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但法抗拉满》兮玲珑满楼

107、心魔（上）

　　金红凤眸的青年轻声应她，任由她握住手腕，就连呼吸也慢了几拍。棕色发尾被夕阳染上颜色：“我问过天机，你花了近千年修为才创造出守界之书来压制灵珠。”

　　“我的命是您给的，无论您想如何使用，我都不会有异议。”

　　“我知道是幻影。”沈怆诗怔怔望他，忍不住便坠下泪来，“可你就装得再像些，让我再等等，我......”

　　“不只是幻影。”他弯了眼眸，掌心搭在少女手背上，系发的赤色发带被忽然荡起的风吹得飘扬。

　　“这可是心魔。”青年半歪脑袋，笑容纯良，松开她的手，目光绕了一圈，最终停留在还有她余温的腕上，抿起唇微笑，“别留得太久，我不知道这里的幻影什么时候会让你彻底丧失神智。”

　　“唉？”被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回答打乱预期，沈怆诗眨眨眼，忍不住向前踏出半步，看向他的眼眸，“那为什么.....你会提醒我？”

　　“你猜猜看呢？”目光残存几分笑意，瞳仁狡黠地转了半圈，顾南焱依旧笑着，只是从忽闪的睫毛间瞥见一抹若有似无的哀意。

　　“此后都是假的，别着了道。”

　　少女恍神，便看见眼前人的背后忽燃起熊熊烈火，煞气化作漫天烟霞，涌入他背后的火中。仿佛被点燃一般涌出点点火星的血液从嘴角流出，从眼角滑落。

　　他的肌肉因承受过多疼痛而痉挛，嘴角却依旧顽强不肯下落。发丝在鬓边凌乱，沾上了七窍流出的血迹。

　　四方的风灼热，几乎要将衣服布料点燃。沈怆诗环顾四周，已不是妖界海边的模样。魔界正中，洗色池水一片猩红，随顾南焱身旁烟雾的流动而起伏。破碎火灵珠悬浮于池水上空，缺口处的空气被高温灼得颤动。

　　哀婉歌声再度于耳畔响起。

　　“时光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长恨离亭，泪滴春衫酒易醒。”

　　她听见那声音说——

　　“如果幻境比现实更好，为何不留在这里？”

　　“至少这一次，你能救下他了。”

　　沈怆诗抬头，望见那满池魔煞缓缓涌起，鲜红的液体离开洗色池便立刻换上一副尘烟的面孔，呛得人直流下泪来。

　　火灵珠震颤，漾起一圈又一圈的灵力波纹，原本破碎的地方，裂口进一步扩张，浓郁到发黑的魔煞不断涌出，似乎永无尽头。

　　就算是魔族之躯，也未必能承受如此多的魔煞，更何况他只是半魔。

　　“顾南焱！”明明知道眼前一切不过是此地旧神作祟留下的虚影，可沈怆诗无法压抑住自己的嗓音。

　　风声作响，吞没少女的声音。灵珠长明，终是融为一体。只是那最后的裂隙仍就难以消去，直到赤色羽毛被烈火化为灰烬。她只来得及伸出手，触碰那未被羽毛覆盖的脸颊。

　　可她不能阻止。

　　心魔虚影连同故人一同破碎，化为泡影，只有鬓边传来一缕羽毛拂过似的温热。

　　发丝随低头遮盖眼底神色，眼角已然湿润。沈怆诗沉默不语，颓唐地放出神识替代视觉，察觉到身旁众人都双目紧闭眉头紧锁，一副陷入沉睡的模样，应该也是被那诡魅歌声激发心魔，困在原地。

　　看来得挨个解开所有人的心魔。

　　随手抹了一把眼睛，长吁一口气，沈怆诗握好手中武器，放出吞噬之力探查起歌声的灵力走向，粗略评估这奇异灵力对众人的影响程度。

　　先是邢月。神识略微停顿，沿着歌声激活的符文潜入邢月的识海。

　　一身黑衣的小女孩手握匕首，浑身颤抖地蜷缩在已经倒下的父母身旁。脚下土地被鲜血浸成红色，身旁魔族士兵伤亡惨重，面前是遮天蔽日的明亮光影。

　　天族出场向来光芒万丈，看上去只一副替天行道匡扶正义的模样，可论其古往今来的行径，也不过好坏各半，与诸界无异。天族军队各个手握陌刀，平均高出两个境界的修为使他们无往不利，即使魔族凭堕魔抵抗也撑不了太久。

　　为首天族轻轻抬手，身后涌出密密麻麻无数箭矢，向着战场冲去。

　　“我们来了！”

　　中气十足的大喝传入所有人耳中，意气风发的青年双拳缠着锁链冲入战场，一拳的拳风便让不少箭矢偏了方向，失去威力。

　　是年轻的谢飒。

　　随后形成龙卷的水流滔天，如屏障一般挡在箭矢的必经之路上，冲散箭的走向。散落下的水滴撒到伤员身上，竟让伤口的愈合肉眼可见。面容有四五分与洛问锦相像的男子不紧不慢踏入战场，满眼只盯着战场上受伤的魔族士兵，亲自上前替伤员们包扎起伤口来。

　　“这药对伤口最管用，不过数量有限，先给重伤者吧。”曲岭脸上稚气还未完全褪去，从衣袖里取出药品，认真清点好后才伸手递给洛问潭。

　　“都听小岭的～”洛问潭语调刻意带着肉麻，瞧见曲岭皱眉才满意地接过他的丹药，不出所料挨了他不重的一拳。洛问潭也不恼，乐呵呵拍拍曲岭的脑袋，另一边的治疗进度竟也没有丝毫放缓。

　　天族显然没预料到会有人出现搅乱战局，为首者放出神识探查谢飒修为，只得到个二境中期的结果，于是放下心来，指挥队伍向搅局的几人发起攻击。

　　还没等他把手放下，谢飒便给了他一记来自体修的重拳。

　　“轻敌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高马尾的青年挥刀斩断天族设下的法阵，身上红衣似火，目光却如冰霜般冷冽。

　　此时的顾天南也已挣脱封印。

　　忽然出现的瘴气将被困在一起的天族完全笼罩。丝毫不掩饰头顶狐耳的墨清渊身着暗藏绣金的华服，一头长发被发冠束起。他点头露出“不出所料”的神情，斜眼瞥向身旁站姿板正的白衣青年。

　　那白衣的青年姿态端庄，腰间别着的佩剑反射寒光，黑发的发尾渐变为一抹宝蓝。他的眉眼间也俨然一副正直的模样，青蓝色双眸澄澈透亮，仿佛珠光闪烁，当真玉树临风。若非知道他魔族的身份，多半会将他认成天族。

　　这位应该就是....传闻中的太白钟乾了。

　　钟乾轻轻点头，带头四处搜寻清点遗漏的幸存者，走走停停便来到幼年邢月附近。

　　“别靠近！”小姑娘显然是被吓破了胆，此时多少有些风声鹤唳，举起匕首便向钟乾刺去，不出意料地被他伸手挡住。匕首异常锋利，钟乾的手不过被刃风触碰，便破了道并无出血的小口。

　　“天资不错。”钟乾点头以示肯定，并不在意指尖的伤口，握住匕首刀背的手指用力，将匕首夺了过来，“匕首也不错，你是铸器邢家的后人？”

　　还是小朋友的邢月警惕地后退半步，不肯开口。

　　“别担心，我在邢家工坊当过些时间的学徒，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小姑娘，你想随我们学习法术武艺吗？”蓝眼的青年面色温和，从储物戒指里取出枚刻着邢家字样的木牌，那木牌上满是风霜痕迹，应当是流传已久，“你是个好苗子，不修炼真是可惜了。”

　　小姑娘看看木牌，又看看钟乾，终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