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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梦回 ...

  •   晋江文学城/五更雪

      268.
      “污蔑!老臣赤胆忠心,苍天可鉴!”左相声嘶力竭地吼道。

      苍天要真能鉴别的话,早下几道雷把你给劈死了。
      由此可见,要么是苍天无眼,要么就是苍天只爱看戏。

      周敛摆手让人拿下了目瞪口呆的英王,这人似乎还没从双生子之说中回过神来,傻愣愣地站着,很是碍眼。

      “还说我有病,我看左相自己才像是有失心疯。”我咬牙向周敛吐槽了一句,没成想他竟然认同地点了点头。
      我忍住笑,果然是近墨者黑。不对,周敛除了皮肤白,心可比我黑多了。

      他们的剧本走完,该轮到我和周敛的了。
      早就说了,惹谁都不要惹周敛。

      我前些时候料到周敛会有应对措施,费了好些功夫缠着他,才从他口中撬出点东西。

      不过当看到一个又一个捧着周鞅罪状的官员出列时,我多少还是感到有点震撼。
      倒不是因为周鞅罪行之多,而是周敛竟然在我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笼络了这么多朝臣。就算有上辈子的记忆做金手指,他这办事效率也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眼看周鞅被牵制住,我偷偷拽了拽周敛的袖子:“君后这样,算不算结党营私?”

      周敛漫不经心地一笑:“臣说过,夫夫一体。”

      好啊,又拿这个来堵我。
      “阿敛,你知道有个词叫恃宠而骄吗?”

      周敛幽幽地看了我一眼。

      “……罢了,朕不与你计较。”我坚信,能屈能伸是一大美德。
      当然,这是有前提的,严格限制对象。

      269.
      哦吼,打起来了。

      我这个语气不是兴奋,而是周鞅终于撕下了假面,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简而言之,他没有洗白的机会了。

      阿敛,这一次,我们没有被逼至绝境,我们不会再输。

      不对,呸呸呸,我又在立什么烂到家的flag,当我没说。

      270.
      对不起。

      陶璇死了。

      我和周敛慌乱地扶住了忽然倒下的青年,她唇齿间溢出黑血,是中毒的迹象,被一群侍卫牢牢护住的周鞅对着这一幕放肆狂笑。

      “陶、陶璇,你怎么会中毒?!解药,解药在哪儿?”

      陶璇吃力地摇摇头,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只是唇角微微翘起一点弧度。
      她看着我,像是在笑,可我和周敛都知道,她看的不是我。

      四周皆在混战,血腥,残酷,又真实。

      陶璇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我就该意识到不对劲。

      “我哥他在—”
      我忽而停顿下来,大宁是否安然地生活在另一个世界,我其实并没有把握。

      我无可奈何地看着陶璇闭上双眼,一时间有些恍惚。
      为什么陶璇会死?为什么我的重生给其他人带来了灾难?

      “宁叙。”

      周敛的声音传到我耳边,我牢牢抓住他的手,想知道这一切是梦,还是真实。

      如果代价是这样,我宁愿只是一场梦。

      271.
      皇城的守备军有一多半都听从周鞅的调度,所以这个时候兵戎相向其实算不得最佳时机,但这样的机会又能有几回。

      周鞅为官数十余载,朝中党羽和门客学生不计其数,根系四通八达,遍布大恒各个地域,故而必须先让他身败名裂,定下实质的罪名,才好达成根除的目的。

      我不会武功,还要护着陶璇的尸身,只得拖累周敛留在我身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不那么害怕血了。

      我看着那些人打打杀杀,为着与自己无关的荣华富贵以性命相抵,无比希望逃离这个时代。
      可我又清醒地知道,我原本就是属于这里的。从前,不过是占了大宁的地盘,才害得他养成那样的习性。

      年关将至那会儿,边关的战事就已经停了,不管怎样,我也算做了件好事。
      匆忙接诏赶来都城的范绍将军带兵杀进来的时候,我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可当同行的范毓看过来时,我逃避似的低下头。

      “宁叙,不能哭。”周敛的声音很冷,仿佛完全不受影响。

      我抬头看向他,扯了下唇:“朕是天子,朕不会哭。”

      272.
      赢是赢了,可周鞅跑了。

      忘了说,武功不能一蹴而就,我专门练了练袖箭的精准射击,在英王打算趁乱逃跑的时候,一箭封喉,谁让他恰好在我的射程之内呢。

      这一天下来实在有些过分精彩。
      明日,是周敛的生辰。

      夜半时分,我睁开眼,殿中的熏香四处飘散,躺在我旁边的周敛睡意正沉。

      我下床穿了身轻便的衣裳,同星九一起骑马出了玄都。

      我对照着地图一点点推算过周鞅的撤离路线,一早派人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准备了一份惊喜。

      现在,我要去验收了。

      273.
      地动山摇的震感传来,我站在远处的一片高地上,看到翻腾的热浪滚滚而起。

      “等火药全部炸完再去搜查,死要见尸。”我轻声吩咐下去。

      我深谙斩草要除根的真谛,既然费足了功夫,周鞅此人,就只配得上灰飞烟灭的结局。

      所以周敛找到我的时候,从炸毁的废墟里捡出来的焦炭般的尸块都被投进了熊熊燃烧的烈火中。

      身后的脚步声缓缓靠近,我僵立在原地不敢回头,灼热的火光映在脸上,我猛然清醒几分。

      “在皇上心里,臣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不是。
      我一听到他的话,当即就想回身否认。

      怎料肆意妄为的报应更早一步到来,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周敛动怒的神情,大脑便先一步宕机失去了意识。

      274.
      我死了吗?

      “……为何不敢让我试药?”

      这是,周敛的声音。
      我努力睁开眼睛,入目先是一片漆黑,过了一会儿才逐渐现出光亮。

      “殿下,您是千金之躯,倘若出了差池,臣还有命在吗?”
      这次是陶璇在说话。

      我隐约看到了周敛的身形轮廓,是我熟悉的样子,又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你根本就没有解毒之法,是不是?”周敛冷声质问。

      “……没错,”陶璇蹙起眉头,“所以殿下不要再想着以身试毒了。”

      我低头看到自己半透明的手,甚至于整个身体都是如此。
      有人中毒,陶璇没死……这里是我梦到的前世。

      我控制着身体想去抓周敛的手,却发现他的手从我的掌中穿过,我根本无法触碰到他。

      我原本应该很焦虑,我来到这里,是不是因为擅自使用了超越时代的大威力火药,但我被周敛的话引走了大半的注意力。
      原来在我中毒之后,周敛竟想过以身试毒为我寻求解药,而这是周敛永远不会告诉我的事。

      周敛冷笑:“看来你果真知道些什么。”

      陶璇无动于衷地回道:“微臣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我站在周敛身侧,清晰地看到陶璇的神情,不知道该夸一句装傻装得天衣无缝,还是她习惯了不对外表露任何情绪。

      两人沉默对峙良久,周敛拂袖离开。

      我下意识就想跟上去,可眼前场景却在眨眼间崩塌重塑,从我熟悉的太医署转换到一个十分陌生的地方。

      我闻到浓郁的中药味,捏着鼻子跟上转过拐角走来的陶璇,她端着一碗看起来就很苦的药汤,停在了一个房间门前。

      陶璇动作熟练地抬手敲门:“公子,该喝药了。”

      说完她就推门而入,我心头猛地一跳,想迈过这道门进去,却又不知为何,竟隐隐有些排斥。

      “暗卫们的尸身都在玄都城外的乱葬岗,左相的人隐于暗处,谢钦只能先为他们立下衣冠冢。公子,你若想让他们入土为安,便好好将药喝了。”

      屋里是阿敛……我僵着身子立在门前,好一会儿,到底还是抬腿走了进去。
      我追问过那么多次,在我死后周敛的情况,可真的将一切摆到眼前,我却不敢看了。

      素来长身玉立的人半倚在床头,细颈微垂,听了陶璇那番劝告的话,才勉强接过药碗。

      陶璇也不等他喝下药汁,转身便出去关上了门。

      我上前几步坐到床边,想靠近些看清周敛的模样。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看得太过专注,他冷不丁抬起头撞入我的双眸,仿佛真的穿过了岁月,与现在的我对上视线。

      我从前是个无神论者,我知道时间不可逆转。
      我回过头,心头一颤,周敛的目光所在,是一块牌位,上面刻着我的名字。

      身后响起咳嗽的声音,我咬紧牙关克制着回头的本能。
      周敛不喜欢让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所以陶璇才走得那么快,所以,我也胆怯地不敢回头去看。

      我看着周敛日复一日地被伤病折磨,终于有一日,周敛接到了血月楼的消息,关于蚀心之毒。

      周敛将那块牌位认真擦拭干净,开口说了这些时日以来的第一句话。

      “你被抢走的皇位,该还回来了。”

      周敛大体痊愈后,陶璇动身前往苍月。

      学委跟我透露过一些后来的事,那时我就想,周敛背着毒杀天子的妖后之名,想重新走到权力中心,这其中要耗费多少心血是难以想象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如同一个无人可见的鬼魂,时刻缀在周敛身后,看他为范家军出谋划策应付朝中的波云诡谲,看他冒死面见右相,听他分析天下与大恒局势变动……

      如果周敛有机会入朝为官,一定会是受一方百姓敬仰的父母官。
      可惜,可惜……

      275.
      周敛杀回都城,铲除奸佞,为自己洗脱莫须有的罪名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带着左相扶持的新帝去看我的陵墓。

      帝王棺椁,是不能二次打开的。

      那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雨,随行的侍卫和宫人都被喝退。

      刚满十岁的新帝抱着脑袋要去找地方避雨,周敛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任他如何挣扎也逃脱不开。

      我看着周敛被雨水浸湿的衣衫,心急如焚,用手挡在他额头上,雨水穿过我的手掌滴落在他脸上。
      阿敛,回去吧,吓唬小孩儿不一定非要来这儿。

      “抬头。”周敛冷声命令,被淋成落汤鸡的小皇帝可怜兮兮地抬起头,被雨水浇得眼都睁不开,“记住这里,里面躺着的,是将皇位传于你的叔父。你如今记在先帝名下,但你自己要明白,先帝是我的,你,只是他的侄儿。可记清楚了?”

      小皇帝瑟缩道:“儿臣、朕记住了。”

      周敛刚一松手,小皇帝犹豫了几秒,便拖着衣袍跑去廊下避雨。
      我忍不住骂了一声,尽管知道那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儿,却还是为他抛下周敛独自跑开感到气愤。

      反观周敛,他似乎并不为此有任何触动,只是用衣角擦了擦手。
      “是只养不熟的狼崽子,宁叙,新帝比你聪明。”

      我默了默,想说你这哪是教育孩子,听完整句话,又想先给自己辩解。
      在我墓前说这些,真不怕把我给气活了。

      我抬起手摸了摸周敛的眼角,他眼里都是红血丝,看得我心里很不舒服。
      触手冰凉,雨水一直淋着,还不赶紧到一边躲躲。

      周敛,你还好意思嫌我傻,看看你这样子,分明没比我聪明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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