拉住莱斯特的胳膊，笑意盈盈：
　　“小帅哥，是来买衣服的吧？既然你是小川的好朋友，那也就是阿婶的好朋友，来来来，昨儿啊刚进一批货，保本儿有你穿的。”
　　谢明川脸上一直挂着笑，然后跟着莱斯特他们一起转了过去。
　　那个阿婶年纪似乎比旁人更大一点，但是眼光确实独到，她挑了两三套衣服给莱斯特随意搭配了一下，就好像搭配出了一个国际超模。
　　当然了，莱斯特有着得天独厚的外形条件。
　　如果是莱斯特的话，披块破布都是好看的。
　　“小川，你觉得好看吗？”
　　莱斯特每穿一件都会问谢明川的看法，最后惹得阿婶实在是哭笑不得。
　　“怎么，小川觉得不好看了，你就不穿了吗？”
　　莱斯特目光坚定：“嗯。”
　　“傻孩子，眼里满是对方的话，是永远都看不见自己的。”
　　阿婶小声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落寞了很多，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而又面带笑意。
　　“小川是我的老主顾了，你穿什么都好看，这三套都送你了。”
　　“阿婶，不可不可，购物哪有白拿东西的道理。”
　　谢明川断然拒绝，但最后还是付了两套衣服的价钱，最后一套就当作阿婶送的。

　　莱斯特换上了新衣服走在街上，吸睛率直线飙升到百分百。
　　社恐人氏谢明川默默走在莱斯特身后，略感尴尬，假装挡住阳光来挡住自己的脸，似乎有种掩耳盗铃的感觉。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未开封的口罩，将其撕开，给莱斯特带上，然后他自己接着戴上之前只用了一次的口罩。
　　谢明川本以为这样会让别人不再关注他们，结果反而吸引来了更多人的目光。
　　“小川，为什么他们总看着我们？”
　　莱斯特凑近谢明川，小声嘀咕着，那双蓝色的眸子满是不安。
　　谢明川无奈叹息，嗓子有些干痒，不免咳了一声：“他们可能以为你是哪位明星。”
　　“明星。”
　　莱斯特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依旧与谢明川一道走着，只是步伐稍许加快了些。
　　还好他们没有搭乘任何交通工具，这会正赶上周五下班高峰期，逢车必堵，何况还不知要耽误多久才能吃上晚饭。
　　堵在半道上的一辆黑色轿车将后车窗摇下一半，车里的墨镜男朝着谢明川与莱斯特行走的方向望了很久，然后车窗又向上摇动恢复原状。
　　谢明川带莱斯特沿着江边走了一圈，转悠半天，带他去吃了江滩烧烤。
　　看着账户余额不足，谢明川不禁眉头皱紧，这平白无故多了一张吃住的嘴，哪怕再省吃俭用，还是有点难以支撑。
　　谢明川看向莱斯特的眼神有些复杂，心中在犹豫还要不要继续收留他。
　　可他要是不再继续收留，没有记忆且没什么生存能力的他又该怎么在现实中生存下去。
　　谢明川盯他盯得一时间出了神，压根没听见身旁人在说些什么。
　　等他一个激灵儿回神，莱斯特紧紧地攥住他的袖口，恐惧至极。
　　“你，陪我们大哥喝一杯。”
　　一个花臂纹身的黄发男人将一瓶啤酒“砰”地压在莱斯特的面前，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随声附和的小弟。
　　“你们大哥，是谁。”
　　谢明川虽说是初次遇到这种明目张担的挑衅，但是心里再怎么惊慌失措，面子上也得强装镇定，他凭借着教师独有的压迫气场，淡然面对。
　　黄发花臂男指了一下他们身后桌的红发黑皮纹身男，摆出一副狂拽傲气的姿态：“这位，我们龙哥。”
　　他边说，边将手从那侧指过来，对准莱斯特，脸上露出色眯眯的表情：
　　“要跟这位小美人，喝一杯。”
　　莱斯特既害怕又恐惧，本能地远离黄毛所在的位置，挤向谢明川：“不，我不要。”
　　“不要？”
　　一听莱斯特胆敢嫌弃拒绝，黄毛男一下子来了脾气，直接甩手给了莱斯特一巴掌，谢明川根本没想到这群混混毫不讲理，这般粗鄙，忙将莱斯特挡在身后，冲他们怒喝道：“哪有你们这样的！不怕我报警吗！”
　　“报警？”一听这话，黄毛男更是满脸鄙夷，一副嘲讽的语气，“知道我们龙哥的表姐是谁吗？还报警……”
　　话音未落，黄毛男操起啤酒瓶就朝着谢明川的头猛地一砸。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场景给惊吓住了，有的人害怕事态失控，更怕惹祸上身，连忙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莱斯特被半挡在身后，瞳孔骤然收缩，意外的神情僵硬在脸上。
　　谢明川感觉头部剧烈一震，脑袋就像钟楼里的钟一样被狠狠砸碎，疼痛感瞬间爆发，鲜血喷溅而出。
　　在场有的人掏出手机准备报警，那个被称为龙哥的红发男人直接跑过去抽走对方的手机，就像下达命令一般，咆哮道：“给我！砸！”
　　那些小混混像是得到了新的指令一样，开始拿着酒瓶子打砸其他桌位。
　　谢明川有种不受控制的恐惧，他此刻头痛欲裂，视野也变得浑浊和模糊，他的眼前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但是却在黑暗深处，隐藏着一点点微弱的光亮。
　　“我的头……好痛……”
　　他在心底里诉说着，隐约间仿佛听到从记忆深处传来的陌生的声音：
　　“既然这是他的儿子，就把他弄个半死，再丢到乱葬岗去，我就不信，他还不出现。”
　　“可是老大说……”
　　“在这里，我是老大！”
　　……
　　黄毛男还死性不改，他一脚将谢明川踹倒在地，还想拽出被谢明川挡在身后的莱斯特：“管你男的女的，大哥不让你陪，来陪你大爷我！”
　　莱斯特看着痛苦倒地抱着头的谢明川，眼底里满是冷漠，但暗暗翻涌起一抹复杂的情绪。他转而看着过来拉扯自己的黄毛男，冷如寒潭的蓝色眼眸瞬间被瞳孔扩散的血红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