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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退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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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行云一行人,根据村长的指引,沿着蜿蜒的泥路,穿过几户农舍,终于来到了吴春草的家。
吴春草家很小,低矮的围墙时不时掉下土渣,外面的人很轻易就能看到里面。
院子摆着的东西杂乱无章,角落里,旧木箱堆叠得摇摇欲坠,箱盖半开。一旁,三两只破旧的陶罐东倒西歪,挨着地面的缝隙里面长满了青苔。不知名的野草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顽强地从缝隙中探出头来,没有沃土的滋养,叶片萎蔫发黄。
院子中央,一张小石桌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桌面上散落着几片枯叶。
扣扣——
王牙轻轻敲了门。
门后,谢花眠与公子野四处转悠,交谈时惊吓到了里面的人。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怯生生地从门后探出头来,是吴二丫。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慌,声音颤抖,带着几分胆怯,“你们是谁啊?有事吗?”
“你叫吴二丫?吴春草是你的姐姐?”
李朝颜半蹲下和她视线齐平,问道。
吴二丫算起来应该有十二了,但是瘦小得跟八九岁孩童一般,反而是八九岁的吴大宝,壮得跟头牛似的,足足比吴二丫出两个头来。
“是姐姐。”
吴二丫眼睛一亮,用力点头。
“别怕,几位哥哥和我都是你姐姐的朋友,二丫一个人在家吗?”
李朝颜露出和蔼的笑容,语气温柔,轻轻抚摸着她小小的脑袋。
吴二丫微微颤抖了一下,任由李朝颜的手继续摸着。
“二丫自己在家。”吴二丫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姐姐,你真的是大姐姐的朋友吗?”
“当然。”
李朝颜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怎么了?二丫和姐姐说说。”
李朝颜鼓励道。
吴二丫看着后面好几个捕快,内心挣扎着。
沈行云看了一眼,让所有人都退到吴二丫看不见的地方。
吴二丫的双眼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抬头望向李朝颜,“姐姐,大姐姐不见了,你能帮二丫找大姐姐吗?他们都是坏人。”
李朝颜温柔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吴二丫的肩膀,“我们慢慢说。”
吴二丫抽泣着,“大姐姐被他们卖了,前天晚上,大姐姐突然回来了,我听见他们在吵架,大姐姐哭得厉害,阿娘就把大姐姐锁起来了。
半夜我偷了阿娘的钥匙把大姐姐偷偷放了,大姐姐去找了邵庄哥哥,我怕阿娘发现,把门锁上钥匙也放了回去。二丫担心大姐姐,就偷偷去了他们常见面的地方,姐姐后来哭着跑了。”
阿爹和阿娘那么久没回来,大姐姐也不见了,她害怕,要是大姐姐被抓回来了,她们两姐妹会被打死的。
“邵庄哥哥后来去哪了?”
“回家了。”吴二丫哽咽着,“姐姐,千人骑万人尝和烂货是什么意思?”
李朝颜脸色一变,“二丫你听谁说的?”
吴二丫渐渐停止了哭泣,眼眶还是红红的,不停打着嗝,“邵庄哥哥,然后大姐姐就哭着跑了。”
二丫没有读过书,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能死死地记住,如果她知道了意思,是不是就能找到大姐姐了。
李朝颜想让她忘掉,伸出手,轻轻拭去吴二丫脸上的泪痕,“没什么意思,姐姐一定会帮你找大姐姐的,二丫乖乖在家好吗?”
吴二丫轻轻点头,“好。”
“那边那几个伯伯,都是抓坏蛋的好人,我让他们陪着二丫,二丫不用怕,可以吗?”
李朝颜单手抱起吴二丫,给她指了指外头的王牙几个。
王牙踹了几个兄弟一脚,艰难地打头阵,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吴二丫:……呜呜呜,好可怕!
李朝颜看着吴二丫快要被吓哭了的表情,忍不住抚额。
“二丫,和大哥哥玩,大哥哥这有好吃的。”
谢花眠笑得张扬,‘啪’一声摇开了他的折扇,另一只手里全是好吃的。
吴二丫眼睛都亮了,看了一眼李朝颜。
行吧,既然有人自己送上门,那她就不客气了,李朝颜把吴二丫暂时交给了谢花眠和公子野照看。
就在吴家边上的邵家,邵庄在围墙处频频探头。
李朝颜走至沈行云身边,就看到围墙那头的人正好伸着脑袋出来。
李朝颜喊了一声,“邵庄?”
“欸。”
邵庄一口应答后愣了,“我不是邵庄,你认错人了。”转身跳下凳子,拔腿就跑。
“邵庄哥哥。”
吴二丫也跟着叫了一声邵庄,更加证实了他的身份。
邵庄一跑,在场的捕快身体比脑子更快,个个朝着邵家冲了过去。
没过几分钟邵庄就被王牙绑了回来。
“你跑什么?”
邵庄嘴硬得很,他又没犯事,那当然是不能认,“我没跑,是你们追我,我才跑的。”
王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处,差点给人拍趴下,“你没跑我们怎么会追你?”
“沈大人,李仵作,人给抓回来了。”
王牙乐呵呵地把人押到沈行云和李朝颜面前,还没有人能从他手底下溜走。
“放开我,捕快就能随便抓人吗?”
邵庄自认为是读书人,如今他已考取童生,来日必定金榜题名,被这些粗人这样无礼对待,让他如何在同窗面前抬得起头?当即挣扎起来。
沈行云让王牙松开了他,跑不了。
“谢花眠,让二丫带你去逛逛。”
谢花眠在一旁牵着吴二丫,以为有热闹可看。
“花眠哥哥,走吧。”
吴二丫现在信任李朝颜,像个小主人一样,拍拍胸脯保证。村子她肯定比花眠哥哥要熟,哪里有好玩的她都知道。
谢花眠被吴二丫拉着走了,一时也没注意李朝颜说的是让吴二丫带他,而不是他带吴二丫。
公子野不想掺和,他只需要结果,也跟着谢花眠带着吴二丫去玩了。
“认识吴春草吗?”
李朝颜问。
“我们已经退亲了。”
李朝颜眼神微凉,“前日她回来过,你见了她。”
“那又如何?没有哪条律法说退了亲之后不能再见面吧?这位女郎。”邵庄轻蔑地看着李朝颜,态度不善道,“我看呐,女郎懂什么,就该待在家里绣花,等着郎君来娶,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嘿!”
王牙忍不住想骂人,看着沈大人和李仵作没什么反应又给憋了回去。
李朝颜没有被他激怒,反而以更加平和的语气说道,“她死了,你是她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什么?吴春草死了?”邵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失态问道后喃喃自语,“死了,怎么会死了。”
“大人,不是我,是吴春草自己来找的我,她让我带她走,我怎么可能带她走。聘则为妻,奔则妾,我还要考秀才,我有大好前途,凭什么要为一个已经被人玩过的贱女人远走。”
李朝颜闻言,眉头微微一皱。
“好好回话。”
王牙还是忍不住了,冷着脸呵斥道。
“大人我又没说错,她那吸血的家人可看不上眼一个小小的童生,怕是早就偷偷把吴春草送上周明诚的床了。
周明诚是谁?那可是乐天堂背后的东家,乐天堂又是什么地方?全宿州最有名的青楼,你说那女人到了周明诚手里,等周明诚玩腻了,不是千人骑万人尝是什么?她就是个烂货,我也没有说错。”
邵庄愤愤不平,他就是想让他们都知道,吴春草也不是什么好货,这样的人,死就死了,关他什么事。
“你还说了什么?”
沈行云知道他话肯定没说完。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是,周明诚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人家银子可没少给吴家人,否则,你以为吴镰的赌债是怎么还上的,吴王氏和吴大宝的新衣是怎么来的?
吴家也就是运气好,歹竹出好笋,生了个相貌还不错的吴春草,她是我的未过门娘子,我没嫌弃她被人弄了,就让她帮我吹两句枕边风都不肯,要是她愿意,等我平步青云,她就是秀才娘子、举人娘子,真是个山野村姑,多好的机会都抓不住。”
“我可去你的吧,老子忍你很久了。”
王牙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处。
邵庄吃痛跪在了地上,面目狰狞叫嚣着要去告几人。
李朝颜和沈行云听完后沉默良久。
吴春草在不知情时被送上周明诚的床,她回来了,只是想让她寄予期望的未婚夫君带她远离这个地方。只是让她失望了,她的未婚夫君却让她听话乖乖回去,试图借助伤害了她的人的势力来平步青云。
能让一个女郎心存死志,无畏冰冷的河水就这样跳了下去,该是多么恶毒的话。
可笑的是,他却无罪,吴春草是自杀而亡。
在场捕快大多是有儿有女之人,没想到第一次认识吴春草,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多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不是他们家的。七尺男儿,身躯伟岸,内心柔情,听闻此事,也都湿了眼眶。
吴春草的父母,让李朝颜想起了李长音,虽然她从不让自己叫她姑姑,也很严厉,小时候没少挨打,但是除了爱,该给李朝颜的一样不少。
“回县衙,去会会周明诚。”
沈行云不愿去伤春悲秋,告慰死者的最好办法,就是尽快把凶手缉拿归案。
众人怀着沉重的心情赶回县衙。
周明诚是在乐天堂玩乐的时候被鸦九直接从床上提溜回来的,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时不时打着哈欠,一点也不担心要被带去哪里。
“你们谁啊?让林同舟来见我。”
周明诚进了正堂,都没正眼瞧人,自己找了最近的椅子,坐下后往后一靠,闭眼小憩。
“鸦九,给周郎君醒醒神。”
沈行云吩咐道。
周明诚惊呼一句,“你们要对我干什么?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