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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 ...

  •   车子停在官舍正门前,镂空铁门开着,远远就听后院传来热闹的笑声。

      游烈闻声而去,见白赫站在草坪中央,裤腿卷起来,赤着脚,把浇草坪用的水管冲天举起,水柱迎风洒落无数细小水滴,远远看去,一道彩虹出现在风里。

      游烈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清凉,恍惚想起,他和蔺沧结婚那天,马车经过独立广场前,他也在喷泉里看到一道彩虹。

      那时还是深秋,现在已是暮春了。

      转眼已过六个月的时光,游烈忽觉时间飞逝,他和蔺沧结婚以来经过的点滴幻灯片一样在眼前闪现。

      蔺沧似是知他所想,握住他的手,“快要夏天了。”

      游烈“嗯”了一声,听到蔺沧说,“半周年纪念快乐,送给你的。”

      他把礼盒放进游烈手里。

      白赫看到他们,大喊,“过来玩啊!”一边把水管朝向他们的方向转。

      蔺沧护着游烈穿过水幕,大步迈进玻璃搭建的阳光花房里。

      游烈像小狗一样甩掉头上的水,对着白赫大骂几句,被蔺沧拽上楼。

      书房门口,游烈才想起来,这明明是为了调查曾临北才买的,还说是送我的礼物,哼!

      “等你们一上午,终于回来了。虽然在停职期间,但白日宣淫也太过分了啊。”戚湛山把转椅转了半圈,扬扬下巴,“喏,身份卡。”

      “谢了。”蔺沧拿起卡片看了看,戚湛山说,“放心吧,用的是我手里线人的真实身份,这两个人在卢伊斯郡活动了许多年,背景和资历都有据可查,不是空白卡。”

      蔺沧点头,把他们收进抽屉里。

      “买什么了?”

      “曾临北的那枚胸针。”蔺沧把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只穿一件衬衣走过来,把手放在游烈后颈上揉几下,看他拆礼盒。

      白赫带来的胸针就放在桌上,两枚摆在一起,一模一样的骑士佩剑造型,蓝宝石在黑色玻璃书桌上投射出一圈宁静神秘的光。

      “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父亲后天去西北军视察布防,我们坐他的专机走,不会留下痕迹。”

      “也好,那就祝你们一切顺利吧。”戚湛山站起来。

      “有句话要跟你说,”蔺沧想了想,有些踌躇。

      “怎么了?”

      “我也不确定,你做事时,小心些首相。”

      “狄才良?”戚湛山很惊讶,“不会吧,前几天周楚翰煽动那群高中生到处游行抗议,别人碍于他岳丈,不想管闲事,还是他出来替你澄清。”

      “我知道,”蔺沧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什么,只是心里隐隐有一种直觉,“那晚在甲板,他是第一个被我用枪指着下底舱的人,大概是……”

      他摇摇头,实在抓不住那飘忽即逝的感觉,“总之,你多注意些。”

      “行,我知道。”戚湛山拍拍他的肩,“到时候就不来送你们了,一路顺风。”

      门一拉开,白赫站在外面,戚湛山诧异道,“怎么不进去?”

      白赫说,“怕你们在商讨机密嘛。”

      他往戚湛山身后看,“吃饭了啊!”

      蔺沧抬手摸游烈的脑袋,“先吃饭吧。”

      游烈一直趴在桌上,黑眼珠在两枚胸针上转来转去。

      “烈烈?”

      “我好像发现了点什么。”游烈不确定地抬头,“这颗钻石的亮度好像和其他的不一样。”

      白赫听到这话,眼睛一亮,“真的吗?给我看看。”

      戚湛山也返回来,站在他身后看。

      “你起来,挡光了!”白赫的声音里有急切,戚湛山和蔺沧对视一眼,没说话,默默让到一边。

      白赫拿到这枚胸针后,没刻意仔细观察过。昨晚又是在餐厅暖黄色的灯光下,光线亮度不高。现在放在明亮的日光下,蔺沧黑色的玻璃书桌是最易观察的底色,他这才发现,在围着蓝宝石周边镶嵌的一圈钻石里,有一颗的净度与周围钻石有些差异。

      这差异太微小了,就算凑在眼前观察,如果不是角度不对,也很难发现。

      “有望远镜,呸,放大镜吗?”

      “有。”蔺沧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镶金的放大镜。

      白赫接在手里,“上将官舍连放大镜都是镶金的,啧啧啧。”

      游烈正想骂他,白赫又低下头去,神情认真起来,游烈只好闭嘴。

      过了一会儿,白赫抬起头来,“这颗钻石不是原镶,是后天补上去的,跟原镶钻石出自不同的钻石矿,净度不如原镶钻高。而且,镶嵌师没注意到,它们的亭部朝向有差异。”

      “你用放大镜看,这里,这种给宝石做辅助用的钻石,一般采用梯形切割,有六个亭部切面,同一镶嵌师在镶嵌时,会注意它们的亭部朝向,六个切面的方向是一致的。但是这颗,歪了一些。”

      游烈拿着放大镜看了许久,抬头迷茫地问,“亭部是什么?”

      白赫从他手中夺下放大镜,塞给蔺沧,“连放大镜都镶金嵌玉的指挥官阁下,我猜你应该知道什么是亭部。”

      蔺沧观察片刻,看到了白赫所说的微小差异,“白赫说得不错,的确是补镶的。”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啊,掉钻在珠宝里是挺正常的事情吧。”游烈说。

      白赫摇头,看着他,露出一脸“山猪吃不了细糠”的表情。

      蔺沧解释道,“这种镶嵌工艺是最牢固的,一般用在男士珠宝中。为女性设计的珠宝,大都使用更美观的隐形钻爪镶嵌,因此增加了掉钻的风险。但是这个,你看,”他弯腰,和游烈离得很近,胸针举在两人眼前,蔺沧旋转着它的角度,“钻爪几乎把钻石包进去二分之一,即便大力摔打,作为主石的蓝宝石可能会掉,但这些做装饰用的小钻石是不会掉的。”

      游烈看明白了,眨眨眼,“但是它掉了。”

      “嗯,只有在一种情况下,”蔺沧直起身子来,看着白赫,“镶嵌师主动地,把它取了下来。你会取钻吗?”

      “只要你有珠宝钳。”

      蔺沧说,“即便用镶金放大镜的指挥官,家里也是没有珠宝钳的。”

      “好吧,”白赫抽一张纸巾擦干手心的汗液,“那给我一盒牙线。”

      江驰辛苦做的午饭在正午的阳光中一点点变冷,几人都围在白赫身边,看他一点点把牙线滑进去,慢慢地撬松钻爪,然后一晃,钻石滚下来。

      戚湛山在一边,看着白赫鼻尖上的汗珠若有所思。

      白赫往转椅里一摊,对上戚湛山探究的眼神,冲他一笑,“干嘛,没做过偷钻石的事,小时候偷我妈的首饰玩而已。”

      发觉自己说得有点多,白赫四顾桌面,抓起放大镜观察露出的铂金底座。

      看着看着,他的脸色凝重起来,“卧、槽、”他抬头看蔺沧,“这是微雕工艺啊。”

      蔺沧正和游烈观察掉下来的钻石,闻言接过放大镜。

      果然,米粒大小的镶嵌面上,密密地刻了一串字符。

      放大镜的倍数不够,无法看清写了什么。他立刻给程照华挂通讯,请他送过一台显微镜来。

      等待的间隙,他们草草吃完冷透的午饭,又回到书房里。

      “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也太奢侈了。”

      “不对,”蔺沧缓缓摇头,“不是传递信息。如果只是为了传递信息,有一百种更安全便利的方法。之所以这样大费周章,应该是为了确认。”

      他看向戚湛山,“我们的思路没错,这的确是联络信物。只不过,要比你用的信物更复杂。”

      “见面的双方,不止要看到这枚胸针,还要交换过来,互相查看胸针里的隐藏信息,只有都对上了,才证明环境安全。”

      “难怪曾临北要修补胸针,原来是要这些信息。”戚湛山皱眉,“看来那家珠宝店有问题,「月浓」……我记得是内伽的珠宝品牌吧,难怪,难怪。”

      “我觉得不一定,至少,店里那几个销售顾问没问题,她们只想卖出珠宝拿提成,根本不知道胸针的事,不然,也不会把它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蔺沧赞同地点头,“我也倾向于游烈的看法,销售顾问只负责登记需要修补的珠宝信息,胸针是被送到总部修复的,雕刻下信息的,也是总部的人。”

      戚湛山把拳头攥得咔吧响,“曾临北竟然真的跟内伽人有来往,他们在帝国境内建实验室,到底目的是什么?!”

      蔺沧说,“前几天,我遇见曾泽玉,他告诉我,曾临北现在已经是alpha了。”

      “从金花村到031巡航舰,现在还牵扯到拉曼共和国,内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我不信只为一个转换第二性别的药。”

      “长官,”林襄辉的通讯切进来,“程医生上去了。”

      -

      程照华提着行李箱,呼哧带喘爬上二楼,一脚踢开门,“怎么没人去接我!”

      蔺沧赶忙去迎他,“抱歉抱歉,忘记了。”

      戚湛山也上来接过箱子,“没人看到你吧。”

      “放心,家里拿来的,没去实验室。”程照华看屋子里围着一圈人,“这么热闹啊。”

      “跟曾临北有关。”蔺沧只说。

      程照华立刻明白事情的重要性,打开箱子,把显微镜组装好。

      高倍数光学显微镜下,一行刻字清晰显现——

      「巴伦节第三天,八号牧场,黑头发的沃仑尔族人」

      “巴伦节?”白赫提高声音。

      “那是什么?”游烈问。

      “沃邦族的节日,为期七天,不过,上个月就结束了。”

      蔺沧明白了,“这是他们上一次用的联络信物。内伽人和对方确认身份后,胸针就留了下来。后来遇到雪崩,才落到村民手里。”

      戚湛山说,“得想办法把曾临北的胸针拿到手。”

      蔺沧也点头,“既然发现了这个信息,就不能后天跟父亲的专机走了。”

      “你有主意了?”

      “你的人里,有机场安检员吗?”

      “还真没有,不过,可以安排。”

      “那就这样,”蔺沧看着那枚胸针,说,“这么重要的东西,曾临北一定随身携带,或者,直接戴在胸前。你想办法拖他一段时间,把他的胸针换过来。”

      “行,这个不难。”

      “曾临北下了飞机,要换乘长途汽车才能到布埃尔镇。卢伊斯郡和拉曼共和国的边境线上,总共有四个边防检查站。”蔺沧点开边防地图,说,“这事得告诉游野,让边检站配合我们。”

      然后他看着游烈,“我们利用这个时间差,和曾临北约见的人见面,对方是内伽的职业军人,你把枪带上。”

      游烈点头。

      他又转向白赫,“我和烈烈对布埃尔镇不熟,到了那边,还要仰仗你帮忙。”

      白赫说,“你放心,有我一口肉吃,就少不了你一口汤。”

      蔺沧:“……多谢。”

      至此,算是粗略确定下来了行程计划。

      之后的三天,各方人马都在秘密活动。戚湛山安排了两路人,分别监视曾临北和珠宝店,自己亲自带队部署机场的安检环节。白赫和江驰先回了埃布尔镇打点。蔺沧提前设计出几套不同的方案,用来应对可能出现的紧急情况。

      到出发那天,佩尔南堡候机大厅里人流如梭,游烈站在二层玻璃栏杆外,俯视着行色匆匆的人群。

      “他会来吗?”

      尽管做了万全的准备,但若曾临北改了主意……

      一辆出租车停在临时下客区,后座下来一个男人,提着黑色手提箱,酒红色领带在风中扬起,是灰蒙蒙的雾气里唯一的一抹红。

      “他来了。”蔺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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