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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上京秘辛(二) ...

  •   在乌篷船里看雨,和在亭子里看雨感觉可太不一样了。
      在亭子里面仿佛还属于这个世界,但是在乌篷船里,似乎与这个世界分离,此刻应当是孤独的,然而有了同龄的玩伴在身边,似乎又有了一种共患难般的深厚情谊。

      不一会儿,便看见一个打着红伞的太监从御花园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喊。
      但是一行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出声,甚至悄悄收起自己的身子,屏住呼吸,知道小太监走过许久,大家才恶作剧成功一般地笑出声来。
      雨势渐小,天空中飘着的都是些雨沫子。

      六皇子已经按耐不住,跑到船尾划动双桨,在大家一阵头晕目眩的惊叫声后,他开始划得有模有样,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纤绳拔了起来,划着船向湖心驶去。

      他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忽左忽右,鉴于这条船造得宽大精致,大家倒不至于担心会有落水的危险,颇为安静的体验船在水面无目的游行。

      他们中间许多人已经坐过游船,但是从来没有这样陌生而新奇的感觉,他们瞳孔微张,兴奋地打量着一切。
      周围的景物在身后越来越小,湖水在指尖划过泛起水花,望着湖面越来越深,又生出一种微微的恐惧感,想要躲开,但是又忍不住想要探索更多。

      划到湖中心时,六皇子终于喊累了,他停下来,坐在船头。
      此时雨已经停了,周围的空气明净而清新,阳光从云缝中撒下来,在微风吹拂的湖面上撒下点点金光,几只白鹭凌空而过,一行人都从船仓中出来,都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似乎到了一个新世界。

      风吹转了船的方向,一行人坐回船仓,看着天边的落日,五皇子拿起船仓中的酒杯,去湖中洗净,陆微明在桌子底下翻出些了蜜饯果脯。
      林敏敏也想去找些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出来,翻来翻去,却翻出了一副美人小像图,美人长得真心标致,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左眼下方还有一颗美人痣,当真说不出的风流妩媚。

      随后便将画像放了回去,旁边的是一个小炉子,看起来是煮茶用的,不过他们目前对茶的兴趣还不大。

      林敏敏转身,看到一旁的永和郡主一人孤独地坐在角落里,林敏敏从兜里掏出方才在树上摘的那几个最大最好的枇杷,递给她,笑道:“这是那颗枇杷树的精华之果,吃了会变得勇气倍增。”

      永和郡主只望着她笑了笑,正要伸手去接,被六皇子抢去,叫道:“哼,刚刚大家在亭子里都拿出了自己的劳动果实,怎么你还私藏呢?太狡猾了。”

      林敏敏笑道:“之前放内袋里,给忘记了,你划船辛苦,要的话也给你一个吧。”

      “哼,谁要你打发叫花子呢,我要全部!”六皇子不满道,他得了她母亲清秀俊丽的五官,却养的肥,毁去了这清和之气,此刻显得霸道而贪婪。

      林敏敏撸撸袖子:“你这样就有点不讲道理了吧?”

      “哎呦,看你这样子,还准备跟我打架了吧?你爷爷厉害不代表你厉害,那咱们就比划比划?”六皇子将枇杷放在了桌子上。

      三皇子站出来道:“现在是船上,万一出来点啥,那就是七八条人命,你们负得了责吗?”他又皱眉道,“玩归玩,轻重缓急要分出来!”

      林敏敏听罢,觉得颇为有理,轻“哼”了一声,转身坐了过去。

      “哼,一个额娘都不知道是谁的野丫头,就是我都扔了也不给她,也配跟我争!”六皇子不屑道。

      因为六皇子的母族是西郡的门阀世家,叶大根深,母妃又得宠,因此一直以来把谁都不看在眼里。

      永和郡主的身世倒是听自己爷爷曾经提起过,当年皇帝下江南,回来的时候就带了个女婴回来,这女婴便是永和郡主。
      养在无所出的容妃娘娘名下,容妃娘娘多在佛堂念经,对许多事也不上心,待永和也是同对她念经一般,一个是自己每天必须要做的,一个是圣上交代她必须要做的。

      圣上每个月都会去看她三五次,因着这不多的荣光,才使得宫里的人私下里议论归议论,到底还是拿她当个正经主子。

      六皇子的话和一句话,仿佛一把钢针,扎到了永和心里,她瞬间红了眼眶,眼泪直打转。

      林敏敏也气得热血翻涌,握紧了拳头,狠狠地盯着他。

      “六弟,说话注意点儿,她好歹是我们的妹妹。”三皇子脸色肃然,他虽然年纪不大,高鼻星目,已经显出阳刚俊朗的气质,他剑眉微皱道:“说这话,也是对父皇的大不敬,知道了吗?”

      三皇子的母族世代为上京贵族,加上他本人妥帖沉稳,因此小小年纪便在终兄弟中有颇有威严。

      六皇子被他这么一训,倒是安静下来,垂下了脑袋,但是他斜着眼睛,用眼角余光挤眉弄眼地挑衅着林敏敏。
      她一咬牙,飞身扑上去,将他按倒在地,掐住他的脖,挥拳砸向他的脸叫道:“三皇子,站着船容易晃荡,大家都有危险。我们现在在地上打,没什么风险吧?”

      其实林敏敏并非是一个轻易受人挑衅就失去控制的人。
      此前两人在学堂上就不慎对付。林敏敏虽然和六皇子都是坐不住的主,但是林敏敏坐不住只会想办法自己解决,六皇子却会和大家为难。
      尤其是他发现林敏敏和他某些方面的“气质”相投之后,他调皮捣蛋的恶作剧的力气,都花在了林敏敏头上,比如趁她走路不注意时,伸脚绊她一下,或者拿个小鸟蛋扔她头上,在她的椅子上放些死掉的老鼠。

      林敏敏有时候想下堂的时候揍他一顿,但是这种小事一到下堂的时候,便小得林敏敏不想动手,认为为此等小事大打出手实在有失风度。
      因此一拖再拖,终于趁这时候好好地跟他打一架。

      六皇子趁着她说话的空档,双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翻到在地,他本是个小胖墩,一时半会儿也翻不起身。
      他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林敏敏慌乱中想起爷爷教过自己这一招的破解之法,她将自己的双手插入六皇子双手的内侧部,用肘关节推开他的双手,又借力将他翻转倒在地,自己欺身上去,双手掐住他的脖子,大声问道:“你以后还欺不欺负人了,说,不说我就掐死你!”
      “哼,你敢!”六皇子顶嘴道。

      林敏敏是不敢,但是欺负欺负他自己还是敢的,说完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一手猛砸他的肩头。

      六皇子伸出两只手,也掐住了林敏敏的脖子,眼看两个人掐得面色发紫,三皇子和六皇子一人上去拉开一个,才算作罢,陆明微见岸上有人经过,连忙大声喊了人,不一会儿就有人划船来牵引,将他们带了回去。

      回到学堂后,王诚稷早已坐在学堂之内,见一行人回来,依然面色肃然,让一行人依次站好了,让三皇子复述方才所发生之事。

      他摸了摸胡子,不知为何脸上泛起丝丝微笑,像极了刚才那一湖被微风吹皱的水,然后冷声说道:“罚!”

      全体领了罚,虽然是林敏敏领的头,但是罚得最重的,却是三皇子。

      下学后,永和郡主追上林敏敏,问道:“这次你得罪了六哥,以后他找你麻烦怎么办?”

      这是她第一次和林敏敏说这么多话,透明般的皮肤微微透出些红潮,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容易受惊的小鹿。

      林敏敏笑道:“大不了罚我一顿就好了,我们家各个都是有才能的人,还怕他吗?”

      永和郡主眼睛沉沉地,摇摇头道:“这个世道,可不是有才能就行的。”

      林敏敏偷偷靠近她,在她耳边笑说道:“实在不行,我爷爷那还有铁券丹书呢,不怕他。”

      永和郡主脸上才绽开了些笑容,像一朵淡蓝色的水仙。

      林敏敏一连请假了三天在家抄书,此时的林琪琪才五六岁,长得玉雪可爱又乖巧可爱。
      她常常安静地坐在林敏敏身边,一会儿问下“这个是什么字”,“浩然之气是什么气,和生气的‘气’是一样的吗?”“姐姐为什要抄这么无聊的东西?”

      “是啊,为什么她要抄这么无聊的东西?背她都会背了。”林敏敏欲哭无泪,为什么总是让她抄书,要是像三皇子那样打几下手心就好了,反正她摔摔打打多了也不怕疼。

      她曾经想找人帮自己代抄一下,但是王诚稷眼光太毒,字迹不一样撇两眼就看出来了。以前永和郡主代她写了个名字,就被他叫去问了半天。

      林敏敏叹了口气,继续抄书。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林敏敏头也不抬道:“请进!”
      林敏敏的母亲苏氏拎着一个食盒进来,她一些白衣,外面披了一件薄薄的白裘狐披风,挽着一个飞仙髻,鹅蛋脸,柳叶眉,肌肤胜雪,脸上微微笑时还有一个甜甜的酒窝,看起分外的美丽温柔。

      她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抚着自己的小腹,她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此时还未显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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