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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   回到首都后,游烈的生活像被按下了静止键。前一天,他还挂在SU27的绳梯上,脚下是潮水般涌上来瞪着血红双眼的怪人,一天之后,一切都毫无痕迹了。

      他先被送进陆军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和诊疗,程照华亲自监督,把他的检查单子仔仔细细看了两遍,才同意让他出院。

      戚湛山等在病房门口,无缝衔接把游烈护送到国安部总部大楼。

      这回待遇比上回好,没去地下二层的特别审讯室。戚湛山笑话他,“你以为随便什么人什么事都能进地下二层吗?”

      游烈问,“那我能把曾经进过地下二层写进履历里吗?”

      戚湛山说,“能写。”

      游烈跃跃欲试。

      他在国安部住了两天,戚湛山带着三个特工把他进入金花村后的所有经历榨了一遍,唯恐他露掉什么细节,还派了催眠专家来深度搜刮他的记忆。

      最后一天,游烈抱着头,痛苦地说,“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戚湛山才肯放人。

      同一天,游烈接到休假通知,由于在金花村任务中,第七小队全员负伤,游野多给了十天疗养假,加上此前积攒的十天圣诞假,游烈突然被塞了二十天假期。

      他拿着盖着西北战区总政治部印章的通知,惊蛰竖成一个猫条扒拉他的肩膀,游烈就把布偶猫抱起来,上到二楼去敲蔺沧的书房门。

      “怎么了?”蔺沧很快来开门。

      游烈扬了扬纸,“刚才通讯兵送来的。”

      蔺沧拿过来一瞧,笑了,“游野这么大方,肯让你们休二十天。”

      游烈撇嘴,“这二十天我干什么啊?”

      “休息。”

      “我躺不住。”

      蔺沧的官舍燃烧着地暖,客厅还有壁炉,暖和的像五月份的暮春。游烈只穿了一条宽松短裤,上面套着灰色线衫,袖子挽起到肘弯,露出来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全是瘀伤。

      蔺沧无奈地让他进来,“照华可嘱咐我了,仔细照顾着你膝盖上的伤,要是养不好,影响以后的行动。”

      “哪儿有这么严重。”游烈嘟囔着,觉得程照华是在吓唬人,但还是老老实实坐在蔺沧的办公椅上。

      蔺沧提出医疗箱,搬了个蒲团过来,盘膝坐在上面,拍拍自己的大腿,“来。”

      游烈把拖鞋踢掉,灰色棉袜踩上蔺沧大腿,挑着下巴看他。

      惊蛰咪咪叫,抬着爪子想拍主人的头顶,被游烈一把按在怀里。

      游烈膝盖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用胶布缠了一圈防止移位。贴得时间长了,再反复撕扯,皮肤要溃烂,蔺沧把胶布一点点搓下来,拿浸了温水的毛巾捂着泛红的皮肤,过一段时间,毛巾拿下来,再用乳液涂抹。

      做完这些,才是伤口的换药时间。

      游烈坐在阳光里,快要睡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快点,你干嘛呢,磨磨唧唧。”

      “就快好了。”蔺沧低着头,专注地用剪刀裁剪纱布。

      游烈又打一个哈欠,满眼泪水。

      酷哥怎么能掉眼泪呢,困出来的也不行。

      游烈把头埋进惊蛰柔软的毛里,蹭。

      “好了。”蔺沧握住他脚踝,伸长手臂去够被游烈踢到一边去的拖鞋,拿回来给他穿上,在他小腿肚一拍,“去玩吧。”

      游烈有点生气,心想,你这是什么哄小孩儿的语气,我在金花村的英勇表现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蔺沧放好医疗箱回来,看他气鼓鼓的样子,觉得好笑,说,“你不愿意待在家里,就去/射/击训练场找卓凡吧。”

      游烈想起程卓凡捧着怪人头颅面不改色的样子就心悸,摸了摸惊蛰的头毛,问,“他去训练场干什么?”

      蔺沧靠在书桌上,伸手拿过杯子晃一晃,笑着说,“还不是因为你。”

      游烈:?

      蔺沧仿佛能听到游烈头上一个个问号泡泡冒出来时的气泡音,他被想象出来的场景逗笑,端着杯子看着游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游烈:?

      “你笑什么?!”游烈生气了。

      蔺沧摇摇头,放下杯子,正色道,“花里胡哨的菜鸡,这话是不是你说卓凡的?”

      游烈下意识想反驳,记忆一闪,恍若……是曾说过这么一句话。他歪头想了想,“好像是吧。”

      “就是你这句话,卓凡回来疯了一样,恨不能吃住都在射击场,浪费我多少训练弹。”

      “他就是很菜啊。”游烈想起程小少爷那个不可一世的样子,“组/装/手/枪的速度再快,有什么用,枪是战争武器,不是拼图玩具。”

      “嗯,很对,论枪法,还是我们烈烈最厉害。”

      游烈低头撸惊蛰,嘴角挑起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

      当天晚上,游烈遇到了任务结束后最大的挑战——他不敢独自睡觉。

      回首都后,在陆军总医院和国安部都有人24小时陪同,他没有独自入睡的机会,然而今晚,游烈第三次从闭上眼就出现的画面中惊醒,房间里亮着灯,窗帘也是敞开的,他的心跳还是擂鼓一样激烈。

      寂静的深夜,像极了金花村那个夜晚……他看着窗外的树梢,仿佛下一秒,就有一双血红色眼睛从树枝间露出来,血盆大口张开,铜绿色口水伴着恶臭滴落……

      游烈翻身而起,跳下床,身后仿佛有人在追,他一口气闯进蔺沧房里,“砰”地拍上门。

      蔺沧已经躺下了,正靠在床头看书,被突然而至的人惊得坐起,“烈烈?”

      惊蛰也“咪”了一声,差点炸毛。

      游烈尴尬地站在那儿,眼睛一扫,看到满眼迷惘的布偶猫,大步迈过去,捞起猫,“没什么,我想惊蛰了,让它和我一起睡。”

      说完,拍上门出去了。

      惊蛰和他的主人一样,是只好脾气的小猫,被游烈从睡梦中吓醒,又被强行掳走,也不生气,十分有猫德地在游烈肚子上踩起了奶,喉咙里发出一串“呼噜噜呼噜噜”。

      游烈摸着布偶猫油光水滑的毛,耳边是不间断的呼噜声,终于安心闭上眼。

      睡到半夜,游烈朦胧间感觉有只手在拍他,意识清醒时,冷汗瞬间下来了,那只手……那么小的手……小孩子的手……游烈猛地坐起,黑暗中一团白影子,两只溜圆的眼珠泛着亮光。

      游烈起了一身白毛汗,随后很快意识到是惊蛰在踩奶,小爪子一下下摁在他肩上,仅此而已。

      游烈慢慢呼出一口气,黑暗中,不时传来各种细微声响,游烈瞪着天花板,觉得这个破觉是睡不好了。

      他在床上愣了几分钟,抱起惊蛰一跃而起。

      半夜两点多,蔺沧睡眼惺忪地来开门,游烈抱着猫和被子站在门口,“我床上有跳蚤。”

      蔺沧让他进来,冲着床扬下巴,“去床上睡。”

      游烈说,“我睡沙发就行。”

      蔺沧握住他手腕,抱过他的被子来,“还是我睡吧。”

      “不用,我睡。”

      “我睡吧。”

      两个人你来我往六七个回合,惊蛰挂在游烈胳膊上被甩来甩去,咪咪叫唤。蔺沧终于开口,“不如一起睡床上?”

      游烈说,“也行。”

      蔺沧拧亮床头灯,帮游烈安置好枕头和被子,靠在床头看着他,“睡吧,我看着你。”

      游烈闭上眼,视野被橙黄色光芒包裹。躺了一会儿,他说,“其实也不一定是跳蚤,你别怪勤务兵。”

      蔺沧笑道,“知道,不怪他们。”

      游烈“嗯”一声,“关灯吧。”

      橙黄色光芒消失了,换成蔺沧的呼吸声响在耳边,黑暗里一切动静都被放大了,游烈忽然有些恍惚,童年的一切仿佛一场梦,而数年光阴飞过,他真的躺在了蔺沧身边。

      “睡不着吗?”蔺沧忽然问。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着?”

      “人睡着后,呼吸会变得轻且悠长。你没有。”

      游烈说,“不困了。”

      “既然不想睡,要不要聊天?”

      “聊什么?”

      “随你。”

      游烈把眼睛睁开,在黑暗里看着蔺沧,“是有人在金花村进行非法实验吗?”

      “国安部还在调查,但是目前已有的证据,的确指向了非法实验。”

      “什么实验?”

      “我还不能告诉你。”

      “好吧。”游烈眨眨眼,问,“你是不是知道很多秘密?”

      蔺沧说,“算是吧。”

      “一个人守这么多秘密,不难受吗?”

      “还好,习惯了。”

      “金花村也是秘密吗?”

      “是。”

      第七小队出发前,金花村任务评级只有一星水平,随着山洞内实验室的发现,已升至了五星。游烈离开国安部之前,还被要求签署了一份保密声明。

      “你知道吗,如果你死在金花村,不会有任何认定,甚至连一个烈士的身份都没有。”

      游烈想了想,“第七小队原来的狙击手,牺牲在利米亚行动中,是空军接他回来,棺椁上盖着国旗。”

      “因为他牺牲在一场举世皆知的行动中,全世界都知道进入利米亚解救人质的是图洛维亚联合王国的特种部队,所以他可以盖国旗。”

      游烈缓缓眨眼,“如果我死在金花村……”

      “你的档案会被抹掉,在金花村保密期限过期前,没有人知道你做过的一切。”

      游烈许久不说话,黑暗中,两道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蔺沧问,“你在意这个吗?”

      游烈发出一声不屑的笑,“我死都死了,给我追封成元帅也没用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蔺沧笑了,从被子里伸出手拍了一下他的头,“那就继续努力吧,游烈上尉。”

      游烈愣住,“上尉?”

      “鉴于你在金花村行动中的英勇表现和立功情节,西北战区总政治部决定,擢升夜鹰连第七分队游烈中尉为上尉衔,”蔺沧笑着说出下午收到的那份文件,语调随后一沉,“但由于金花村任务的保密性质,没有晋升仪式,不在内部通报,游烈上尉,委屈你了。”

      喜悦霎时充盈了胸腔,游烈一下翻身坐起来,“真的吗?你别骗我!”

      蔺沧也跟着坐起,笑着说,“我怎么敢骗你。”

      游烈高兴死了,一把抄起在脚边睡得翻肚皮的惊蛰,一通猛亲。惊蛰吓炸毛,蓬松的大尾巴崩得笔直。

      “这么高兴吗?”

      “当然高兴。”

      游烈抱着猫搓来揉去,把好脾气的布偶猫都惹得呲了牙,才放它跳床逃命。他靠在枕头上,在被子里抖腿,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你成为上尉的时候,多大?”

      蔺沧为难了一阵,决定如实说,“我没做过上尉。”

      游烈:?

      “我一进入军政界,就是殿下的护卫队队长,领少校军衔。”

      游烈撇嘴,猛地又想起论坛里那个经久不衰的话题,问,“到底是你强/暴了殿下还是殿下强/暴了你啊?”

      蔺沧颇为无奈,“这个话题过不去了吗?”

      “谁让你们一直瞒着。你们不说,就是给了民众想象空间啊。到底是什么原因,你和殿下宁肯被外界猜来猜去,也不肯说实话?”

      蔺沧叹气,“真的想知道?”

      游烈觉得有希望,使劲点头,“嗯!”

      “好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秘密。”

      蔺沧把台灯拧亮,橙黄色光芒骤然照亮卧室,游烈微微眯了眯眼。

      一片温暖的光晕中,蔺沧解开睡衣第一颗扣子,细长锁骨里盛着一片琥珀色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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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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