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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审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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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如潮水一般,从皮肤的毛孔里慎入,有一只棍子在他的脑袋里狠狠地搅动着,若不是他的胸口还有轻微起伏,恐怕别虫都会认为他已经死了。
漆黑的地牢里,血污和水污混在一起,包裹着地上半*裸的雌虫,那皮肤上都是交错的伤痕,有深有浅,血肉翻飞。
要死了吗?
就算不死,他离死也不会太远了。
德纳睁着空洞茫然的眼睛,盯着地面上飞速爬过的黑色小虫,黑暗中只有他左手腕上戴的警控环跳动的红光。
他不知道外界过了多久,那个晚上被捕后,他所有对外界的感知都像断了片,疼痛中醒来,又在疼痛中晕厥过去。
没有虫过问他的姓名,也没有虫问他犯事的缘故。
这里是帝国的绝对领域,进了这里的,都是罪无可恕的虫族,从未听说过有翻案的罪虫,这是一种默认的规则,进了这里,就是任由他虫鱼肉的存在。
就算他真的因为私刑而在审判他的罪名前死去,也不会有虫来为他叫冤。
黑暗里,突兀地响起了青年沙哑低沉的哼唱声,那本该是充满童趣的曲调,在这情境中却显得十分怪异。
电子门在这个时候猛的打开,一道冰冷的光刺破黑暗疯狂涌入,黑暗之外有个声音居高临下的响起:
“德纳·林德?”
地上的雌虫动了动,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猩红的血从再次崩裂的伤口中蜿蜒而下,雌虫一双眼睛半睁,一道狰狞的伤口横贯了他的左脸。
“……是的。”
逆着光站立的穿着漆黑制服的军雌翻动着手里的东西,朝后面招了招手:“带走。”
从光芒外走进来两只军雌,一左一右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对他身上的伤也视而不见,如同拖拽着一摊烂泥,将德纳拖离了地牢。
许久不见光的眼睛接触到门后明亮的白光,他猛地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又睁开,冰冷惨白的楼道里,回荡着他们几只虫族走动的声音。
他沉默着低垂着头,谁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对于一个必死的家伙,其他虫也没有心情去关注他的情绪。
*
“名字。”
“德纳·德林。”
“公民id号。”
“……DL77582085222。”
“犯何罪。”
“……”
“犯何罪!”
高处的声音再次重复问题,德纳弓着身喘着气,长久断食断水又被殴打,他觉得自己已经离死就差一步距离了,他抬起眼睛,注视着高处隐藏着刺眼光芒后的审判长和众位审判团成员,干裂的嘴唇轻动:
“谋,谋害雄子,公共场合投放诱导药剂……”
他的声音很轻,但在场的其他虫都听见了,偌大冰冷的空间里响起窃窃私语和翻动书页的声音。
“诱导药剂从何处得来?”
“……黑市。”
“具体!”高处的不知是谁敲了一下桌面发出咚咚声:“怎么联系上的?知道对方身份吗?”
顿了顿又说:“并未发现你的账户有大笔帝国币交易,行程也未见可疑之处,德纳·德林,想好了再说,药剂从何而来,目的又是什么?”
德纳抬头,似乎在回忆:“在……一个商场里意外认识的,给了我一张名片,说有需要找他,我原本是想丢掉的,但是……”
德纳脸上麻木平静,就像是叙述陌生虫的故事一般:“我的雄父有雄子了,他想要把家族所有的资源都倾倒给雄子,我还有好几个弟弟……他们还小,雄父想把他们都送走,我不同意,和雄父产生了冲突。”
“他为我说了一门婚事,婚期定了我才知道,他把我和我还没有成年的弟弟,一起给黑林做雌侍……”德纳说到这里,他的眼睛才亮起了一点冷光:“……然后,我就突然看到了那张已经被我遗忘的名片,那个时候,都在说岑珀雄子的成年礼,他还没有雌君,还没有雌侍,我想要赌一把。”
“知道岑珀·休伯那雄子会去百星汇的拍卖,我联系上了那虫提出了我的需求,对方没有任何消息,我以为只是一个恶作剧,直到几天后,管家说有一个我的匿名快递,是诱导药剂和它的使用说明书。”
“……”审判庭中一时无话,各种声音不断响起。
德林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伤痕累累的手下意识的在乱糟糟的裤子上摸了一下,缓了一口气才继续:“……原本只是想要用诱导药剂能够引起岑珀雄子的一些关注,用了很少的剂量,因为拍卖厅里虫族不少,岑珀雄子拒绝了我,我不甘心,想趁着他独自一虫的时候再接触他希望能让他改变主意,但是因为意外,诱导药剂摔碎了。”
“你知道那个剂量若是在七楼封闭厅中散开会有什么后果吗?携带那大量药剂又是为何?”高处有虫提出了疑问。
德纳扯了扯嘴角,像是想要笑,但因为脸上的伤,这个笑容狰狞恐怖:“我对剂量把握不清,带着只是想不够的时候好方便再加一些。”
“你好大的胆子!应该知道那天来的许多虫族身份特殊,你就不怕造成大祸吗?!”
“……”德纳沉默了一下:“不知道。”
他都是要死的虫了,为什么还要考虑那么多,做是死路一条,不做也是死路一条。
如果他的死能够……
“放肆!!”高处的虫族大怒,“德纳·德林,劝你道出实情,不要为你的幕后黑手遮掩!你以为我们查不出来吗?你可想好了,如果你现在说出是谁指示你,我们还能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
德纳感受着背上温热的血不停流下,他全身没有一处地方不疼的,听到这个词,心里都忍不住冷笑。
他害的可是休伯那家的雄子,他不知道那天他被带走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但是按照那个虫族的计划,岑珀雄子也要受些皮肉之苦。
他就算被审判庭放过,休伯那家,陆家,还有雄虫保护协会,就能放过他吗?只怕是更加生不如死罢了。
还有那些因为诱导药剂泄露而被波及的雌虫们,谁又能放过他呢?
“我看你是真的不见棺材不落泪。”又有一只虫族开口,随着他的声音响起的是翻书声。
“我们审查过你的终端定位行程,并没有发现近一个月你有去商场的迹象,至于快递,筛查了近两个月德林家所有收到的快递,无任何异常。”
半空里一个投影被打开,是一张路线图,图上的绿色线条在连续变化的日期里几乎没有太大的改变——这是德纳每日的行动路线,从工作的地方回到家,偶尔有几天会去附近的幼崽托管所接弟弟,他们德林家居住的地方并没有大型商场,如果他要去商场,必定有一天的路线会出现较大的变化。
但是没有,直到出事前一天,这条绿色的线,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去的商场?对方又为什么独独给你名片?岑珀雄子的成年礼在二十七天前,而我们调取了你三十二天的路线,没有任何异常,请问,这是什么原因?”
德纳沉默了。
“又是谁,将岑珀雄子的行程告诉你的?”
德纳:“……偶然听到雄虫们有聚会,我认为岑珀雄子会去。”
“行。”又是刚才的声音“又是谁给你的邀请函?据我所知,那晚是雄虫们的私虫聚会,去的雌虫们都是雄虫们交好的虫,我没有查到德林家与当时的哪位雄虫有过交往。”
“你的邀请函呢?我们并没有在你的身上找到邀请函,而当时参与拍卖会的各位虫族,我们都询问过,并不是他们中的谁带你进去的。”这声音慢条斯理的询问着自己的疑问:“而拍卖场那边,也并没有对你进入的印象,而监控,你说巧不巧,那天有一处的监控被损坏,成为了盲区。”
“你能解答我的这些疑问吗?诱导药剂是谁给你的?邀请函在哪里?雄子的私虫行程你又是从哪里来的?和你合作的虫族又是谁?”
“我不……”
上方传来什么东西重重敲在桌上的声音:“德纳,想清楚了,你若是继续嘴硬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家里几只虫崽想想。”
“这是我私虫行为!!和他们没有关系!”本来死气沉沉的雌虫突然暴起,但是身上的枷锁将他死死的禁锢在原地,他的双目含血:“他们还都是未成年的虫崽……”
又是一声重音敲响:“安静!”
“你犯下如此大罪,就应该清楚,按照帝国的法律,审判庭有资格认证他们都是你的共同行动者,如果被判有罪,将会被打上罪雌的印记。”
至于德纳的雄父和新生的雄子,因为有特赦权,大概不会有什么事,至于家里的雌虫和虫崽……
高处有虫轻轻一笑:“如果你仔仔细细将你们的计划说出来,说不准我们会重新界定呢?”
德纳急促地喘息着,肌肉紧绷,双手抓着自己的裤子,像是挣扎。
“为一个藏头露尾的家伙牺牲自己和弟弟们,有必要吗?他或者他们,能给你什么好处呢?值得你这么付出?”
德纳抬起眼睛,干裂的嘴唇都被咬出了血,他想说什么,但是他竟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想说他们没有权力这么对他和他的家虫们,但是……他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意义呢?
“想好了吗?德纳少爷,别让我们为难,你这拙劣的谎话,连我都看不下去了,都不需要给你上测谎装置,懂吗?”
“既然不会说谎,那就交代了吧,外头可还有许多贵族们想把你剥皮拆骨呢?还有你那些可爱的弟弟们,如果不是我们控制了德林家的住宅,你也知道愤怒的受害者家属会干些什么吧。”
德纳双眼浸满恨意,许久后才终于颓然的放下了紧抓着的拳头。
“别伤害他们……”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