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穷乡僻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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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身一人的少年出了磁悬列车。他戴了个印有小黄鸭的黑色口罩，已经遮了大半的脸，而露出的一双眼又被碎发埋住。
他手上搭着一件红黑拼装的薄外套，背着个黄白色的书包，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行李。
似乎过于自由得无所牵挂。
任平生随着密集的人流往外走，出了车站，终于算真正意义上踏回了他陌生的故土——Z655镇，这个落后小城，这个穷乡僻壤。
其实没离开多久，可就是分外想念。
他左拐右转，逐渐和大部分人流脱离。
上坡路有点难走，任平生走了很久。到离自己家小区很近的一个街头，终于看到了一个熟人。
他和道路旁橘子店的大妈打招呼，询问大妈是否还认识自己。可大妈不记得他了，明明也就短短两年，却只有他还记得这个摊，这个大妈，以及她的酸橘子。
他又被遗忘了。
任平生正这样想着，悲愁的情绪莫名涌上心头，掌心却一凉。
“小伙子，我看你就格外亲切，拿着拿着，客气啥！”原来是大妈说着熟悉的腔调，顺手将三个大橘子塞进他掌心。
冰凉的果皮慢慢转移了掌心的热量。
任平生小声道了谢，收下了橘子，继续向前走。
他剥开其中一个，剥去脉络，刚咬一口，就在下一秒经过一个垃圾桶时亳不犹豫地将几个橘子扔了进去。
然后，任平生有些心虚地回头一瞄——还好，大妈并没注意到他的动作。
唉，大妈的橘子也还是那个味，万年不变——特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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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道里没有设置窗子，昏黄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一盏一盏地接连亮起。
一幢楼，刚好十层，一层一户。任平生的家是最高的一层和顶上的小阁楼。
一层是个一百七十多岁的独居老人，性格孤辟，很少出门。任平生和他不熟。
二层是个狂暴的宅男大叔，听说二十几年前骂架很历害，三到九层的居民几乎都跟他吵过架，好几个是被他给骂走的，现在还没有新房主。
至于任平生，他从来没见到过这位二层的邻居。
这么对比下来，任平生比较熟的就只有八层的阿姨。但在四年前阿姨被她的儿子接到别的国家了，已经不在这个星球了。
任平生在家门前停下，他抬手从衣领里勾出一根细细的红线，银的光一闪，拽出把小巧的钥匙来。
他家用的还是钥匙锁。
任平生进门先走向清洁机器人，半路动作突然一顿，沙发上本来有十二个小黄鸭玩偶，现在少了四个。
还有自己离开的时候应该没有设置定时打扫吧。 可这个家似乎有一点过于干净了，地上居然没有一点儿灰尘。
就像是……光明正大的警告。
餐桌上的虚拟绿植被一盆真正的植物代替。一片葱绿之间，只盛开了唯一的一朵小花，它的每一瓣都柔软地舒展开，纯洁的白色格外真实。
“呼！”任平生深吸一口气，冲进厨房，一左一右拿了两把菜刀出来，然后对自己家进行了全方位地搜查。
二个小时后，任平生走向了门囗，面色凝重地推开门。
在房门旁边低一点的墙壁上，有一个巴掌大的乘，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任平生没有继续想下去，举起两把菜刀就是一顿疯狂挥舞，灰白的墙粉在空中飘浮，最后又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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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着面条的缘故，宋客琛有些口齿不清：“他看到、湘君姐，画得叉了。”
“都看到了，我们又不是眼瞎。”操控隐形监视器的柳湘君很无语地白他一眼，干脆地给他一脑瓜子，“给我老老实实吃你的面去。”
贺途安乖巧地抱着碗坐在右边看戏。
检行所有比较严格的食品健康准则，在总基地时一般只能服用囗味单调的营养剂，一天一剂，还会时不时进行健康抽查。
如果是出简单轻松的小任务时，大家会偷偷进行加餐，比如昨天的糖葫芦，又比如今天的这碗面。
所以丰富味蕾的一切美食，都要珍惜。
但这个任务，已经变得越发扑朔迷离。
同样奇怪的，还有许凝云的态度。从任平生下了磁悬列车到现在，许凝云已经很久没有抬头看监视画面了，想到这，贺途安偷偷向主位上的处长望去。
许凝云带着 副金色边框的眼镜，漠不关心地靠在椅背上，手上拿着本很厚的书，镜链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晃动。
他突然放下书，抬眸瞥来，凌厉的目光被眼镜很好的隐藏了。然后他又笑了，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勾人感：“我不喜欢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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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平生把门摔上，垂头丧气地坐到沙发上，顺手抄起四个小黄鸭抱进怀里，嘟着嘴生闷气。
他有点难过，虽然已经被哥哥打过预防针了，但是他没想到这帮人居然这么不要脸，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可以不计较，可他们居然连他的小黄鸭都没放过，拿走了那么多，还有好几个限定版！
他数了一下，一共抢走了二十八个——真是太过分了！
盯着实时监控的贺途安嘴角微微上扬。
这是在生气吗？有点可爱。
正好瞧见的许凝云倒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监控画面中，任平生抱着一排小黄鸭玩偶挪到餐桌边，瞪花。
他应该是讨厌这盆花的。
但他竟意外喜欢这盆花。
波斯菊现在只是开了一朵完全绽放的白花，茎叶之间还有很多花骨朵儿，上头冒出一点嫩嫩的白。很漂亮，很合他的眼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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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2点整，是太阳最晒的时候。
少年独得日光的青睐，皮肤白皙，是人群之中最耀眼的那个。
当然也是服装最特别的那个，一身大大小小的黄鸭图案。
真不愧是小黄鸭的狂热粉丝。
任平生是出来觅食的。两年多的时间没回Z655镇，家里只有保存了很久的橘子味营养剂，那并不是他喜欢吃的东西。
现在并不算是传统的午餐时间，街上的车并不怎么多，道路两旁零散的人们交谈着。
特有的传统美食香味从街道深处的小巷中飘来，令人垂涎三尺。
任平生有非常严重的选择困难症，所以他的终端界面上有三个骰子。
一个六面骰，三面左，三面右。再一个八面骰，东南西北各两面。最后一个二十面骰，分别标了1到20这些数字。
任平生摇摇终端，屏幕上的骰子剧烈滚动起来。
左，南，16。
选好的是一家年糕店。大火，浓烟，大锅，爆香。店门口的大叔手法娴熟，动作迅速。铲一盛，锅一倒，一碗年糕上桌。
任平生点了个招牌，进店找了个空位坐下。店里的客人居然还有很多，过分热闹。他旁边一大桌人穿着统一的校服，应该是逃了课的学生，朋友间嘻笑打闹着，聊着千奇百怪的话题。
任平生有些羡慕地偷看他们，结果一不小心和一个男生对视，又尴尬地回过头去，动作十分僵硬。
而与他对视的男生压根没把这儿当成事儿，又继续投入到火热的聊天中。
等待的时间永远是漫长的。
任平生感觉过了很久，自己的那份年糕才端过来。
巷子过于窄小，柳湘君只好把车停在离巷囗不远处的街道旁。
“这纯手工制作啊？” 柳湘君指向监控画面上的年糕。
后座的贺途安也很好奇:“居然每个过程都是。”
旁边的宋客琛不太理解他们:“不挺常见的，你们都没吃过？”
这时，贺途安的终端突然响起来，来电显示许凝云。
“贺途安，等下你去跟他聊聊。”清越的声音含着淡淡笑意，“随便什么都可以。”
“我？”
“对。”许凝云的语气非常确定。
“老大，你现在在哪啊？”宋客琛凑过来勾住贺途安的肩膀，然后又插了一嘴。
许凝云在出发前表示自己要再去一躺任平生的家。但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让宋客琛很难不怀疑许凝云要搞什么东西，必竟又不是没有前车之鉴。
“这个吗，”许凝云故意拖长了音调，尾字咬得又很轻，明显在逗人，“你猜啊。”
“嘟——”
出其不意地挂断了电话。
宋客琛:“啊？”
贺途安轻嗤一声，甩开宋客琛的手，推开车门下去，垂下头盯着地面发呆。
不知是过了多久。
“他出来了。”柳湘君提醒靠在车门旁深思了许久的贺途安，手臂在头顶比了个心，鼓励道，“加油！”
“快去啊，小途安！”宋客琛不闲事大地怂恿他。
大街上游玩的人多了起来，但贺途安还是一眼就发现了任平生。
他无奈的扯出一个笑，然后向任平生走了过去。合身的白衬衫显得他背部很直，过分耀眼的日光照得他蓬松的头发微微发黄。
任平生低着头在玩游戏，心思并不在走路上，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前方多了个人，差点就要撞进贺途安的怀里。
“打扰一下，你好。”贺途安很有礼貌地开口。
他们相碰在一棵树的阴影下，斑驳的微光如流水鳞鳞。风拂枝叶的声音在贺途安耳边变大。
离近了，贺途安感觉面前的十六岁少年比照片上的还要好看，也更干净。
“你好。”任平生把终端塞回衣服上那个设计成小黄鸭的口袋中，抬头，对视，紧张地回应。
现在少年的杏眼里全是他的倒影。少年眉前的发被微风吹开，露出光洁饱满的额顶。
树的叶刚好落在他们脚边，一片又一片。
“我姓贺，是来……”贺途安放下心来，于是大胆地说了下去。
“啧啧啧，小途安对他也太温柔了吧，可对我却……”宋子琛靠在车窗上，半眯着眼，感慨了一半的话被耳麦对面尖锐的男高音打断。
“——死渣男，滚！我都说了我不想再看见你！我们已经分手了！滚啊！能不能不要在缠着我了啊？”少年刺耳的声线贯穿耳膜，于人群中猛得惊起。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穷乡僻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