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献粮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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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饭呢？”宋萱回去看到擦的比那玉盘还亮的桌子，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大声问道。
“别嚷嚷了，在这呢！”一个粗布褐衣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中年妇女，掀开木盖，端了碗咸菜和稀饭，咸菜上顶着个窝窝头，一起放到了桌前，接着指了一下宋萱的脑袋，“跟个饿死鬼托生的一样。”
“还是娘亲好。”宋萱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娘亲便坐在了桌旁看着她，准确来说不是她，而是二娘。
宋萱时不时飘过几眼，却见娘亲眼神晦暗不明，便想她是在琢磨自家女儿何时变了个模样吧。
娘亲姓常名就不知道了，村中小辈多喊她常婶子，平日总爱板张脸，务实寡言，面冷心热。
每每目睹她行事作风，总会想起现实中故去的养母，她也是这般任劳任怨不善言辞。
宋萱是被收养的，那年她五岁，她的到来是带着养父母期盼的，他们盼望自己久无子息的命运可以因此更改。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几年他们先后有了一子一女，虽然生活并不富裕，这小小的五口之家道也和谐。
直到某某医科大学的通知书寄到了家里，此时刚被辞退的父亲面临巨大的开支压力，他已年过半百，家里是时候再来一个顶梁柱了。
令宋萱意外的是，一向言听计从寡言少语的母亲竟坚决不同意，临走之际，塞给了她一张银行卡，里面是母亲的全部积蓄！
那一次离别，母女俩在车站里相拥而泣。母亲一生务农，临了也没想过几天儿女福气。
她有时会想难不成是苍天有眼，让母亲也魂穿了！
娘亲常氏见二娘吃完，将碗落起，正要拿到外面去洗，却被拦了下来。
“娘亲，我来洗吧。”说着宋萱便要拿过。
“你歇息一会，下午还得上地。”常氏关切道。
宋萱想到坡上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黄土地，便垂头丧气回房休息了。
卧床时，身上黏腻难耐，在内心的百般挣扎下，她到屋外打了一盆水回来。
盆水清澈，倒映出了二娘素净耐看的脸蛋，她像极了娘亲常氏，却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若无此名声缠身，怕是不少年轻小伙都跃跃欲试吧。
擦洗完，宋萱系上衣服，发现腰处又宽松了不少。自从来到这里后窝窝头配咸菜都吃津津有味，当年那酒足饭饱还抱怨菜咸油多的日子真是一去不复返了。
在这以苦为乐的日子里，一道曙光透过层层阴云射了进来。
清晨
“二娘，你别忙活了，快去村南边找张太爷！”“咱家猪病了！”姑母慌里慌张赶来，赶紧将宋萱身上的担子拿下，只赶着她出门。
“你去！”宋萱纹丝不动。
“你今儿个皮痒了。”“我得在这里看着，你快去。”说着拿着手里的挑担轻打了一下宋萱的小腿。
“我去，我去。”宋萱一向拗不过自家姑母，只得顺从。
宋萱腿健一溜烟的功夫便到了张家大门口，进去便拉着张太爷往外走。
“你可是宋二娘？”张太爷边被拉着边还眯眼打量宋萱。
宋萱不尴不尬地笑了笑，微微点头。
老人家边走边指着宋萱道：“就你这闺女打的我家侄孙吧！”
宋萱继续维持着她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急不可耐下她恨不得抱起老头来就溜，“张太爷，我家猪不等人呢，你再不走它怕是凶多吉少了！”
少顷，两人气喘吁吁来到了宋家的猪圈旁。
只见圈中母猪身软无力，呼吸急促，浑身抽搐，张太爷琢磨道：“你们给这猪吃啥了？”
宋萱当即指向旁边的草堆，道：“猪草！”
张太爷过去俯身翻了翻食槽，苍老黢黑的手中有两株嫩绿的玉米苗，愁眉不展道：“就是这个东西坏了事！”
“玉米苗！”姑母先是大惊失色，后嚷嚷道：“吃了这东西，怕是要完！”
她一下没了主心骨，惊慌失措间将矛头对准了宋萱，“二娘，今早是你喂的吧！”
宋萱被姑母恶狠狠的眼神瘆道，身上寒毛直竖，迟疑片刻不甘示弱道：“不光今早，这一年都是我喂的！”
张太爷看这架势，愈发不妙赶紧高声道：“好多年前，我治过一头猪吃了些马粪将这玉米苗吐了出来，又吃了些泻药，竟好了过来。”
姑母神色一缓，立即又恼了起来，“咱这方圆五里哪里有养这玩意的！”
张太爷也满面愁容，无奈叹了口气，村人都知道这样一头母猪就是一家一年的生计。
宋萱眉头一展，这不就是给他洗胃么，宋萱想起了在产科曾翻阅到的一本古籍中的记载：“吾欲以纯灰三斛洗吾腹，腹秽恶。”
“我有办法！”她早已思虑周全，此刻得意洋洋站到二人中间。
两个人看来的眼神都透露着十足的不信任，仿佛再说，乳臭未干，无稽之谈！
看着二老质疑的神情，宋萱严肃道：“我之前见别人用草木灰救治中毒的猪，救活了！今天我就如法炮制治治咱家的老母猪！”
“当真？”张太爷倒是听着新鲜。
姑母半信半疑道：“你可别瞎弄，你哥中午回来打死你！”
“你们放心，我拿我的小命做担保，这次我与这头猪同生共死！”宋萱拍着胸脯眼神坚定地看向二人。
“就你，你还不如那头猪呢！”姑母心中也是没辙，连张太爷都束手无策，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且让她试试吧。
宋萱哑口无言，默默展示自己的操作和技术。最终在她的妙手下，老母猪总算是起死回生了！
张太爷虽百思不得其解，却依旧毫不吝啬目光中的赞扬，摇头笑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只是丫头，怎从前没听过你还有这本事呢！”
宋萱边擦头上的汗水边回应道：“我这叫才不外露！”
姑母两手一合，嘴角别咧到耳后，看着宋萱喜道：“你这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过猪活了就好！”
只是宋萱倏地眉头紧皱，神情凝重。
“二娘，你咋这丧气模样了呢？”姑母嫌弃道。
“要生了！”张太爷和宋萱异口同声。
“早产了？”姑母慌了神。
三人顿时手忙脚乱。
“你们在干什么？”后面三人出现在了猪圈旁，为首的便是娘亲常氏。
姑母大惊失色，哭诉道：“嫂嫂啊，咱家老母猪吃了玉米苗刚从阎王殿捡回半条老命来，线下又要还回去了。”
低头给猪捣药的宋萱听后，不自觉的咧了咧嘴角，姑母生的本就憨厚眼下故作姿态，倒是有些可爱！
接着就被身前的常氏给盯上了，“你笑什么？”“这猪不是你喂的么？”话语中透着凌厉。
宋萱正手忙脚乱着，听后也不想做解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这时宋荣的媳妇余梅站了出来，开口道：“娘亲，小姑今早喂的料草是我昨天给割的。”
宋荣神色紧张看了一眼余氏，眼底收不住的担忧，随后看向母亲，心中也是恼的很。
“出来一个了！”宋萱和张太爷同时惊呼。
几人沉寂的氛围被打破，几人也按耐不住了，一股脑地都围了过去。
少顷，三只嫩呼呼的小猪崽便出来了，众人看着喜乐，脸上不约而同都焕发着喜悦的光彩，刚才的不愉快便也烟消云散了。
宋萱也因而获得了不用去地里的特权，这几日只需在家细心照顾小猪崽和老母猪。
两月后，吃饭间。
“咱们县又来了一个新县令。”姑母首先挑起了话题。
余氏一笑，随口道：“只怕也做不长久。”
“瞎说什么了！”宋荣示意余氏，语气虽听着严厉，实乃透着关切。
姑母继续道：“侄媳妇说得也不错，咱这里这几年怕是撞邪了，那个青天大老爷来了也都不管用。”
这一年来，宋萱有所察觉，村中平安降生的孩子甚少。单说自己村，除了村头老李家前年生了一个哑巴，去年街坊牛婶婶生下孩子撒手人寰，再无其他。
其他村里情况也大致，同时宋萱也打听到上一任县令似乎就是因为人丁不达标而被撤职。只是没想到这烫手山芋这么快就有人接了。
母亲常氏速来不爱闲聊，家中大事都在饭后讲。
这次姑母按耐不住了，还不等饭吃完便开口道：“嫂嫂啊，咱家是不是该琢磨琢磨这次送多少粮肉了啊？”
武县素有献粮肉贺新官到任的旧习，几人不约而童停下碗筷看向了姑母除常氏之外。
姑母正嚼着饭呢，被这么一看觉得浑身不自在，低头道：“我听着人家可都打算好了，就咱家没动静，过两天里正来收咱拿不出来怎么办。”
宋荣放下碗筷，一本正经道：“我这两天去集市上打听过，新来的县令怕也是个贪财怕事的，前些天他还和哪些田主称兄道弟给人瞧见。”
这时，母亲常氏也已吃饱，郑重道：“咱家今年预备出五十石粮，两只乳猪来。”
宋萱一听，筷子“啪”的一声落在了桌上，不可置信道：“娘，你说什么！”
姑母见二娘不明所以，好心解释道：“你娘说……”话刚起头就被宋萱给打断了。
“女儿明白，这事女儿不同意！”说着，宋萱便站了起来，峨眉倒蹙，杏眼圆睁，心中不服。
“坐下！”宋荣见宋二娘越发没大没小直接呵斥道。
“这猪我刚养的肥肥胖胖，想着来年卖个好价格，就这么白白送了出去，明年我们生活可怎么改善。”宋萱看向围在桌旁的几人具低头沉默。
常氏忍着怒气严肃道：“这已经是最少了，这乳猪一头给里正，一头给新县令，粮食送里正二十石，县令三十石。”
常氏话落，几人不欢而散，宋萱今天算是吃饱了，一肚子的气直顶的明天准都不饿。
洗漱后，宋萱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遂起身披件外套，踩着月光，来到了猪圈旁，还未及近处，便看到小猪正依偎在母猪的怀里吃奶。
“哼哼，”“哼哼，”宋萱还未到，猪妈妈便感受到她的气息。
“还真是，万物有灵呢！”宋萱蹲了下来，想起了初来乍到的那一晚，忍俊不禁，哪成想这如今都成了自己散心的必经之路了，真是恍如隔世！
“对不起了，你们母女要分离了。”“不对不对，是你们俩。”宋萱边说边指，语气惋惜自责，继续道：“小二就留下吧，也不至于我一番努力都付之东流。”
猪妈妈似乎听懂了，又“哼哼”了两声。
宋萱轻拂着老大和小三，摇头道：“我不过，三尺微命，一介农妇罢了！”话落，便折返回了居室。
次日清晨，一阵扑鼻而来的香味硬生生的将宋萱熏醒，她细细细闻到，似曾相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献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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