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有疾否同人衍生番外》棠映雪

23、行至落幕（二）

　　早春多雨，寒意未消，风势不减，太尉府后院满树梨白簌簌落下，迷人眼帘。
　　楚明允以手支额，斜倚在石桌旁，一手轻点着桌面，垂目听着影卫回禀。
　　“你说苏世誉这几日没有什么动作?”
　　“回禀主上，御史大夫近日的确未曾外出，属下隐于暗处也未见可疑之人。”
　　那日苏世誉出现在他府邸说完一番不知真假的话后他便一直让人盯着，看看他这死对头在搞什么把戏。
　　“去给我查清楚，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苏世誉什么时候有了儿子，不，给我把苏世誉盯紧了，看看这温良谦雅的御史大夫在何处金屋藏娇……算了，看紧他就成。”
　　面对凶险战场运筹帷幄的楚明允此时三番四次篡改指令，乱了阵脚，失了分寸。
　　“…主上……”
　　“怎么?”
　　楚明允蹙眉，抬眼瞥见其犹疑神色，反问道。
　　“长安内外，都已传遍您与御史大人的传闻，朝中颇有势力的大臣意欲将待字闺中的适龄小姐举荐入宫，还……”
　　影卫斟酌着说辞，“说您，厌弃了御史大人，将他禁足，所以御史大人才闭门不出……”
　　眼见楚明允神色越发难看，他话音渐弱。
　　“行了，让他们安分点，别上赶着找死，下去吧。”
　　楚明允站起身连连挥手，语气烦躁，背身时见人还在原处，“还有什么事？”
　　影卫嘴唇微动复又合上，楚明允冷冷道：“不想说话就闭嘴。”
　　“主上您，真的厌弃了御史大人吗？”
　　影卫留下一句话旋即隐去身形。
　　楚明允看着石桌上的白瓷杯盏许久，眸色沉浮不定，倏然间梨白飘过眼帘。
　　——“苏世誉此人喜怒不形于色，藏得极深，我怎么可能会对他动心？”
　　往日旧话浮现，无端心悸一瞬，回过神杯中酒已饮尽，未尝其中滋味。
　　楚明允“呵”了一声，放下杯盏转身离去。
　　清酒如许，不过是些虚情假意，怎么还能当真？
　　劲风压上枝头，带落一树繁花，青石板覆上满树白瓣，只隐隐窥得其中原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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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凉之都街衢热火朝天，稚子被身旁大人牵着，险些被绊倒，被大人叮嘱着仍心不在焉，随着视线看去——
　　小食摊垆上，老板有条不紊的揉面分剂擀皮包馅，再得心应手地画上几笔纹饰，锅里一烙撒上芝麻便放进炭炉里烤制。
　　不多时“咔吱”声渐起，枣泥地豆泥混合着芝麻浓香接连溢出，令人口舌生津。
　　“你想要那个？”小孩身旁的大人指着烤饼问道。
　　苏渊回过神，看着食摊摇摇头，对着百里奚喃喃道：“……我刚刚，好像看到绿瞳姐姐了。”
　　许久未得到应答，苏渊抬头看到百里奚正一手拿着冒着热乎气的饼，倾身附耳听着一旁食客与老板闲聊，兴味十足。
　　“哟老板，今儿个什么日子，怎么做起这五福饼了？”
　　当地烤饼虽酥脆咸香，但这来自繁华都城的五福饼更是别有滋味，不仅食料丰富工序也较为复杂，故平日不常做，只逢佳节喜事才能吃到，寓意甚佳。
　　老板闻言也只眯着眼笑看着天边，恍似听得见远远地从天边传来的锣鼓喧天。
　　长安街道上，一行人抬着这一箱那一摞整齐划一地走着，玄衣侍卫于人前开道，惹得一旁百姓驻足围观。
　　“怎么个事儿？这么热闹。”
　　酒肆伙计跟着挤过来凑热闹，原本在大口喝酒吃肉的豪士见状攀着伙计问道。
　　瞧出门道来的伙计嘿嘿一笑：“客官您看，那前边势头威严，肩上站着只活物的，是前太尉的心腹，那拿着红单子吆喝着乐呵呵的，是在太尉府上任职的大夫，至于他们这架势……”
　　伙计卖了个关子，豪士往他背上一拍才咳嗽着利落交代了，“您看这架势，绑上红绸，像不像那提亲下聘呐。”
　　联想到近日来的满城流言，沿街看热闹的百姓恍然大悟，纷纷议论不断，而最多的无非是前太尉今陛下如何负心薄情。
　　豪士若有所思，付了银钱便回程交代，未曾注意到绯色裙裾隐现后又匿于人潮。
　　“大家辛苦了啊，到时候好好犒劳犒劳你们，马上就到啦！”
　　一众挑礼抬箱的小厮越发小心。
　　杜越查点完并无错漏不妥之处，跑到前头开道的秦昭身旁，瞧着秦昭面无表情地走着，肩头还蹲了只雁，不禁笑出声，又瞅见周遭围观议论的百姓，小声嘀咕着“姓楚的果然有病”。
　　苏府主院。
　　“大人，天色将暗，添件衣裳吧。”青衣婢女双手捧着披风恭敬奉上。
　　苏世誉侧身颔首接下，抬眼就见杜越大大咧咧地以袖拭汗，跑进跑出指挥着小厮们将东西一箱箱抬进主院。
　　依稀听得杜越咕囔道：“姓楚的一定是脑子坏了，想一出是一出……”
　　“阿越，”苏世誉温声叫住他，“这些是什么？”
　　担心被苏世誉斥责的杜越正打算找借口开溜，不料想苏世誉开口问的竟是这个，伸出去一半的腿即刻收回，惊讶过后窃喜着跑过来。
　　“姓楚的让我按单子送来的，有不少好东西呢！”
　　他讪笑着，把厚厚的单子递给苏世誉，一件件数着上边的稀罕物，高兴他表哥总算从姓楚的那讨了点利息回来。
　　一柱香后，天色暗下，廊间灯笼次第亮起。
　　杜越总算想起自己忘了点什么，一拍脑袋，“差点给忘了，表哥，秦昭和那只雁还在前厅里等着呢”。
　　苏世誉看过礼单，面上带着几分疑惑，跟着杜越前往前厅。
　　秦昭还身形笔直地站在原地，和那只雁。
　　杜越看着不由地生出几分心虚，他甚至不太敢看秦昭的眼睛。
　　秦昭转身看着杜越从廊下走过来，眸中寒意将散，由僵硬变得柔和的脸色，在看到杜越往苏世誉身后躲时复又肃穆。
　　“御史大人，我师哥的心意送到了，先告退了。”
　　将那只雁递到苏世誉手里便转身离去。
　　“表哥我也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杜越虽然缺根筋，也知道秦昭这是生气了，连忙追出去，“诶，秦昭，你把我落下了……你等等我……”
　　苏世誉眼眸低垂，怀里那只鸿雁毛色光亮表现温顺，眼前闪过那初次见面就亲昵的蹭他的黑羽鸟，嘴角微扬，曳曳烛火照在他身上，生出一缕暖意。
　　“啪嗒”窗枢发出一声轻响，垂首靠在书案上沉思的楚明允闻声看去，黑羽鸟扑闪着翅膀落在窗沿上，右脚照旧衔着信笺。
　　行至窗前将信笺取下，看过内容蓦地发出一声轻笑，案上烛火一曳，一条软鞭迎面甩来。
　　楚明允眼神一厉，侧身躲避，信手抓住软鞭。
　　来人见状手腕一抖身形绕转，软鞭从他手中滑落，转变方向再次裹着厉风袭来。
　　洒金扇从楚明允袖中滑落，以精铁嵌入的扇骨抵上来势汹汹的软鞭发出铮鸣之声。
　　随着动作腕间银铃再响，软鞭欲以围腰之势困住他，却反被他以铁扇截住。
　　铁器缠斗声惊动了守夜的侍卫，脚步声叠着喧闹声纷至沓来。
　　形式紧迫，那人竟铤而走险舍弃软鞭，径直施以短刃朝着楚明允疾袭而来。
　　太尉府内院一息间便被火把照亮，楚明允已连人带刀截下，侍卫长看着眼前一幕立即下跪请罪。
　　楚明允没空搭理他，“啧”了一声，仰头让他们退下，随即信手扯下她的面巾，饶有兴味地打量。
　　“公主，好玩么？哦不，朕应该叫你，国主？”
　　来人正是楼兰的王女，原楼兰国主的爱女穆拉和。国主年事已高，近年来与各国来往皆为王女亲临称，“聊表诚意”。
　　各国其中不乏有小觑女流之辈，但出于诸多考量也并未开罪楼兰。
　　楼兰王位继任一事并非毫无预兆，若非他消息灵通恐怕如今仍与他国一样被蒙在鼓里。
　　“我并未与楼兰结仇，甚至可以说是有恩于你，你这方行径，可称得上是恩将仇报了。”
　　穆拉和被楚明允用软鞭五花大绑动弹不得仍在挣扎，面色发红：“我是跟你没有仇，但是一码归一码，你不该辜负安伊诺！”
　　楚明允好笑道：“我什么时候辜负过……”
　　话音忽然顿住，眼前划过温玉脱手落地欲裂，甚至隐闻玎玲声响。
　　穆拉和见此更觉得他做贼心虚，趁机挣脱钳制，拾起断刃再刺。
　　“我最讨厌欺骗利用感情的人！”
　　话音掷地，刀刃已至眼前，“当啷——”一截树枝飞至跟前将刀刃打落。
　　穆拉和捂着发颤的手，惊愕转身，喃喃出声：“…安伊诺？！”
　　“抱歉，事出紧急，没有伤到你吧。”苏世誉走上前来，眉眼柔和地询问，见穆拉和一直未言又道，“许久不见，公主一切可还安好？”
　　穆拉和看着依旧温润如初的苏世誉，怀念高兴中裹着不自觉的心酸，悄无声息间碧绿眼眸已水色氤氲，猛地扑到他怀里，口中叫着“安伊诺”呜咽出声。
　　苏世誉身形僵滞一瞬后抬手轻拍着她的背，以眼神询问楚明允。
　　楚明允眉梢一挑，身体微微后仰，两手摊开，表情无辜。
　　夜里只余些呜咽风声过耳，隐闻痛泣之声。
　　悲戚过后穆拉和后知后觉，擦擦眼泪从苏世誉怀里退出站稳，将太尉府行刺一举缘由道来。
　　听罢后苏世誉道明流言由来及那封礼的去处，楚明允只觉自己是无辜受累。
　　苏世誉一席话让穆拉和冷静下来，理智回归：“这么说，是我误会了……他…他没有要纳宫妃……”
　　“当然没有！那些是……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话语未尽便被楚明允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急急打断，见两人齐齐看向他，又觉得自己这话不对劲，欲再添些什么，又觉得实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几番欲言又止，终只是拂袖一叹。
　　“那聘礼是……”穆拉和接续道。
　　“那不是／那并非……”
　　楚明允和苏世誉几乎异口同声，两人目光交接，又同时看向穆拉和：“你想多了。”
　　沉默一瞬，穆拉和回想起从前那人所说的嫁娶之礼，说不尽的愤恨尽数成了羞愧，她不敢抬眼看楚明允，脸上臊得通红。
　　“你这次前来长安，所为何事？”看着眼前恨不得找个地洞躲起来的穆拉和，苏世誉出声解了围。
　　知晓一切都是误会，各怀心事的几人心绪不由分说安定下来。
　　岁月更替初心不改，穆拉和很高兴他们如往日一样，只想好好叙叙旧，谈谈她这一路走来的见闻。
　　大漠孤烟，驼队成行，铃声悠扬，商人往来络绎，边境客栈呼声阵阵，说书人腔调抑扬顿挫，随着故事发展到高潮而愈发激情澎湃。
　　醒木起落，折扇开合间，道尽多少民间趣事，天家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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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楚：这次的目标是御史大夫苏世誉。
影卫：（震惊抬头）这…主上……
楚：怎么？
影卫：（看渣男眼神）苏大人…主上……，你们不是圆房了吗？
楚：什么！？他不是连儿子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