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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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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轮的比赛尤为激烈。
抽到此轮的公子哥们都想趁着比赛刚开始拿个好彩头,更重要的是比赛刚开始,若是第一轮就获胜,定然能给皇上留下深刻印象。
猎物一出场,众人便一拥而上,展开了激烈的斗争。
然顾玉祯并不急着上前,反而在一旁静静观望。
第一个猎物即将决出胜负之时,第二个第三个猎物紧接着被人投放到场地的两个对角,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第一个猎物上,听到鼓声响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到第二个猎物已经被人收入囊中。
因为不能用弓弩,参赛者的驭马能力便显得尤为重要,顾玉祯一早便看准了投放猎物的位置,提前守在地点处,不费吹灰之力就抓到了猎物。
众人看到他这般坐收渔翁之利,一时都有些犹豫了,趁这个功夫,顾玉祯驾马堵住第三只猎物,一甩马鞭将其拦住,顺势侧身捞起。
场上的局势瞬间被扭转了,场外亦是一阵欢呼,高台之上,皇帝微微一笑,朝下面落座的临安侯看了过去,“果然虎父无犬子啊!”
临安侯看上去消瘦了些,听到这赞赏,波澜不惊地拱手道:“皇上抬爱,实不敢当。”
第一轮比赛已经没了悬念,顾玉祯用战术赢得了在场众人的掌声。
皇帝的视线在等待参赛的重任中来回梭巡,又将太监叫来低声询问,面上不禁露出几分讶异。
之后的几轮中,顾玉祯依旧伺机而动,但相同的战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到第四轮时,顾玉祯已经有些疲惫了。
但顾玉祯没有放弃,虽然他的顺序并没有优势,但他认为自己已经给众人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他对得起自己头上临安侯世子的这个名号。
他抬头,朝台上的那道身影淡淡看了一眼。
第五轮鼓声起,场上的观众渐渐疲惫了,连参赛者们都等得没了心劲儿,顾玉祯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变化,夺得冠军的想法越发蠢蠢欲动。
他看到从另一侧进入场地的沈青彦,不禁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沈青彦自幼流落在外,即便练过武,马术又怎么可能比得上他?
远处树荫下的身影踮起了脚尖,顾玉祯触上她落在旁人身上关切的目光,怒火一瞬燃起。
鼓声再次响起,顾玉祯趁众人观望之时率先出击,得到了第一只猎物。
场上顿时争夺起来,江照枝站在远处,专注地看着沈青彦的一举一动,场上赛况如何她并不关心。
看了一会儿,发现沈青彦仍旧没有行动之后,她不禁松了一口气。
做做样子就好,江照枝心想。
她刚想罢,就听到鼓声响了三下,这意味着已经有人快要成功了,她匆匆扫过一眼,注意到那人正是顾玉祯,他已经抓到了三个猎物。
顾玉祯今天表现实在亮眼,江照枝并没有看他比赛,但身边等候的小厮都在谈论他,她从他们口中多少听到了一些顾玉祯的英勇睿智。
他的确才气卓绝,但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江照枝一动不动地盯着场地角落的沈青彦,就当她以为顾玉祯要获胜时,眼前的身影忽然如迅雷一般冲了出去。
他竟一鞭将顾玉祯的猎笼击落了!
场上霎时宁静了,众人都呆呆地看着这意料之外的一幕。
然而令他们更震惊的还在后面,猎笼摔落在地后,沈青彦双腿夹住马身往外倾倒,一气呵成将猎笼捞起。
就当观众以为这个意外要结束时,沈青彦又立刻如法炮制,疾速将另一人的猎笼收入囊中。
如此一来,本轮的优胜者便只剩下沈青彦一人。
终局的鼓声随之响起,场上掌声雷鸣。
和如孔雀一般在战场当中求胜厮杀的顾玉祯相比,沈青彦更像是一头蛰伏在暗处的猎豹,等到最后一刻才冲进战场,以迅雷之势将胜利果实尽数收割。
这样激烈的比拼,竟有几分刀光血影真刀真枪的既视感,令观赛的众人久久不能平静。
“好!好!”
皇帝看得酣畅淋漓,不禁开口大赞。
周边的王公大臣也跟着附和,个个都羡慕地看向临安侯,似是在感叹侯府竟是这样的卧虎藏龙之地。
然而席中却有一人笑不出来。
萧楚坐在一侧,神色已经十分僵硬。他所了解的沈青彦,平庸无为、妥妥一个精于算计但目光短浅的小人,同眼下场上那位雄姿英发博得满堂彩的人,显然完全不同。
他听到赞叹声朝台上尊位看去,父皇脸上的笑意竟带着些与有荣焉的骄傲,这份骄傲是从何而来?
萧楚心底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总归侯府突然出现这样一号人物,对他来说不算好事。
观赛众人几乎都折服于沈青彦的英勇之下,规则说不能使用弓弩,他便利用手中马鞭当做兵器,将这场大赛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让参赛的儒生彻底释放了天性。
第五轮之后,众人抛去了包袱,也都学会了抢夺猎笼的方式,然而功力不够的,大多跌倒在马下,但是这场比赛显然因为沈青彦的出现更加惊心动魄了。
江照枝站在远处,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她焦灼地等待着,希望沈青彦能赢,又希望他早些淘汰,毕竟后面的比赛还有好几轮,他的身体定然是不能支撑的。
可他眼下势如破竹,下一轮刚开始没多久,胜利的鼓声竟又为他敲响了!
江照枝还从未见过沈青彦这样勇猛的一面。
他单手驾马在场地内驰骋,所到之地无不掀起一阵欢呼,可他却仿若未闻,冷峻地睥睨一切,似乎天生就该享有拥戴。
这还是她那个默默无闻的表兄吗?江照枝心潮涌动,根本无法从他身上挪开视线。
围猎场地门口,顾玉祯脸色阴沉地下了马,径直走了过来。
江照枝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沈青彦的身影,正当比赛又要决出胜负时,视线忽然被人挡住。
江照枝本想往一旁挪挪,看到来人后顿时怔住了:“你......”
顾玉祯鬓边的发被汗打湿,比赛过后脸上红晕仍未褪去,他道:“我想和你谈谈。”
江照枝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她下意识便想要往沈青彦的方向看去,然而顾玉祯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将她的视野遮得一干二净。
江照枝脚下有些麻木,但看到周围小厮们怪异的眼神,她强打起精神,朝顾玉祯点了点头。
沈青彦从远去的两人身上收回视线,驾着马迅速朝场中心的争夺点冲撞过去,无人看得到他眸底划过的一抹阴鸷。
场上因他的行为响起一阵躁动,众人纷纷猜测沈青彦为何忽然改了打法,但这样单刀直入的方式却让人不禁直呼过瘾。
坐在台上的临安侯却看出了门道,直到这轮比赛,沈青彦才将将使出一半力气,看样子,他是想尽快结束比赛了。
有胆有识,武力上乘,沈青彦几乎能与京中最优秀的公子比肩,可他究竟为何要隐藏自己的实力?
临安侯沉吟不语。
远离围猎场地的林子中,风和煦温暖,时不时有鸟鸣声响起。
江照枝穿着小厮常穿的褐色短衣和窄口夹裤,身形被勾勒得十分娇小,风一吹过,衣裳两侧都空荡荡的。
顾玉祯理智尚存,他看着江照枝这副装扮,心里又想她或许无辜呢?
顾玉祯眸光一沉,开口问道:“他叫你来的?”
江照枝一时没意识到这话中的他指的是谁,抬头对上顾玉祯的视线:“你说的他是谁?”
顾玉祯以一种极其怪异的目光看向她:“除了沈青彦,还有旁人不成?”
江照枝才反应过来,窘迫地摆摆手:“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我和表兄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玉祯冷哼一声:“所以是他叫你来的?”
江照枝脸都憋红了,看顾玉祯一副质问的姿态,咬着唇摇了摇头:“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
顾玉祯脸色瞬间黑了,深吸一口气斥道:“你......不知廉耻!”
“我才没有!表兄受伤了,我只是来照顾他!”江照枝仰着脸,垂在两侧的手攥得通红。
顾玉祯闻言更气了:“什么时候照顾世家公子也成了你的责任了?此次皇家出京围猎,几乎京城所有的高门大族都聚集在此处,你......胆子怎么这么大!”
顾玉祯说罢愤愤一甩衣袖,挪开视线不想再看她。
江照枝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时她要来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太担心表兄的伤势,可如今顾玉祯都将她一眼认出,那别人呢?
她心里发虚,面上却不服,嗫喏道:“表兄会帮我的。”
“他帮你?”顾玉祯气得快要头顶升烟了,向来温和的人在此刻丢下了所有的端方,他道:“江照枝,你不要忘了,我们还没有退亲!我仍是你的未婚夫!”
江照枝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欢呼声,想到在赛场上带伤厮杀的沈青彦,忽然一点也不怵了,她定定道:“退亲的事,你说过你会想办法的,既然你无论如何也要退亲,那日后便不要再以未婚夫的身份来管束我。”
她抿紧唇瓣,末了说:“日后我怎么样,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罢转身就走。
顾玉祯第一次在江照枝眼中看到这样的决绝,不由愣在了原地。
从这一刻开始,他终于意识到他们二人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可是,凭什么?
若说退亲,也该是她江照枝配不上他才是。
顾玉祯本不该将江照枝的改变放在心上,可不知为何,她最后那副坚决的神情似乎印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江照枝离开林中后,远远便遇到了往回走的人群,于是慌不择路往帐篷处跑。
终于抵达熟悉的帐篷前时,刚一进帐内,迎面却撞上一具滚烫的胸膛。
“你去哪儿了?”
江照枝惊慌抬头,猝不及防撞入沈青彦幽深的双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