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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要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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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课的下课铃一响,陆禹冲出了教室,她要去一班找人,朋友的朋友。
她用跑的,生怕自己来不及。
当她冲到一班门口时,她刹住了脚步。与其他班门前学生嬉戏打闹的情况不同,一班的门口没有人。她不好意思进去叫人,只能在门口打转,祈求着里边的人出来。一个就好。
蒋浔出来了,还有他的好大儿,毛卫平。他们两各拎着一袋书准备去上历史课,看见了在门口打转的陌生同学。
应该是要找什么人吧。“同学,你要找我们班什么人吗?”蒋浔冲不远处的陆禹喊道。
陆禹停住了,不再旋转,立马转身望向她的救命稻草——怎么是他!陆禹兴奋的脸上瞬间多了一份惊讶。不管了,找人最重要。“同学你好,能不能帮我叫一下黎画竹?”
“黎画竹是吗?你稍等。”
居然有点像播音腔,好正的普通话。陆禹心想。
蒋浔转身打开班门,把半个身子探了进去说了些什么。陆禹透过这个小小的开口,得以窥到里边的“洞天”——人少,显得教室特别的宽敞。每个人都在埋头写自己的东西。黑板的旁边已经挂上了高考倒计时——296天。黑板的上方,挂着八个大红字—-脚踏实地,志在清北。陆禹被吓到了。
黎画竹出来了。
”你是陆禹吧!我听小熙经常说起你!”黎画竹一把拉住陆禹的手,似乎于一堆哑巴中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一样激动。黎画竹是陆禹最好的朋友沈追熙的朋友。三个人之前同一个初中,中考的时候,黎画竹考去了全省最好的高中,沈追熙和陆禹留在了菉城。没想到三年后在这种地方重逢。
蒋浔看着她们两个相认后就带着毛卫平离开了。
“画竹,我长话短说了,”陆禹一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一边说道,“我爸妈拖关系把我转来了这个班,我现在还在考虑阶段。想问一下你在这个班学习的感受,作一个参考。老师怎么样?同学的水平怎么样?”
“老师很棒,讲得很深入,很全面。同学也很强,没有很参差不齐。人挺少的,就30个。老师看的比较严,所以学习氛围也挺好的。”临时被问,黎画竹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对了,如果你决定要来的话,就赶紧来,因为如果迟一点的话,我担心老师加快讲课的速度,你会跟不上了。”
“好,谢谢啊。”陆禹再一次瞥了一眼时间,来不及了,“没时间了,得走了。会见哈!”挥挥手告别后,转身就跑。
这一边,蒋浔和毛卫平来到了上历史的教室。蒋浔把书袋子往抽屉里放的时候,摸到了一些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把芒果味的棉花糖,还有一张粉色的纸条“蒋浔同学:希望你能喜欢。”蒋浔的眉毛瞬间揉在了一起,他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在这一年里边处理除了学习以外的东西。他把纸条仔仔细细地折叠好,和那一堆芒果糖一并放在了抽屉的最角落的地方,顺便从书袋子里边把历史书抽出来。做完这一切的蒋浔松了一口气,却听到了坐在旁边的毛卫平扑哧扑出的笑,捂嘴巴的手捂了跟没捂一样,肩膀抖得一上一下的,像一只扑棱着翅膀的母鸡。
“爹,孩子想吃糖。”毛卫平在大家读书的时候凑到蒋浔的耳边坏坏地说。
“爹没有,要吃自己买去。”蒋浔的目光焊死在书本上。
“那抽屉里边是啥。”
“那是人家的,不能拿。”
“好吧好吧,不拿!”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毛卫平!”许平有每节课课前抽背的习惯,毛卫平凭自己的实力成为了今日的幸运儿,“背一下文艺复兴的背景。”
“文艺复兴的背景,额,商品经济的发展,额,宗教神学抑制了资本主义的发展,额还有······”他不敢看许平的眼睛,只能仰头看天,从形体到声音都像极了骆宾王笔下的那只鹅。
许平等不及了,他还要赶课呢,这时候,就急需一个结束战斗的人。“你坐下,蒋浔,你来背一下。”
蒋浔站了起来,站的笔直,“第一,商品经济的发展,新兴资产阶级出现;第二,······”
如果说毛卫平的表现宛如菲律宾跳水队,那蒋浔就是中国梦之队的表现——无可挑剔。许平笑的收敛不住,仿佛看到了自己六月份的奖金。“坐下坐下,开始上课。”
毛卫平向蒋浔竖起了大拇指,就像被人卖了还给别人数钱的憨憨。
“认真上课。”蒋浔拍拍毛卫平的大肩膀。
徐佳苒坐在蒋浔后边,短短十几分钟就体验了什么叫心情变化如同坐过山车一般。她看到蒋浔如临大敌地把她的纸条和她最喜欢吃的棉花糖小心翼翼的放置好,看到蒋浔自信从容不疾不徐逻辑清晰地背诵文艺复兴的背景,看到蒋浔轻轻拍打旁边男生的肩膀。
她难过,自己的心意被拒绝;骄傲,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窃喜,看到了他孩子气的一面,仿佛比其他女生更有资本一般。
她第一次这么崇拜一个人。他真的是一道光。可能接受强光的刺激后看别的东西都是暗的,她看完蒋浔之后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她左侧的男同学。“嘶。”她倒吸一口气。认真上课,认真上课。看黑板的同时,可以看到蒋浔的背影。充满崇拜的眼神包裹在认真之中,无人觉察,她却乐在其中。
因为蒋浔,她觉得历史课本的每个字都那么有趣,讲课索然无味的许平也是可爱有趣的很。
真好。她脸上无笑,却在心里放了一场盛大的烟花。
陆禹卡点冲进了教室。欢快的上课铃仿佛催眠曲一般让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同学睡的更死。陆禹拍拍陈历历,没反应。眼看“阿妈”靠近,陆禹直接抓她的衣领子,把她整个头提起来——终于醒了。她迷迷糊糊地在她杂乱的桌面胡乱地搜索她的眼睛,再迷迷糊糊地戴上,再迷迷糊糊地在一堆教辅资料中掏出数学教辅。
陆禹心想:这个状态,怎么听课啊?要命的是,大半个班都是这么一个状态。
“阿妈”这节课讲的是不等式。前面那些结论还好,讲到题型的时候,讲一步就得停下来问一句“这一步有问题吗?”即使这样,还是有大半的学生一脸困惑。最基础的题型讲的举步维艰,陆禹实在没耐心听下去了。她的眼睛开始晃悠,看到了黑板上的红色大字——艰苦拼搏,勤能补拙。“补拙?得补到什么时候呢?”她冷笑了一下。
她从抽屉抽出《高考必刷题》,开始自顾自的刷。她做题有个习惯,先看一下全局的难度。过于简单的就直接跳过,熟悉的题型就想一下思路。实在不会的就开始在草稿上算。她遇上了一道难题,是一道经典的不等式选择题,给了四个奇形怪状的具体函数,按从小到大排序,要求找出正确的顺序。陆禹排除了两个,还剩两个。什么方法都用完了,除了硬算。但ln2怎么这种数值怎么硬算的出来!她将视线从杂乱的草稿纸中挪开,投向黑板——还是刚才的那道题。
教室的空调开了26度,不算热。但是“阿妈”头上的那片海已经泛起了涟漪,渗出了滴滴汗珠。
陆禹环绕一下教室,领略了众生百态——有豁然开朗的,有双眉紧蹙的,有双眼空洞的。再想到刚才一班的学习氛围。
“天壤之别。”她心里想,又想到那个校长和“阿妈”口口声声地说会在这个班给最大的关注和资源给她,原来是在教室和一群与自己水平完全不齐平的同学上基础课,用一节课去讲一道难度在中等以下以下的题。
陆禹不是歧视基础差的同学,也不是说基础不重要。但她这一年真的耗不起。
她看着那道自己算了半天算不出来的题,“去一班”,这个念头像是在脑子里装了广播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响着。
我要去。
陆禹握紧了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