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断袖》快乐狗蛋儿

2、高门也是高墙

　　马车的轮毂碾压土地的声音从清晰可闻到声音渐小，周围的鸟语虫鸣渐渐由熙熙攘攘的热闹声代替。

　　真吵，本就心情不佳的李瑾蹙眉。他们正在路过的是京都城内最繁华的街道，如果她记得不错，这条路的尽头左转就是李府了。

　　“嗯…李玙？”李瑾试探性的叫了一下这位专程请缨来接她的弟弟。刚才的吵闹声让李瑾突然惊醒，她意识到真的马上就要回去了，回到那个她曾经做梦都想回去的家，而如今却无比陌生的家，她该对未来有些打算了。

　　“璟儿！你终于肯和我说话啦！！你是不是饿了？还是渴了？还是闷了想找人说话？真是的，你一直不和我说话，我还以为你特别讨厌我呢。我真的好想你啊，你走了以后，我找了你好久，但是娘一直都不告诉我你在哪儿。我有一段时间还以为你死了，哭天喊地了好久，娘才告诉我将你寄养在了一位故人家，但是就是不……”

　　“停！”李瑾真的忍不了了，头上的黑线一直往下掉，这孩子怎么话这么密，他以前不这样啊，要知道是这样她刚刚就叫管家了，想到这立马朝外面说道：“管家，麻烦您路过衣纺的时候帮我买一顶帽纱。”

　　“好的，小姐。”管家姓张，是个40岁左右的大叔，衣衫规整，看着精神抖擞，在亲自驾车，收到吩咐立马就准备去办，完全不多说多问。

　　“我去我去，璟儿你等着，这条街我熟，前面不远就有间衣坊，我给你买。”李玙被打断丝毫没脾气，一听有事儿，说着就下马朝衣坊跑去，毕竟在闹市区，骑马真没跑得快。

　　李瑾悲伤的情绪已经被刚刚的李玙打断了不少，本想趁李玙去买帽纱的安静空儿好好想想还能做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李玙的声音由远到近的过来了。可真够快的。

　　“来了来了，璟儿你看看你喜欢哪个？”

　　李瑾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四五顶帽纱出现在自己面前，漂亮又华丽。她随手拿了个装饰最少的，然后就看到李玙大大的笑脸出现在帽纱之后。李瑾方才一直心情低落，根本没仔细看过他。如今细看下来，李玙长得竟极好看，穿了一身白衣，一双桃花眼也不知随了谁，但丝毫不显女气，反而是扑面而来的少年阳光感，如今大半个身子探进来，隐隐碰到了车顶，看样子个子也不低。伸手不打笑脸人，李瑾边将帽纱往头上戴，边道：“多谢了。”

　　“我来我来。”李玙说着便一扭身进到马车内。

　　嘿，他还真自来熟，一点也不客气。李瑾开始腹诽道。

　　“璟儿，你长这么好看，咱们还是回家，干嘛非要戴着这帽纱啊？”李玙真的话多啊。

　　“我这么多年不在……府上，父亲母亲是何理由搪塞的啊？”李瑾本想说“家”，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李玙随口说道：“这有何难，咱们幼时身体不好谁不知道，而且养在深闺的女子那么多，一直不出门见客也不怎么奇怪。”

　　是啊，李瑾在庄子里呆久了，竟一时忘了京都内的小姐们的生活是如何的了。

　　“那……”

　　“少爷，小姐，咱们到了。”李瑾刚想接着套些话，就被管家打断了。

　　门口的两尊大狮子凶狠威严，烫金的“李府”二字高高悬挂在门上，阳光刚好照在上面，有些刺眼。李瑾立在这高大的门庭前，背对着阳光，脚像是钉在了地上。与其说她是近乡情怯，不如说是对未知充满了恐惧。李瑾喜爱和孟老爷子在城外自由自在的生活，而李府，是锦衣玉食的恣意还是永远飞不出的金丝笼呢？

　　李瑾突然自嘲一笑，自己怕不是第一个回家还会想这么多的人吧。既来之则安之，李瑾深吸一口气，抬腿向里迈入。

　　“娘亲，娘亲，哥哥回来了！”

　　李瑾和李玙刚刚穿过前厅就听到一个充满欢喜又清澈稚嫩的声音，紧接着就看到一个身着淡黄色衫子鹅黄裙的精致……小麻圆儿跑了过来？李瑾看来是有些饿了。

　　“哥哥哥哥，你不是去接姐姐了吗？姐姐在哪儿呢？”

　　“柠儿，快过来！”李瑾怔了一下，这才抬眼看到王婉，她的娘亲，如今正急切的叫着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眼睛却一直盯着自己。见李瑾望向她，便想向她走过来，然而抬出去的脚又慢慢的收了回来，像是怕吓到她，最终柔声说道：“璟儿，你回来了。”

　　李瑾低眸，竭力掩住内心翻腾不已的情绪，这么多年的想念化为相见重逢的喜悦，这么多年的不见成为无法走进的疏离，这么多年的抛弃变成无法言说的怨念，这么多年的物转星移转为物是人非的苍凉……再抬眼时，李瑾已经尽可能平静，抬手将纱帽取下，朝王婉和她身后的李楷行了一个标准的揖礼：“父亲、母亲安。”

　　王婉与李楷对视一眼，这次轮到李氏夫妇错愕了。李瑾本就穿的是男装，这也是为什么刚刚李柠儿没发现她的原因，李氏夫妇本以为是为了掩人耳目则没多想，而如今她行的是男子礼，这问题就大了啊。

　　还是李楷先回过神来，上前扶起李瑾，说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今儿是你和玙儿的生辰，你娘亲一大早便起来亲自下厨给你俩做的生辰宴，咱们今儿好好团圆团圆。”

　　“是啊是啊，娘做了好些菜，一路上你肯定累了饿了，快进屋吃饭。”王婉赶忙朝李瑾走过去，顺势牵起李瑾的手。

　　谁知李瑾立马就把手抽走了。“我…”李瑾这下被自己弄的也很尴尬，她纯属条件反射，人没反应过来，手已经出来了。王婉看着自己的手，眼神暗了一下，很快控制好情绪，“走吧走吧，看看你喜欢吃哪些菜，以后娘都做给你吃。”

　　李瑾这一顿饭吃的有些饱，或者说要撑死了。李父李母还有李玙都时不时的给她夹菜，刚开始还问一下她之前过得好不好，饭菜和不和胃口之类的，看她神色恹恹不想回答的样子，众人也没多问，只管多给她夹菜，好在有李玙这个小话痨，一顿饭吃下来也算热热闹闹。

　　饭毕，王婉招呼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到李瑾跟前，说道：“璟儿，这是丑娘，为娘专门从外面帮你挑选的，人机灵也聪明，以后她做你的丫头可好？”丑娘虽说名字带丑，其实长得是标致的鹅蛋脸，算得上小家碧玉，而名字中带丑通常有轻贱之意。

　　李瑾知道，王婉挑人定是用了心思的，这多半是身世清白的良家女儿因家中拮据才被卖到府上为奴为婢的，定是查了为人处事挑了最好的给她。没有用府中的丫鬟应当是怕她多年不在府中没有根基，反倒被府中摸爬滚打多年知世故的丫头欺负，才选了个同样懵懂的丫头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李瑾不好驳了这一番好意，便应承下来：“多谢母亲。只是这丑娘名字不好听，我见她长得如花似玉，叫如玉可否？”

　　王婉见她接了她的好意，开心的不得了：“好好好，你的丫头自是你做主。”转头对小丫头说道：“如玉，还不赶快拜见小姐，以后好好服侍照顾她，若有闪失，我拿你是问。”到底是丞相夫人，母亲的温和一下就变成了主母的威严。

　　王婉接着问道：“璟儿，关于住处，我与你父亲和柠儿住在正堂后的静园，玙儿则在东侧杏花院，紧挨着静园，我本想让你和我们一同住在静园的，可玙儿说你现在大了，定是不愿与父母住在一起，说你住在杏花院和他做伴儿刚刚好，他已经把主屋腾出来了。你看呢？”

　　李瑾看到李玙在疯狂朝她眨眼睛，那眼神全是快夸我快夸我，本来他们两个都还没到成年的年龄，不独立住是没问题的，但是李瑾一想到李玙这厮是个话痨，指定每天话老多的来烦她，她就头疼。

　　李瑾思考片刻说：“多谢母亲为璟儿考虑，时隔多年，璟儿见府内变了很多陈设与布局，不知可否先让我在园子里转转，再决定住哪儿可否？”在不知如何决定的时候，先多掌握一些信息才是上上策。

　　“自然可以，玙儿，快带你姐在园子里多转转，确定好了住处派个人来知会我，我抓紧给她布置房间。”

　　“得嘞！走吧，璟儿！咱们先去杏花院，你一定会喜欢的！”李玙话音没落就拉着李瑾往屋外走，只听到后面王婉笑骂道：“叫姐！没规没矩！”

　　二人走了片刻，李瑾扭头看到如玉一直跟着她，她一个人习惯了，突然一个人如影随形的跟着她，她别扭死了，便对如玉说道：“如玉，你先去看看我带的行李有没有磕了碰了的，帮我规整一下，等下我定了屋子，你帮我收拾好可好？”

　　如玉见李瑾十分客气，又有事做，忙应下来去忙了。

　　“还有多远？”走了片刻还没到，李瑾有点不耐烦了，这府宅怎么这么大，不是说就在中堂后侧方吗？在无名园，这会儿功夫都把每个房间跑一遍了。

　　“马上到了马上到了，你急啥？这才走了多一会儿啊。”李玙和李瑾相处才小半天，说话就已经和见了一辈子一样，一点都没啥客气成分在。不过这却是对李瑾而言最舒服的相处方式了。

　　走了好几个长廊，又路过了一片小花园，才看到那个雕刻着杏花底色写着杏花院的大门。

　　这院子竟还是个两进的院子，进门的院子两侧种着两颗杏树，如今五月初，院子里虽不见杏花，却还留有淡淡的杏花香。

　　“下去吧你。”李瑾二人刚走到右侧的杏树下，就听到头顶有人说话，便抬头看去。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看到头顶一个人朝着她就砸下来了，眼看落头上了，不躲是傻子，李瑾迅速后退一步，这人直接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玙率先发出爆笑，紧接着树上也传出大笑。很明显，始作俑者还在上面看笑话，丝毫不打算下来。李瑾虽是受害者之一，也没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