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纬60°无风》常安过客

6、第 6 章

　　第四章【桃花笑了】
　　梁序把山地车停在巷子口，从口袋里翻出一包烟，拿打火机点着，猛地吸了一口，有点呛，他弓着背咳了几下，小巷子里的路灯没有马路上的那么亮堂，电路老化的缘故，忽明忽暗，梁序把手里的烟掐了，在风里站了会儿，转身进了屋子。
　　屋子里外婆正鼓捣手里的遥控器，见梁序回来了，问“小序回来啦，锅里还温着点粥，你待会儿记得吃，还有你过来看看这遥控器怎么没反应了，按了半天都不动。”
　　梁序拿过遥控器看了看，说“估计是没电了，我明天放学回来买几节电池回来。”
　　一阵电话铃声在老房子里响起，外婆赶忙去接“肯定是你妈妈，这个点儿，估计刚起。”
　　“喂？安悦啊？好久没打电话了，说的今年过年要回来也没见你们俩人。”
　　“妈，这不是子成这边的实验出了点问题嘛，等这个项目完了，我和子成就打算回国了。”
　　“真的？那可太好了，回来好，我这天天看新闻说这国外到处枪战啊，你们得小心着点”
　　“知道知道，小序呢？”
　　外婆招呼梁序接电话，少年拿起电话，那边母亲杜安悦地声音便传了过来“小序啊，最近过的还好吧？学习啥的有压力没？我和爸爸把手头这个项目做完就打算回国了，到时候咱一家人好好聚聚！”
　　梁序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嗯”
　　那边杜安悦地声音接连不断地传入梁序的耳朵里，梁序把电话一掐，跟外婆说了声便回房间休息了。
　　梁序躺在床上，双眼呆呆着盯着被月光照亮的天花板，好久没听到一家人这个词了，上一次好像是在很多年前了。
　　......
　　因为踏青这个事儿，何辛夷在庞女士耳边磨了好多天，庞女士就是不同意，说看个桃花而已，坐缆车上去就行了，怎么非要徒步还要爬山？万一出个事儿怎么办？何辛夷左说又说没办法只好求助何父，何父打心地也是不想让何辛夷去，但看着女儿恳求的眼神，最终妥协了，和庞女士商量了一晚上，庞女士才同意让何辛夷参加这个踏青活动。
　　出发的这天，庞女士亲自把何辛夷送到学校，她还是不太放心，说“你不要走太快，一感觉不舒服就马上给我打电话，听到没？”
　　没等她说完，何辛夷已经把车门关上了。
　　校门口领队的体育班儿已经扛着旗帜站好队了，何辛夷在小操场上找了一圈终于发现了文科2班的班旗，代以韵也看到她了，两人便站在一块儿，代以韵兴奋地指着一个体育老师说“你看到那个新来的实习的体育老师没？超帅的！”何辛夷伸长脖子顺着她手指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一身黑的年轻男老师，她点了点头说“嗯，有点意思”不过，何辛夷脑子里突然出现了梁序那张清冷的脸。何辛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关心梁序了，太奇怪了。
　　“阿西”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怎么就想到他了，没救了，矜持不了一点。
　　等了半天，校长在主席台上看到各班人都差不多来了，清了清嗓子开始了激情澎湃的动员演讲，话筒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校园，这时代以韵跟何辛夷说“梁序来了。”
　　少年把校服外套脱了，里面穿着白色T恤，肩上挎着书包，他看到何辛夷了，冲她点了一下头，何辛夷摆出一个标准化笑容回应了他。
　　随着雷鸣般的掌声响起，高中生涯的第一次春游开始了！
　　体育班打头，理科班随后，文科班女生多，排在后面一点，因为启程的路段还在市区，一会儿过马路一会儿又要跑好几个街道，队形松松散散，有些女生已经受不了这样断断续续的节奏了，落在了队尾，班主任马芸一看，这还没出城，待会儿再出个事情可不好交代。她跑到班级中间一点儿大声说“咱们小跑一段，待会儿出了城路就好走了，体委来，带大家唱首歌，大家都打起精神来！”
　　体委从队伍里跑出来，想了想，灵光一现“大家今年都看春晚了吧，咱们就唱《上春山》吧”说完便带头唱起来
　　“二月天杨柳醉青烟”
　　“三月三来山青草漫漫”
　　“最美是人间四月天”
　　.......
　　“我上春山约你来见”
　　“我攒了一年万千思念”
　　“今天原是平常一天”
　　“因为遇见你而不平凡！”
　　一首歌唱完正好走出城，何辛夷也因为那一阵断断续续此时喘的厉害，代以韵帮她顺了顺气，何辛夷揉了揉胸口，狠狠吸了一口城外的新鲜空气。
　　春天过了一半，郊外的柳树全都批上了绿色，田地里的一些蔬菜已经长成了，风一起，空气里都是植物的清香。
　　队伍的步子放缓了， 一撮卷毛在人群中窜来窜去，逢人便说自己是梁序的铁哥们，班里的同学只感觉到有一只炸了毛的鹦鹉叽叽喳喳的，比树上的麻雀都吵，队伍后面的梁序听不下去了，黑着一张脸把陈默拽到自己身边问他干什么，陈默还沉浸在自己与生俱来的e人魅力中，
　　“这不是给你在新班级里宣传一下嘛，别让我们小序儿给欺负了。”
　　梁序更不想说话了，“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挺丢人的。”
　　“咋能呢，我是个多么有魅力的人呢”说完还甩了甩自己的卷毛，梁序转身就要走，
　　陈默托住他“说正事，你是不知道我是如何度过了一个寂寞漆黑的夜晚，我苦苦等待爱情的降临，结果爱情走了水路，小序啊，我的命好苦啊”陈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和梁序诉说着自己的苦楚。
　　梁序把手从他手臂里抽出来，“你有什么爱情？”
　　陈默吸了吸鼻子“你忘啦，我的辛夷女侠啊，我让你把微信推我，你是不是推错了，凭我的魅力，怎么可能吸引不到女侠呢。”
　　梁序想起了那个几天前消失在路灯下的女孩儿，说“你怎么说的？”
　　“我绞尽脑汁创作了一首诗献给她‘什么什么什么’”
　　梁序听完笑了“微信没错，你女侠对哲学挺感兴趣，估计理解不了你的诗，”陈默摸了摸下巴“我也是说，小序你是最靠谱的，所以今天我打算亲自出马，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女侠对哲学感兴趣的？你干什么了？？？”
　　梁序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讲了几道数学题，感慨了一下人生。”
　　陈默瞪大了眼睛“你们都谈论到人生了？下一步是不是该论嫁了，小序儿你竟然背着我干了这么龌龊的事情。”
　　陈默本来嗓门就大，加上他这显眼的卷毛儿，不少同学都回头看他俩，这边何辛夷和代以韵拍了几张照片也听到了陈默的大吼大叫，尤其是那句“梁序干了什么龌龊的事情？”
　　何辛夷目光看着手机屏幕，耳朵朝后面侧了侧。
　　这边梁序见他越说越离谱，强忍着要把他扔到野地里的冲动说“我对她没兴趣，你喜欢你也自己交流去。”
　　陈默暂时把脑子里的圈圈点点放下说“你说对了，我今天就是要主动出击，用我潇洒的面容给女侠留下一个好印象！”
　　说完就拉着梁序朝何辛夷那边走，梁序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拉到了何辛夷面前。何辛夷更是惊慌失措，刚才还在八卦中的主角一转眼就到了自己眼前，举着手机迟迟没按下拍摄键，代以韵上扬的嘴角僵了半天再也忍不住了，她抿了抿嘴，靠了靠何辛夷“辛夷？”
　　何辛夷这才反应过来，看着梁序说“啊哈哈哈，专注拍照了，怎么了吗？”
　　不等梁序回答，陈默抢过话头，字正腔圆的说“何辛夷女士你好，我是理科一班的陈默，是梁序的铁哥们，很高兴认识你！”
　　梁序跟着嗯了一声。一听是梁序的铁哥们儿，何辛夷女侠的风范立马摆了出来，拍了拍陈默的胳膊说“早说嘛，我是何辛夷，这个是我同桌，代以韵。”
　　代以韵冲陈默笑了笑，她刚刚也听到陈默大呼小叫的声音了，此时卷毛出现在她面前也有点尴尬。话题到这就结束了，几人就安安静静的向前走，陈默其实一点也不沉默，尤其是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张嘴说“女侠，我前几天加你微信了？你看到了没？”何辛夷疑惑了一会儿，想了想说这几天微信里加她的人太多了，她也不记得了。陈默心里倒也没不开心转手拿出手机和何辛夷加上了微信。队伍在乡间小路缓缓前行......
　　两边的视野渐渐开阔起来，属于市区的那种烟火气也渐渐淡了，只剩下耳边的几声小鸟的叫声和眼前漫山遍野鲜活的绿色，队伍前面的同学喊“玄都山快到了！”抬眼望去，日光云雾中，一座山的模样若隐若现，半山腰缠绕着一圈薄薄的云带，远远的就像隐匿在云间的宫殿。一行人就在云雾盘桓中开始登山了。
　　海拔越来越高，空气也越来越清新，何辛夷边走边享受着春天的气息，陈默看何辛夷心情十分愉悦问“看来女侠对自然风光很感兴趣啊。”
　　何辛夷爬上一个台阶回头说“对啊，你不觉得人在自然环境里是最无拘无束的吗？总能汲取到无尽的生命力！”
　　陈默立马鼓掌喝彩“不愧是我女侠，千古第一哲人！我奶奶家正好离一片草原不远，女侠给个面子，下个月五一咱们一块去玩儿啊”说完还拉拢梁序和代以韵，代以韵感觉自己现在腿像灌了铅一样，有气无力地回答说辛夷去她就去，何辛夷打心底对大草原十分向往，陈默这一邀请，她感觉自己别压迫已久的灵魂马上就要释放了，立马答应下来，梁序小时候没少去陈默奶奶家玩儿，表示无所谓，反正五一假期时间不短，去看看奶奶也好。
　　何辛夷此时开心地仿佛要和周围树林的喜鹊融为一体了，连带着上台阶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因为陈默的到来，一行四个人的气氛也活跃起来，尤其是在他主动邀请去草原玩儿以后，何辛夷感觉这小伙子十分开朗，一路上和陈默聊个没完，代以韵和梁序跟在后面，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一直爬到太阳全都升起来一行人才接近了山顶，此时代以韵坐在一块石头上拿出水瓶咕嘟咕嘟地喝水，何辛夷坐在一旁也已经累到怀疑人生，两个男生体力比女生好一点，靠在书上擦着汗，陈默偷偷和梁序说“今天这趟没白来，不仅和女侠成功结缘，还有了下一次见面，江湖上不久就会出现一对璧人！”梁序扯了扯嘴一字一顿蹦出两个字“恭 — —喜。”班主任马芸也喘着大气爬了上来，叉着腰给班里的同学打气，于是一帮人开始向山顶出发。
　　最后的一段路是一条又长又陡的台阶，爬上去就能到达山顶，代以韵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台阶顿时感觉自己胸闷气短，内心有一万个想法想放弃，何辛夷把她的胳膊搭到自己手臂上，强行拉着代以韵开始爬最后一段路，台阶每一节都很短，一节一节往上爬不仅大腿酸疼的厉害，连带着后背都累的不行，何辛夷没爬几节就别过头去深深地吸一口气，代以韵只顾着发愁没顾及到这边的情况，陈默撑着两侧的栏杆慢吞吞的向上挪动，梁序跟在何辛夷后面，看到她频繁地做深呼吸，似乎还不想让人看到？此时似乎脸色也白了不少，快步上了几个台阶问“你没事吧？”
　　何辛夷刚吸了口气还没缓过劲儿，断断续续回答他“没事儿没事儿，就是太累了，咱以后要吃的苦还多呢，这几个台阶对本女侠不算什么。多谢菩萨关心啊。”
　　梁序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嗯不过为什么叫我菩萨？”
　　何辛夷尬笑了一下说“那还不是因为你心地善良，为江湖女侠解答疑难杂症，这才有了这个称号。”说完还用余光偷偷瞄了瞄梁序的表情，看他没有因为这个外号生气这才继续上台阶，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代以韵和陈默两个人同病相怜，此刻爬在栏杆上一动也不想动.......
　　何辛夷爬上最后一个台阶，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山顶上到处都是盛开的桃花儿，花瓣上的露水还未蒸发，一闪一闪像在上面缀了小钻石，山顶上风的感受更加强烈，一阵风便带下来一大片桃花儿，何辛夷张开双臂，拥抱着粉色的春风，脸上的两个酒窝也变得明显。
　　梁序此时也爬了上来，风带着一片桃花吹到他眼前，朦胧中看到前面的少女，那一刻，他似乎感觉：桃花儿笑了……

　　“有时候我们也不知道自己心动的理由，感觉到了，心就动了。”
　　【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