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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画家》 ...

  •   这是我踏上这片土地遇到的第一个故事,征得艺术家和老板的允许后,我写下了这篇文章。

      故事的开端发生在一个偏僻的小镇酒馆上。

      艾尔亚里小镇十月

      “叮铃”

      我推开天堂尾酒馆的大门,浓醇的酒香和温柔的音乐扑面而来,融化了玻瑞阿斯带来的寒意。我取下斗篷,轻轻抖落上面附着的白雪,环顾一周,朝东北角走去。

      这家酒馆没有侍从引领客人就坐,要喝什么要么自己去酒架上拿,要么就去角落的红木桌柜台处——一位年轻的女士站在那里。

      这个柜台看上去有些年纪了,些许磕磕碰碰留在身上,弧形,可围坐着四五个人。我去时座位都还空着。

      “需要喝点什么?”那位正在擦拭酒杯的女士用清亮的声线缓慢问着。

      “一杯热牛奶就好”

      回复后,我看到那位女士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了我一眼,转身进入后面的房间,约莫过了五分钟才端着一杯牛奶出来,

      “五枚极光币(相当于10元人民币)”。

      “谢谢”我低头抿着手上的牛奶,静静听着留声机里传来的爵士乐。

      “叮铃”。有客人来了。

      不久一位看起来三四十岁的精致男士坐在我的旁边。

      亚麻色的柔软细发被高礼帽仔细掩盖,单边的金丝眼镜挂在高挺的鼻梁上,为睿智的眼睛带上一丝保险栓,昂贵的深色西装被熨得一丝不苟,左胸口上佩戴着玫瑰襟花,右手握着银质杖圈修饰硬木杖身的手杖。

      唯一有点奇特的就是左手无名指上稍显暗淡甚至泛黑的朴素戒指。

      他举止优雅,性格热情,不一会儿就让我和那位女士加入到他的话题。

      他叫兰尼·马格里(年轻的女士叫蒂娜·格莱亚,既是调酒师也是老板,二十五岁的老板,非常年轻),是位艺术收藏家,从事这个职业已经三十年了,年轻的时候曾有缘来到这里。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充满了怀念和复杂,也是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瞧出属于过来人的沧桑。

      我们一直聊了很久,主要指我和兰尼先生,是的蒂娜女士更喜欢一边擦拭杯子一边细细倾听。

      我们从西方马来沙大峡谷的瀑布聊到了东方亚克斯帝国的革新。兰尼见识非常广博,带领我去一一了解他走过的每一个地方,见识他经历的光怪陆离。

      你们知道的这对于刚开始旅行的我来说,是完全拒绝不了的魅力。老实说我已经开始喜欢上这位风趣的冒险者了。

      “兰尼先生,想必您的家人一定给予了坚实的后盾吧”

      我想能拥有这么丰富的人生,家人对他的帮助是很重要的,至少在少年阶段是如此。

      “不,不是的,我是孤儿,也许曾经有过家人,但现在是没有的”兰尼富有演讲般热情的声音突然低落起来。

      该死,我又在说些什么,并不是每一个不成功的人都拥有家庭的阻碍,也不是每一个成功的人都有着家人的支持。

      “抱歉,兰尼先生,我为我的妄言对你造成的伤害而感到非常抱歉”

      我真心实意的道歉,不希望这段珍贵的友谊因为我不过脑的言语而破碎。

      “没关系,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都过去了不是吗”兰尼安抚着我,“好啦,已经很晚了,我们一同回旅馆去吧”。

      小镇只有一家旅馆,我和兰尼都要在这里停留几天,就一起从酒馆回去休息了。

      旅馆的价格有点小贵,100极光币一晚,包两餐(早餐和晚餐),不过如果住10天以上的话,就可以打七折。

      这是那位有着一头红发、洪亮嗓音的老板娘悄咪咪告诉我的,于是我就打算延迟几天再走,毕竟我记得附近可是有一座海拔八千多米的山峰,值得一去不是吗?

      “早,小威廉,老克鲁特今天做了‘苏格兰牛肉’和‘威尔蛋挞’,他可是艾尔亚里的活招牌,你一定会大饱口福的。”

      一看到我从楼梯转口下来,老板娘就热情的和我打招呼。

      “谢谢玛丽夫人,能品尝克鲁特先生的手艺是我的荣幸”原本想去先看黑天鹅的我,脚步一转向餐厅走去。

      我刚走到门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身影撞倒在地上。

      “嗨,伙计,你该注意的,瞌睡虫如果停留在你的大脑里,会让你的思维和身体变得越来越迟缓,就像刚刚那样”

      一位清瘦的中年人摇摇晃晃地撑着门扶手站起来,边说着边伸出手拉了我一把。

      他的手很干燥粗糙,指腹上的茧硌的我有点难受。原本如同太阳一般灿烂的金发此时却像枯草,随意散乱的搭在肩膀,眼眶深陷,眼袋松弛,胡子拉碴像漫山遍野的山羊。

      看得出来主人已经很久没有心思去整理了。

      “也许,先生此时非常需要瞌睡虫”

      我真的害怕他下一秒不是撞倒我而是栽进不远处的湖里,你说现在是冬天,湖里结冰了,天呐,那不更可怕了吗?抱着这样想法的我想再劝一劝他。

      “睡觉,不不不,那样的话属于我的财富密码会飞走的,我该走了”中年人留下这句话跌跌撞撞出门去了。

      “你没事吧,别担心他,他是附近有名的赖子,昨天才在地下赌场输了一夜,这会估计又找哪个倒霉蛋要钱去了吧”

      看我满是疑惑,长得和老克鲁特有八分相似的服务生站在一旁为我解释。他是老克鲁特的儿子,大家都叫他小克鲁特。

      白天上午到餐馆帮忙,晚上担任地下赌场(就在旅馆下方,从餐馆后厨下去就可以到达,是老板娘的副业之一,我第一天到达的时候就曾邀请我去,不过我拒绝了)的荷官。

      “他一直都这样吗?”因为指腹上的茧,让我对他有点好奇,不像是骰子留下的,倒像是多年从事文书工作这方面。

      “不清楚,他几年前才来到这里,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赌场,若是赢的话就会去酒馆换成酒,请几个人喝上个一天一夜,所以他总是不缺酒友的。”

      “据说有次他喝多了,透露出自己是名有前途的画家,也曾卖出几幅画,只是遇到个骗子,才沦落到这个地步。”

      小克鲁特绘声绘色为我描述失意画家变成落魄的赌鬼酒鬼的样子,剧情跌宕起伏,说起来有点好笑。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赶紧敛了敛神色,一本正经又有些气愤道

      “是啊,骗子太可恶了,简直就是魔鬼,收走了他的钱财和才华作为利息,却又不完成任何约定承诺”。

      我们又聊了几句日常,我就和小克鲁特分别了,他回去睡觉,我去欣赏特产。

      说到这,不得不夸一句老克鲁特的手艺确实很不错,尤其是处理牛肉的手法,细腻的肉质连着筋融合着酒香,每一口都是对味觉的极致挑逼,流连忘返。

      起码小克鲁特不用担心失业后流落街头。

      吃完饭后我继续之前看黑天鹅的计划。

      圣莱亚湖被誉为“天使之泪”,从高空眺望,形状像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

      在非结冰期,湖水就是一块闪着圣辉的云幕,坐看星河流转,有时微风拂过,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也有传闻,在千年之前这是世界大战的主战场,刀光血影,生灵涂炭。

      人们的痛苦和哀嚎传到了天使耳中,仁慈的天使感叹世间疾苦,流下了一滴真挚的泪水,这滴泪水下凡净化战争遗留的灾难,最后形成了圣莱亚湖。

      如今是冬季,本该回到南方的黑天鹅因为多年受到当地居民的投喂,成功在此定居,不再迁徙。

      我坐在第三个阶梯,注视着圣莱亚湖冰封玉砌,银装素裹,宛如仙境。

      天鹅们身披着如墨般漆黑的羽毛,昂首站在特意为它们凿出来的窟窿洞处,明亮而锐利的双眼扫视四周。

      突然,有只俯下修长的脖子,再抬头时,嘴里正衔着活蹦乱跳的小鱼。然后我看到那只捕到零嘴的黑天鹅阔步到它的朋友身边,扑了扑翅膀,转了几圈,一口吞下口中之物后,引吭高歌。

      给此处仙境带来了人间繁华。

      我听到旁边传来一阵温柔的笑声,循声望去,想找找和我瞧到同一片趣事的伙伴。

      是位极其青涩稚嫩的青年,一头乌黑的短发,金色的围巾缠绕了两圈,穿着看起来并不是很御寒的风衣。

      在阶梯之上,撑着画板,坐在小板凳上,左手边放着各种画桶和颜料,右手拿着画笔时不时抬头望一下湖畔,再低头写写画画,看到好笑之处,也不妨碍他画画的手。

      我走几步来到他的所在之地,画布上是那只黑天鹅捕鱼的情景,如同女王,优雅又高傲地巡视领地,若发现宵小,必定严惩不贷,好让人知道,皇室尊严不容冒犯。

      “结果没想到这小家伙,像只骄傲的孔雀到处炫耀展示”惊叹他的画技,我下意识打趣道。

      可能是画画时,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上面,我的出声吓到了他

      “啊,抱歉我失礼了。他叫茉莉,3岁,才成年没多久,这也是它第一次独立的完美捕食,自然和家人朋友们分享喜悦之情”

      “突然出现,惊扰到您,是我的不是。我不久前在那里,听到您和我一样对小黑天鹅的行为发出友善的笑意,感到好奇,就过来了。请问您是本地人吗?我看您对小黑天鹅的情况很了解。”

      我补充我过来的前因后果。

      “不是的,我是名画家,在各处写生,几天前来到这里。一般情况下,对于我笔下的对象我会先详细了解背景,充分认识理解他们之后,再将他们呈现在纸上”

      他说话时温柔又嗫嚅,但当谈论起画时就非常坚定自信。

      “怪不得您的画这么栩栩如生,将来你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画家”想到他年纪轻轻对美的追求就如此细致,我不禁赞美道。

      “多谢夸奖,我也没有你说的那般好,我会继续提升画技,努力画出美丽的画的”

      听到我直白的赞叹,他脸渐渐变红起来。

      “您是住在旅馆吗?我能否有幸邀请您一起回去?”中途我改变主意,先去看了山,最后看的黑天鹅,所以现在天空已经一点一点被墨色浸染了。

      年轻人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婉拒道“很抱歉,我没住在旅馆,而是借住在居民家,所以就不能同您一路了。”

      “没关系,有机会再一起。那我先走了,今天和您聊天很愉快,叫我威廉就好。”知道他名字叫凯利文·谬杰尔后,我就和他道别了。

      行走在小道上,一棵棵秃溜溜的树木伫立在田野两侧,默默守护着夜空中亮起的点点灯火。

      凛冽的冬日女神忽然降临,我立刻打了个寒颤,缩着脖子埋入围巾中,快步奔向眼前的旅馆。

      呼,暖和了,看来下次出门得穿厚点,否则我就得冻成冰雕,为小镇的发展添砖加瓦了。

      进入温暖的室内,我僵硬的脑子才像上了油的机械一样,重新启动。

      “威廉,我想这时候你需要一杯加热的alko”

      旅馆有休息室,装饰的很温馨,里面放置着几张小圆桌,周围随意的摆着舒适的椅子,卡其色的墙壁挂着色彩明快的灯饰,靠门的壁炉里燃烧着风干的橄榄火柴,火光四溢。

      兰尼就半躺在靠窗的椅子上抽着烟,看到我就掐灭了烟,招呼我过去。

      我走到兰尼对面坐下,点了他推荐的啤酒。

      “这是怀特人最喜欢的酒,冬天就指望着它”

      兰尼和我分享他去南大陆与怀特人和alko的不解之缘。

      窗外的风呼呼作响,燃烧的火柴不断发出哧哧声,兰尼低沉富有特色的嗓音回荡在屋内,现场好似在举行一场盛大的交响乐。

      热闹极了,又安静极了。

      我捧着酒杯,时不时地啄一小口,或点头附和,或提出我的疑惑、想法。

      “您后面有考虑去哪里吗?”

      如果我和兰尼的目的地有相同的,那么我非常想和他同行,这一定会变得特别有趣,当然,前提得征求他的同意。

      兰尼嘴唇微动,倾身拿起威士忌酒,狠狠喝了半杯,沉默了几分钟。

      空气中弥漫着寂静,我内心逐渐充满紧张,考虑是换个话题还是以醉酒为借口离去。

      正当我纠结不已时,兰尼开口道“抱歉,年纪大了,就喜欢追忆从前。”

      “几十年前,我在这里建了一座木屋,不大,但带了个花园。每天清晨我从梦中醒来,就能闻到花香。”

      “春天的郁金香是淡淡的幽香;夏天的茉莉是甜美的果香;秋天的木槿是清淡的青草香;冬天的风信子是浓郁的芳香。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海棠。”

      “那个房子适合养老,因此还年轻的我早早离开了它。有次遇到困难,为了得到帮助,它也不属于我了。”

      “现在老了,没有年轻时的雄心壮志,就想回来和它相伴。”

      兰尼讲述的口吻充满着忧伤,让我对未来的旅途想象也染上了一丝悲情色彩。

      也许年轻就是上天给我们最大的勇气,我很快就脱离哀伤,积极活跃气氛

      “今天下午我在小镇碰到了一位新来的画家,他的画真的棒,怎么说呢,我怀疑是阿道维克托(艺术之神)借他之笔画出的。”

      兰尼果然转移了注意力,认真听我叙述我对凯利文画技的评价。

      “我们互相交换姓名后,我就回来了”我叹了一口气,才想到我还没有问他明天去哪里,也不知道还能否再遇见他。

      “凯利文先生住在哪里呢,不知道能否和他交个朋友,身为一名收藏家,我总是以我的画家朋友为荣。”

      “他借住在居民家,我觉得您和凯利文会聊的来的,你们身上都拥有艺术气息”我肯定地说着。

      兰尼嘴角轻轻上扬“谢谢夸奖,我很期待”
      ......

      我们愉快地聊到半夜依旧精神抖擞,可玛丽夫人觉得太晚了,就催促我们回去睡觉。

      哈哈,说实话,其实是燃烧的柴火费用有点贵,嗯,别担心,我会支付这笔额外的金额。

      艾尔亚里的冬日,太阳懒洋洋挪到9点才出门工作,和煦的阳光透过薄薄云层洒在白雪上,穿过浅色窗帘,在我的卧室里反射出朦朦胧胧的金光。

      我艰难地挣扎了十分钟,离开了被窝。洗漱完毕,我站在窗口,拉开窗帘,一群白鸽飞过,三三两两的人们结伴而行,开始辛勤劳作的一天。

      黑发青年穿着薄风衣站在面包房后门,从员工手头接过昨天剩下的免费面包,道谢后转身,坐在对面的长椅上,仔细地拆开包装,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

      是凯利文·谬杰尔,那个青年画家。

      看到他快吃完了,我拉上窗帘,走下楼,向老板娘点了加量的早餐,从旅馆后门出去,绕了一圈,经过面包店。此时凯利文背着画板准备起身。

      “凯利文,真幸运,我又遇到你了,你是要去画画吗?我刚刚晨走回来,今天的阳光真好不是吗?”

      听到有人叫他,凯利文先茫然地环顾四周,发现是我,朝我走来腼腆地笑着

      “是的,正打算去看看山峰”

      “我昨天才爬了一半,就下来了,今天我是要见识见识山顶的风景,既然我们都去那里,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我期待地看向凯利文。

      “可以啊,和同伴一起爬山又是另一种不同的风景”凯利文欣然同意。

      我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忐忑问道

      “今天起床有点晚了,我还没有吃早点,要让你久等了 ,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可以邀请你一起享用一顿美味的食物吗?。”

      在我的再三要求请求之下,凯利文犹豫地同意了。

      老克鲁特今天做的魏尔兰海鲜饭和伊比利亚火腿,比昨天还美味。我感到非常满意。

      八千多米山顶

      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近”。

      白云在脚下翻滚,组成一节节通往天堂的阶梯,我踩在上面,一步步触及世界之巅。

      我第二个念头就是“小”。

      形态各异的山峦层叠起伏、连绵不绝,宛如一条东方古老神话里的巨龙,蜿蜒盘旋。我俯瞰世界,却又渺小至极。

      我第三个念头就是“冷”。

      我上山途中湿润的头发,已结了一层冰霜,冰冷的雪花落在脸颊上,仿佛利刃划过皮肤,刺骨的寒风,如同千万根冰针,扎进我每一个毛孔,冻得紫红的手蜷缩在口袋里瑟瑟发抖。

      我佩服地看着身旁的年轻画家,单薄的身体流淌着“巨人”血脉。

      与严寒抗争、同自然抗争、和命运抗争,用双脚来到这里,用眼睛看见这里,用画笔记录这里。

      凯利文牙齿颤的咯咯作响,手却激动地挥舞比划着

      “这是我的第三幅画,第一副是在郊外画的,开满了海棠的房子,梦幻如童话降临。”

      “海棠,看来我和它很有缘,有机会我会去的,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家,泡个热水澡,再加一杯热牛奶就更完美了”

      我的身体不支持我再继续冒险,所以凯利文就提前和我下山了。

      下了山,凯利文还要继续采风,我就自己独自去泡澡,有着热水的滋润,我的身心都得到了放松。

      想着好久不去酒馆,今晚正合适,收拾收拾,出发。

      酒馆红木桌柜台。

      兰尼背对着我一个人坐在那,我走近才发现蒂娜小姐也在,她没有和往常一样站着擦拭酒杯,而是坐在兰尼对面,刚刚恰好被兰尼遮住,我没有瞧见。

      嗯,看来是在和兰尼聊天,我朝他们点头致意,进入后台给自己倒了杯热牛奶,来到兰尼左手边坐下。

      正好听到兰尼夸赞“蒂娜小姐,您现在就拥有一家酒馆,还经营如此红火,实在是年轻有为啊”

      蒂娜微微摇了摇头

      “酒馆是姑母赠与给我,也她传授给我管理酒馆的经验,我发自内心的崇拜感激着她。”

      “我猜您姑母一定是位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士,等她看到您现在的成就,会为您感到高兴的”兰尼继续说着。

      蒂娜闻言,语气变得低沉起来“她已经过世许多年了”

      我在胸口点两下,双手合十,祈祷着“愿她在天堂幸福安康”

      这时,我听到兰尼小声呢喃“怎么会这样!”,话语充满不可置信,追问道“她是怎么去世的?”

      兰尼提出的问题有点失礼了,今天他的状态不太对劲。

      蒂娜看了几眼兰尼,回答“十几年前病逝的,那时我还小”

      兰尼在后面的聊天中,神情恍惚,心不在焉。我以爬山太累为借口,先行离去,等明天上午再问问小克鲁特。

      第二天在小克鲁特上早餐时,我不经意间问起酒馆前任老板的事情,并将一半早餐推至对面,小克鲁特热情地坐下,给我讲述了一个凄美动人的故事。

      蒂娜小姐的姑母叫奥戴芙·格莱亚,父母离世,唯一的遗产就是间破烂酒馆。

      奥戴芙凭借聪明才智和坚韧品质成功的盘活了酒馆,成为了附近有颜有才还有钱的美人,追求者数不胜数。

      不过奥戴芙不仅继承了父亲的智商,同时也延续着母亲对绘画的喜爱。奥戴芙渴望和一位画家组成家庭。

      那位画家需要具备无与伦比的才华,他笔下事物能够书写奥戴芙的内心。

      有一天,那位画家出现了,画家质朴纯粹的画令奥戴芙沉沦,奥戴芙美丽聪慧吸引着画家,他们迅速坠入了爱河。

      生活是如此的完美,一对优秀的人畅享着未来。

      可上天总是喜欢开玩笑,喜欢看别人经历苦难,好像这样才能让他们懂得幸福的来之不易。

      那位画家突然生了重病,没过多久就离世了。他们才找到彼此的另一半,就成了折翼的天使,奥戴芙伤心欲绝,身体越来越不好,等蒂娜长大,就去世了。

      “诶!”我叹了口气,人生多苦难,并暗自揣测兰尼曾经可能是奥戴芙女士追求者之一。

      希望他不要太难过了。

      吃完早餐我看到兰尼下楼,脸色憔悴了点,不过精神好像恢复了,好好睡一觉是有用的。

      我没有和他碰面,自己出去散步了。

      时间流逝,来到小镇已有一个星期,附近好玩的好吃的我都体验过了,看来明天就该退房前往下一个地方。

      我坐在酒馆,右手撑着下巴,脸朝窗外,无聊的神游天际。

      我涣散的目光因窗外走近的人影重新聚焦,兰尼和凯利文并肩而行,而兰尼时不时侧头和凯利文说话,凯利文就微笑回应。

      看起来他们言谈甚欢。

      他们走进酒馆,兰尼领着凯利文去红木桌那,跟在兰尼身后的凯利文一如既往的穿着打扮,不过背后多背了三幅画卷,分别用黑色,粉色和白色的彩带束成蝴蝶结样式。

      他先是谨慎地环顾一周,很快目光就和人群中的我对视了,好吧,可能是我太独特了,哈哈。

      总之凯利文和兰尼说了些什么,他们就一起到我这坐下。

      凯利文先落坐在我的右手边,兰尼坐在我对面。

      紧接着凯利文睁着大大地眼睛,里面闪烁着星星,兴奋地拉着我说话

      “威廉能在这里遇见你实在是太好了。”

      他不同寻常的热情确实令我吃惊,如果不是他目光清明、说话富有逻辑,我会认为他在清晨醒来就喝了一瓶伏特加。

      “我在早上完善那副山峰画时,就在我们第二次碰面地点——长椅,遇到了兰尼先生,他自称是名艺术收藏家,很喜欢我的画,希望能和我讨论我的画作。”

      凯利文像只得到主人夸奖的猫咪,语气昂扬。

      我无奈地抓住凯利文躁动的爪子,提醒道“凯利文别太激动,小心座椅不稳。”

      等凯利文坐好后,再夸赞道

      “兰尼先生是位专业的博学的收藏家,我就知道你的画非常优秀,兰尼先生也会喜欢的。”

      凯利文被夸得头昏呼呼的,傻乎乎地笑着。

      我叹了口气,好笑的对兰尼先生说道

      “瞧,您先前的担忧多虑了,凯利文很喜欢您。”

      兰尼笑容和蔼地回应“凯利文就像颗宝石,纯粹闪耀,他的画也流露出和主人一样的气质。”

      “不,不兰尼先生,你言重了,我还需要继续学习”凯利文从热血状态重新变成了腼腆男孩,嗯,恢复正常了。

      说到这凯利文突然想到什么,急急忙忙取下背后画板,拿出三幅画卷,打开黑色蝴蝶结张,是冰湖黑天鹅。

      凯利文不好意思地举着画,递到我面前:“这幅画是我们一起见证之下诞生的,我想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它。”

      我看着这一幕,觉得胸腔变得热热的。

      “这是我收到最棒的礼物”

      兰尼是亲眼目睹凯利文用白色彩带把山峰画裱装好,好奇地询问

      “剩下的一张画可以打开欣赏吗?”

      凯利文欣然同意。

      画卷上呈现的是一栋周身白色、两层高小木屋,屋顶装着星空,蓝的、黄的、紫的拼凑融合。

      棕色的栅栏环绕一圈,石子小路从房门口铺往尽头,空白处开满了迎风招展的海棠,她们粉粉的,照的天空红红的。

      里面居住的会不会是花仙子,每到花季,在人类看不到的角落,小精灵们纷纷举办舞会,伴随着音乐精灵带来的动听歌声,翩翩起舞。

      有几只贪喝的家伙,迷迷糊糊躺在花蕊上,早早进入梦乡。

      兰尼是祂们的特邀嘉宾,他的身边全是叽叽喳喳的小仙子,缠着他多讲几个人类世界的爱情故事。

      我们都沉浸在童话故事中,谁也不知道幼时的幻想也有成真的可能。

      兰尼明显十分动容,就在我以为他会开口请求凯利文出售这幅画时,他想购入的是山峰那张。

      “凯利文,我知道我的请求有点冒犯了,可是那张山峰画真的很有收藏价值,我保证它会成为传世佳作,无论多少价钱,我都愿意收购它”

      凯利文一直以来温和的面容,变得严肃

      “抱歉兰尼先生,我从来不贩卖作品,尽管它们是出自我的手。我永远相信画和主人是双向选择。”

      停顿几秒,凯利文指着童话图补充道

      “它属于你,你不要它吗?”

      兰尼错愕地看着凯利文,一时无话。

      变故突生。

      兰尼被冲上来的人影揍了一拳,摔在地上,那人骑在兰尼身上,左手揪住他的衣领,右手一拳又一拳地打在兰尼的左脸,并大声骂道

      “你这个混蛋,见不得人的骗子,老子终于找到你了”

      兰尼挨了两拳后,抬起左手拦住对方不断下落的拳头,双腿侧弓,右手猛的一出,把那人掀翻,似泄愤一样,爬起继续扭打在一起。

      猝不及防,在我反应过来时现场一片混乱,桌子椅子酒瓶四处乱飞,酒客们起哄的口哨声此起彼伏。

      我迅速叫上凯利文劝架,把两人拉开,我将不明人影拖离酒馆,在这过程中我的眼睛挨了一拳,因此我衷心的希望年幼的凯利文别为此受伤。

      拖出的人影并不安分,嘴里一直在辱骂,我将他放置在很远的椅子上,才有时间看清他的面貌。

      枯草一样的金发,随时猝死的神情,草率的山羊胡和干瘦的身体,居然是旅馆撞了我的中年人。

      原本等会就走,去看看兰尼情况如何的我,打算继续坐在座椅旁。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就暂且称他中年酒鬼。

      中年酒鬼骂着骂着突然声音哽咽,他低着头,双手捂住脸,我耳边传来哭泣声,开始很小,逐渐越来越大。

      我站起身,回酒馆房间拿些医药品,先是拜托小克鲁特送给酒馆的兰尼先生,再回到中年酒鬼处,时间花了近半个小时。

      我看他情绪也冷静下来,只是双眼发呆,一动不动盯着树上的鸟窝。

      我叫他抬起脸和手臂,给他擦拭药水,他都一一照做。

      等把他明面上的伤口处理好,黄昏也缓缓出现了。

      我看着眼前的夕阳渐渐下沉,夜晚一点一点拉开序幕,身旁的人眼珠才转了转,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发出嘶哑的声音

      “谢谢”

      “没关系,天色晚了,夜里冷,早点回去休息”

      我正要离开,中年酒鬼将脸转向我道

      “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不会很长。”

      我不能清晰的用文字表达当时中年酒鬼的眼神,满含痛苦与后悔,难以让人拒绝。

      后来我才明白其中还有希望和告诫,那是到达生命尽头的人留下的一丝微不足道的经验罢了。

      “十五年前,我只是个没本事的画家,连自己都养不活,偶尔为富豪们画肖像画,赚的三、四枚极光币,就可以买一些大头菜,饱餐一顿。我画了许多画,即使它们一张都卖不出去,可我还是坚持每天都画。”

      “不是我相信它们终有一天会卖出去,而是我爱它们,我的生活中不能没有它们。我吃饭是为了画画,只要我还能拿的起画笔,我会一直画下去。”

      “我不奢望这辈子能遇到理解我画的人,也许等我死后,它们就被认可了呢,世界上很多大师都是这样。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直到”

      中年酒鬼讲到这露出开心的笑容

      “直到我遇到一位艺术收藏家,他叫兰尼·马格里,他肯定了我画作的价值,他能读懂画作的内涵,他和那些只想要肖像画的富豪们不一样,我觉得人生变得更有意义了,我将他当作唯一的知己。”

      “我才知道原来我是希望得到人们认可、理解和赞美的,作为一个贫穷的画家我也会哀声怨道。”

      “我经常将我的画送给兰尼,兰尼会支付一笔不菲的金额当作酬劳,说是认真努力的画家值得这样的奖励,我起先不愿意收的,可兰尼说这是对我画的认可,我才不好意思收下”

      中年酒鬼问我:“你知道是多少钱吗?”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

      “它可以让我吃十年的大头菜”中年酒鬼带着炫耀的语气说道。

      我点了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去了一家高档餐厅,吃了花费500极光币的一顿饭,还用5000极光币租下一间三层楼,为期一年的小别墅。”

      我心想,这生活和以前可真是天壤之别啊。

      “以后我每画一幅画,兰尼都会给我钱,我也习惯顿顿吃高档餐厅,甚至我还买下了那间别墅。我的邻居很友善,看我是新人,主动带我进入他们的圈子——打桥牌,我的手气很好,每次都能赢3000极光币以上呢。”

      中年酒鬼话语间都冒着幸福的泡泡。

      “我的时间被安排的很满,上午去聚会、看马、打高尔夫,下午看球、打桥牌,不知不觉我送给兰尼的画越来越少,但收他的钱却越来越理直气壮。”

      说到这,中年酒鬼停顿了好久,在心中将稿子念了一遍又一遍,才再次开口

      “烟酒败坏我的身体,玩乐消磨我的意志。”

      “我的邻居来我家下最后通牒——下周一把桥牌欠的钱还清,我才发现我已经有三个月没画画了,兰尼也有一个月没和我联系了。”

      “我把所有钱都输完了,还欠了一屁股外债,我内心慌极了。跑去兰尼家恳求他能给我点钱。兰尼很爽快的答应了,前提是要画一幅画给他”

      “我很感谢兰尼能在我危难之际帮我,我告诉他明天就可以把画给他”

      中年酒鬼说的话断断续续,像我家仓库里的老旧收音机。

      “可,可我晚上回去拿起画笔什么也画不出来,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一个晚上过去了,我连想要的色彩都调不出来,那一刻我觉得天都塌了。”

      “白天我联系兰尼,支支吾吾地说道‘兰尼我的画还要一天才能画好,你可不可以提前把钱给我,你知道的,如果不能按时还钱,他们会要了我的右手,那样我就再也画不了画了’。兰尼声音依旧温和‘等你明天把画给我了,我再把钱给你,我相信还没有到期,对吗?’”

      “他说的对,我还有六天时间可以画画,我总会画出来的。随着日历连续撕去5页,我的画纸仍然一片空白。我再也不能安心待在画室,我决定去兰尼家,跪在他面前,抱着他的双腿,请他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救救我。”

      中年酒鬼自嘲地笑了笑。

      “我满怀希望的来到兰尼住处,发现人去楼空,我额头冷汗争抢着留下,身上穿的衬衫紧紧贴着我的皮肤,很难受,但我那时顾不得这么多,我发了疯地跑去最近的公共电话亭,拨打兰尼电话,一直未接通。”

      中年酒鬼现在的脸色很差,我仿佛能够透过时间的长河,看到当年他大受打击的摸样。

      “我拿出别墅里储藏的好酒,通通打开,大肆灌入我的嘴里”

      “第二天我套着带着酒气和褶皱的高档定制衣服,将房产证抵押给邻居,我走在街上,感觉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恶心的想把胃掏空。”

      “我趴在垃圾桶,吐到连酸水也干净了为止,眼泪鼻涕糊了我一脸,我直起腰,恍惚看到广告牌贴着的熟悉画作。”

      “我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拿出口袋里唯一一张洁白的手帕,将脸上的污渍擦洗干净,整理着装,孤注一掷地走过去。”

      “广告牌上贴着的是一个画展信息,世界巡回展览,上面有我的画,很多张,可右下角作者栏贴着,柴可夫,特里得,史蒂芬等等,就是没有我的名字。”

      我斟酌着用词:“是您送出去的画吗”

      “嗯,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我有收到钱不是吗?”

      中年酒鬼起身对我行礼

      “感谢您的帮助和愿意听我讲述老套故事,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晚安”

      我目送中年酒鬼的背影远离灯光,直至被黑夜吞噬。

      我回到旅馆,得知兰尼还没回来,决定去酒馆看看。

      来到酒馆,兰尼果然坐在这几日的专座,我艰难地在人群中穿梭,成功的挤到兰尼身边,很奇怪,这里居然一个人也没有,蒂娜小姐也不在。

      兰尼的左脸肿的和他高礼帽一样高,衣服也没有更换,手肘处裂开大半个口子,精心梳理的头发变得黯淡无光。

      我皱着眉,委婉劝道

      “兰尼先生,也许您的脸需要冷敷解压,明天才不至于那么难受”

      兰尼没有回我,此时他眼睛通红,双手颤抖地拿着一张焦黄信纸。

      我注意到兰尼手上戴的戒指没有了。

      我深知现在不是打扰兰尼的时候,先回去收拾行李,明天再跟兰尼告别。

      走到一半,我遇见蒂娜小姐,她从林子里穿了出来,鞋子和袖口沾着泥土,手里拿着锄头,朝我点点头,离开了。

      我记得林子后面是小镇的公墓。

      一夜无梦,第二天我早早起床,去赶8点的火车。

      说好今早和兰尼告别,却得知他昨晚就退房了。

      我只好办理退房手续,在玛丽夫人热情的挽留中走出旅馆。

      我前往雇车地点,途径了那栋房子,海棠花开的还是如此艳丽。

      “威廉请等一下”

      兰尼打开房门,从小木屋里出来。

      我诧异地看向兰尼“兰尼先生,我还以为我今天不能和你告别了”

      兰尼今天是如此的不同,不再是第一次见面的精致绅士样,也完全看不出昨晚的狼狈,除了脸是肿的以外。

      他现在就是一位平和的老头,一位会给孙辈做手工玩具的老头。

      “这里有两封信,新的那封你可以帮我带给警局吗?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也可以翻看,不过还请保护好信纸。而且你若是觉得值得记录在你那本笔记上,我会感到非常荣幸。一切麻烦你了”

      “不麻烦,乐意至极”

      火车上

      我注视着两封信,两封封面都是空白,一封新一封旧。

      我首先拆开新的那封。

      警察先生:

      日安!

      我是名艺术收藏家,通常大家称呼我为兰尼·马格里。

      我以前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特里得·马格里。没错就是和三十多年前死去的大画家,同名同姓还同一个人。

      我年轻的时候不甘心默默无闻,就雇佣几个人假冒我的学生,到世界各地为富豪们画画。

      并说出“我的老师才是真正的大师”“想必像您这样有见识的人,一定知道我的老师‘特里得·马格里’”“我只是学到了老师的皮毛而已”类似的话,将我的名声散播出去。

      我在艺术界的地位与日俱增,我的一幅画甚至可以拍卖到十几万,我觉得时机到了。

      我伪装重病,只有两个月可活,并让人将信息透露给报社,记者们将我病入膏肓的模样发表在报纸上。

      我私下节食,一天只喝半碗稀饭,只用了一个月,就将自己瘦成皮包骨。

      原本对我病情还心存疑虑的人,亲眼见到我这副样子,也彻底相信了。

      于是我的画作最高价格炒到了几百万。

      两个月后,世界著名艺术大师长辞于世,我成功带着这几个月赶的特里得·马格里的遗作假死成功。

      我躲了十年,等不再像以前的自己后,我才小心翼翼的伪装成一名艺术收藏家,通过贩卖手头大量的大师作品,很快名利双收。

      可我觉得这样还不够,知名艺术收藏家手里怎么能只有一位画家的作品呢?

      我开始寻找年轻的贫穷的画家,他们真有天赋啊,画的画与名家是如此的相似,只要我稍微改动一点,它们就是大师遗留的真迹。

      毕竟我手里特里得·马格里的画是真的,那我其他的画也会是真的。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是在港西遇到的年轻人,好像叫白纳,维斯凡。

      天赋好的令人嫉妒,他画的画,能看到许多派别的影子,假以时日,说不定会成为新学派创始人。

      可惜染上赌,算是废了。

      现在三十多年过去了,我不忍心让你们一直蒙在鼓里,特此告知。

      你们敬爱的画家

      特里得·马格里

      我打开第二封,署名是奥戴芙·格莱亚。

      亲爱的特里得·马格里:

      好久不见!

      我很高兴你能看到这封信,这意味着你承认了自己的名字,这也是我熟知你的名字。

      我从小就喜欢画画,可惜的是我天赋一点也不好,用我爸爸的话来说,就是□□成精。

      你说画中世界是由心灵构成的,心灵看到的有多美,画里的世界就有多美。

      我始终牢记你看到我画时,说出的那句“奥戴芙你的内心一定住着一个童话王国,从你的画里就能瞧得出来”。

      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如此的靠近我,包括我自己。

      你知道你在我眼里是什么样吗?

      是白色哦!

      纯粹的一片清澈的白,还有星空的颜色,绚丽的将黑夜照亮。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过的非常非常非常快乐!

      可是有一天你生病了,医生说你最多只能活两个月,我不相信。

      你会一直陪我,直到我们一起死去,对吧。

      我为你找了好多医生,你也吃了好多药,但是一点不见好转。

      那段时间你消瘦的连半碗米汤都喝不下了,我时常在想,因为我的自私让你在最后一段日子,都不得安生,你以后会不会很讨厌我,甚至都不会愿意来见我。

      离医生说的日子越来越近,我越来越惶恐不安,那天深夜我跑去你的房间,想再多看看你。

      却不小心撞到床脚,弹出一个暗格,里面装有很多封信(请原谅我未经你的允许,就擅自翻看),是你三个好兄弟寄来的,我曾经听你提到过他们的名字,上面写着你们筹划着如何选出一个人让他声名远扬,又如何让他在闻名于世时死去。

      我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觉得这一切荒谬极了。

      我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

      我等到了你的死亡,在你的葬礼上,根据遗嘱,是你雇佣的四个陌生人抬的棺材。

      可我又怎么会认不出其中有一个是你呢。

      在你的祷告仪式上,我的泪水止不住的流,那一天我才相信,我的丈夫特里得·马格里长辞于世。

      我拜托远亲照顾小侄女,传授她商业经验,将酒馆赠与她,一切安排妥当后,我要随着我的丈夫一起沉眠,我答应过他的,不会让他孤单的。

      我没有让小侄女公开我的死讯,就打算这么去了,可最后还是心软,万一呢。

      我跟她说如果有戴着这枚戒指的人向你打听我的事,你就如实告知。

      如果哪天那个人和你说他叫特里得·马格里,你就把这封信给他,并将戒指拿回来,葬在我的墓里。

      最爱你的妻子

      奥戴芙·格莱亚

      我收好两封信,下车后,把新的一封送到警局。

      继续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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