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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戏中人(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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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布莱克?”怀特的眼里闪过一瞬的慌乱。
在成为国王后,她一直强迫自己不要想起关于布莱克的事。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黄金剧团之所以落得这般下场,与她脱不了关系。如果当初她拒绝了布莱克的提议,或许黄金剧团现在依然在某个地方上演属于她们的戏剧,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支离破碎。
是她毁掉了布莱克最为珍视的黄金剧团。
她已经没有颜面去见布莱克了。
「君主」没有进一步解释什么,似乎是觉得与「自然」相关的事情本就没必要与人类解释。
可是怀特没有办法在听见了这个名字之后又将其忽略过去,她本就关心布莱克被关进地牢后遭遇了什么,更别提现在布莱克竟然成了「君主」这般强大的人物的监视对象。
“等一下,「君主」大人。”怀特叫住了准备给自己找个地方休息的「君主」:“还请您能告诉我,有关布莱克的所有事情。”
「君主」的目光变得极为复杂,她想起了大海深处的尘世乐典中所记载的关于赞颂「魔王」诞生的歌谣,大海的歌谣往往带有某种预兆,而属于「魔王」的歌谣却载明了有关她的结局。
这已经不是什么预兆了,而是一个预言。
以怀特的表情不难推断出她就是歌谣中的纯白国王。
「君主」甚至都有些惊讶于她竟然能同时与故事的两位主角产生联系。
“关于她的事情,你什么都不知道才比较好。”「君主」叹了口气:“因为你们已经走在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上了。”
听见这句话怀特的表情有些难过,但她仍然不死心,继续追问道:“那请您告诉我,她是不是为了黄金剧团做了什么傻事?”
「君主」张开了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与「海」签订了契约,决不能向任何一个人类透露尘世乐典的内容,否则就会受到来自大海的惩罚。
但怀特并不需要「君主」明确的回答,仅从「君主」的表情中,她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得去见她一面。”怀特说道:“就算她不想见我,我也得去找她。”
「君主」看向桌案上堆积成一座小山丘的政务,反问道:“在你刚当上国王,且最为繁忙的时候,去见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人?”
怀特的目光很坚定,她已经下定了决心:“是的,我不能允许布莱克做任何傻事。”
“就算要用上非常手段,”虽然不清楚布莱克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但怀特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我也得把她拉回来,不能让她我身边逃走。”
说完,怀特转身快步走向书架,从中取出一张地图,她拿起笔在地图上勾勾画画,似乎在辨别布莱克现在的大致方位。
「君主」犹豫了很久,看着怀特排除了大部分区域,并在地图中圈出了五处位置,她最终还是心软了。
“我知道她在哪里,你不必一个个过去找了。”「君主」指向其中一处划圈的地点:“让你早点死心,或许也算一件好事吧。”
“谢谢您。”怀特真诚地道谢:“但我不会死心的。”
她站起身朝「君主」鞠了一躬,拿起枕边的剑,快步离开了。
“以后别再称呼我为「君主」了。”「君主」在她身后突然说道:“叫我卡卡尼亚就好。”
卡卡尼亚目送着怀特远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她不清楚自己是否做了正确的事,在她还是人类的时候,也面临过许多选择。
遗憾的是,她从未选对过。
希望在成为「自然」后,她能选对一次吧。
11.
正如怀特希望趁着夜色尽快找到布莱克的踪迹,布莱克也希望趁这个时候赶紧带着卡姆与泽拉特从王城中撤离。
德拉玛公爵已经先行一步离开了王城,因为各位公爵的行动都难免会受到关注,与布莱克同行反而会暴露她们的行踪,所以布莱克她们将与西尔特一同乘坐另一辆马车,在没有亲兵护送的情况下前往德拉玛公爵的领地。
“你的伤还没好,请不要勉强自己。”西尔特看着布莱克带在身上的数把武器,不禁劝道:“我一直随身携带着德拉玛公爵的信物,不会有人为难我们,德拉玛公爵也留下了一支小队暗中保护,也不必担心会遇见恶匪。”
布莱克笑着点头说:“放心吧,我会量力而行。”她望向窗外稀薄的月光,不知怎么有些不安:“如果事情进展顺利的话。”
泽拉特是最后一个上车的人,或许是知道她们很长时间都不会回到王城了,她的情绪有些低落。
“坐我旁边吧。”似是看出了她心情不好,西尔特主动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听说你会许多魔术,我很想见识一下。”
泽拉特耸了耸肩:“很遗憾,我的道具全都留在了剧团里。”
“这样啊。”西尔特从怀里拿出一副扑克牌:“那就换我来表演吧。”
她在三人面前表演了一个算不上复杂的扑克魔术,只需要熟练的手法即可表演成功,而此前布莱克与卡姆看泽拉特表演过许多次,对她们而言这个魔术已经不再新奇。
只有泽拉特目不转睛地将这个再基础不过的魔术看完了,直到最后的扑克牌从西尔特手里消失。
“看起来你练习过很多扑克牌的手法。”泽拉特夸赞道:“而且练得很不错。”
西尔特听完开心极了:“因为这个魔术我以前看你表演过,当时觉得很神奇,为了能像你一样把它表演出来,我可是练习了很久呢。”
泽拉特不解地问道:“可我不记得我曾公开表演过魔术,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她大部分时候都是表演给剧团成员看,偶尔会给路过的小孩表演一下。
西尔特有些遗憾地说:“看来你已经忘了,以前我们在孤儿院里的时候你表演过这个魔术,我只是碰巧路过看见了,那也是我第一次看魔术表演。”
泽拉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西尔特从未出现在她的记忆里,或者说,她对这个人没有任何印象,西尔特所提及的那些往事对她而言也十分普通,转眼便忘在了脑后。
就在车厢中陷入诡异的沉默时,前方的马夫突然出声:
“西尔特小姐,有人拦车。”
说完他及时拉住缰绳,控制住了马匹。
在剧烈的颠簸后,马车停了下来。
“我下去看看。”布莱克提着剑迅速走下车,连西尔特都来不及出声阻止。
原本以为敢来拦马车的会是某位公爵的一队亲兵,却没想到马车前只有一个人。
直到布莱克走近些才终于看清了她的样貌,竟然是怀特。
她们明明不过十来日未见面,如今再次相见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来这里做什么?”布莱克先一步开口。
没有重逢的喜悦,没有大难之后的庆幸,只有单刀直入的一个问题,以及她握住剑柄的手。
布莱克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冷淡,这让怀特非常不适应。
“我来带你回去。”怀特将自己的情绪放在一边,同样也握住了手里的剑:“布莱克,我不想和你打架。”
她的目光里含着一丝哀求。
“我只是不希望你去做傻事。”怀特试图让布莱克放下戒备:“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去,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我只想让你好好活着。”
而布莱克已经拔出了手里的剑:“这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国王陛下。”
但怀特仍然不愿意拔剑。
“如果你现在离开,我就当做从未见过你。”布莱克见她没有战意,于是提议道。
“布莱克,你身上还缠着绷带,我不是来和你打架的。”怀特向后退了一步,甚至扔掉了手里的剑:“我们没有必须与彼此战斗的理由,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不是吗?”
布莱克终究忍不住叹了口气:“怀特,你还是太心软了。”她摆出攻击的架势:“难道你还没有意识到吗,我们已经不是同路人了。”
话音刚落,布莱克便大步向前,在拉进两人的距离后,迅速朝怀特的方向挥出一剑。
而怀特只是不停地后退躲避着布莱克的进攻,依然没有捡起地上的剑。
很久以前,布莱克说过,如果她与怀特较量起来,必定是怀特更占优势。当时的她并未谦虚,单论实力的确是怀特更胜一筹。
但如果怀特迟迟不愿反击,那就相当于将胜利拱手相让。
因为布莱克最薄弱的是防守,却又最擅长进攻。
卡姆与泽拉特将脑袋伸出窗外,旁观着昔日剧团里关系最好的两个人打了起来,心情很是复杂。
“我们该怎么制止她们——”还没等泽拉特将这句话说完,她便立即发出了一声惊呼。
她看见布莱克的剑刺破了怀特的肩膀,鲜红的血液迅速渗出,占据了她的视线。
“还不反击吗?”布莱克看着蹲在地上的怀特,居高临下的问道。
怀特捂住伤口,说:“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打赢你的,我只想把你安全地带回去,如果能够像以前一样地生活在一起,你也不愿意吗?”她抬起头看向持剑的布莱克,眼里已满是乞求。
布莱克闭了闭眼,狠下心说道:“怀特,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在这场权利的博弈中,黄金剧团输了个彻底,所有人都回不去了,无论你我。”
然后,她再次举起剑:“而我已经厌倦了无尽的逃亡,要想保护我所珍视的人,就必须举起武器反抗。”
“别忘了,我们的话剧还没有演完。”布莱克再次挥剑,却被怀特灵活地躲开:“就算我们必须在这里分别,也一定会有再见面的那一天。”
至少在那一天到来以前,我由衷地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活着看完这场戏的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