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斯坦尼的一封信》93号加满

19、第十九章

　　黎化进门的时候，礼乐正靠在病床头扣指甲。看着也是气鼓鼓的，他进门了也只是瞥了一眼，等到真的拎着饭盒坐到床边了之后，才把手放下坐直了身子。
　　“小米粥和鸡蛋饼，再加一碟清炒时蔬？”
　　“好呀好呀。”
　　黎化点点头，给她支起小桌板。礼乐下意识去搭把手，黎化微微皱着眉毛拍开了她的手。
　　医院的粥熬的一般，但是很显然礼乐的味蕾已经很久没接触过温热的熟食了，这点清爽的东西给她吃的津津有味。黎化也在旁边吃医院食堂买回来的东西，跟她的伙食差不多。礼乐嘴里塞着鸡蛋饼，含含糊糊地对他说。
　　“你知道吗，在伙食上能跟病号同甘共苦的人，真的是大大的好人。”礼乐嚼嚼嚼，终于把嘴里那口饭咽了下去。好久没这么吃饭感觉自己都要肌无力了：“你今天要是在我旁边打开一盒红油冒菜，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黎化嘴里也塞着饭，闻言挑挑眉毛勾起嘴角。他笑得真的很好看，尤其是在这样看起来闲来无事的午后，安静让他的容颜少了很多距离感，一下子就让人忘记大多数人们只能隔着银幕想象他现实生活里的真实模样。
　　“我纯粹今天没啥胃口，不然非让你记我一辈子。”
　　礼乐也跟着笑了。她吃饭口味其实蛮重，而黎化在给她打饭的时候很好心的打了一勺微辣的腌菜。她如获至宝，用筷子一丝一丝地夹起来放到嘴里尝味。黎化看在眼里，低头隐隐藏着笑。
　　“不过黎化你这次来照顾我，有什么特意想跟我说的话吗？”
　　礼乐其实没那么快想问这些严肃的话。毕竟刚刚的氛围实在是温暖。只是饭吃了一半她渐渐开始觉得疲累，看起来这次她真的是有点亏着身体了，一时半会根本缓不过来。
　　但是黎化倒是没让氛围降下去。
　　“你别说，我这次真实纯纯粹粹来照顾你的。”黎化说的倒是轻松，脸上依旧是那个没太大所谓只是微微带了点笑的表情：“话倒是的确有一直想跟你说的，但你要是让我现在开始说，我真不知道从何说起。”
　　礼乐在最后的挣扎下还是放下了筷子，黎化也说了句“吃不下别吃了”就帮她收了碗筷饭菜，小桌板撤下来被他折叠了一下，也不知道收纳到哪里去了。管完她的事又慢悠悠拿起自己的碗筷吃饭。
　　看起来倒是真的很会照顾人。
　　礼乐打量完他，身子懒洋洋的靠过去，头微微仰着，垂着眼睛瞄着黎化。
　　“你这次来，耽误工作没有呀？你保密工作做的怎么样？”
　　“不是你用担心的事。你放心，我知道你怎么想。不会让你为难一点。至于工作，”黎化瞥她一眼：“确实耽误了一点。不过品牌方卖我个人情，倒是没赔违约金。”
　　礼乐真的此刻很想吊儿郎的地摇摇头，然后叹口气说一声何必啊，但是人都已经做完这些了到她面前了，这个时候说这话显得不大道德。
　　在礼乐无话可说的，懒洋洋的沉默里，黎化吃完了自己的饭，收拾好东西，开了个小窗通风，又走到床尾把她病床的靠背调低了。
　　“礼乐，咱都不是什么很笨的人，具体的利弊做事前肯定都是考虑过的。”黎化把礼乐的床头基本调平了，然后抬头对她说：“困得要死就睡吧，别撑着跟我聊天了。你回复的好我下班得早。”
　　礼乐听完翻了个白眼，把被子盖到头上。
　　“神经，真他妈会说话。”
　　没骂完，头上的被子被轻轻拉开了，带着一声很轻的笑，那双有力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又顺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
　　“骂我什么？骂的挺脏的。”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像是深夜，床头有一盏很昏暗的小灯。礼乐迷迷糊糊地支起上半身，努力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她对于突如其来的黑暗环境还是有点小恐惧，于是她强撑着看过去，发现隔壁床有睡过的痕迹，却没有人，被子还是掀开的。
　　礼乐慢慢的下床，这次床下有了一双毛绒拖鞋，她走到那张床边摸了一下，还是温热的。于是她下意识看向房间里的阳台。
　　果然那里看起来有个背影。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走过去。黎化手撑在阳台的栏杆上，也看不到具体在干什么。只是她担心他抽烟，想了想还是轻轻拉开了阳台的推拉门。
　　黎化很快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没等礼乐往阳台上走就很快转身，轻轻往她肩膀上推了一下给她调转了个往回走。
　　“外面凉，别出来了。”
　　然后他顺着门缝跟在她身后走了回去，反手关上了门。看着礼乐皱了皱鼻子，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对她说
　　“没抽烟。”
　　看着她好像有点惊讶，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咱俩分开之后我就不再抽烟了。”

　　猛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礼乐还是小小地失了一下神。
　　都是聪明人，就算黎化没有放在明面上讲过，但是他也没有隐藏对自己的意图。他为自己做过很多事，甚至有的是是在伤害了他自己的利益的前提下。可是也许是深夜的氛围作祟，猛的听到黎化这么软下来的一句话，她那颗心的某个地方不可避免的触动了一下。
　　于是她忍不住问。
　　“这么些年，我真的对你这么重要吗？”
　　黎化把她送回床上，自己也没回旁边的那张床，反而坐到了挨着她的沙发上。
　　听到礼乐的问题，他深吸了口气。深夜的大脑多少是不清醒的，可是对话却也是最无阻碍的。许多清醒时候说不出来的话，这时候倒是适合推心置腹。
　　黎化沉默了一会儿。他努力地想，想过去，想现在。
　　“礼乐，我这些年经历的也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那些努力对我来说都可以称为俗事。除了你。”
　　他低头像是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
　　“我这些年见不到你的很多时候，常常后悔我当时，死要面子在你面前拽。我要是跟你服个软，缠着你，是不是我们不会失联。”
　　礼乐还是没忍住笑了，黎化也跟着笑。
　　“黎化，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感受到。我们重逢之后啊，我没办法完全拒绝你的靠近。”
　　“很大可能是真的对你有意。我很久没有思考过这些事了。但是我真的不能确定。这么说很像是不负责任的吊着你，毕竟你的时间也确实很宝贵。”
　　黎化从沙发上看着她，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似乎真的没在说什么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情，可那目光又过于灼热，似乎不容忽略掉礼乐一点细微的变化。
　　“我只能说，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我没打算过正经谈一场恋爱。你是未知数，我又不是什么正经人。我们真有什么用心投入的瓜葛，结局不一定好。”
　　黎化听到这里似乎是松了口气。他垂下眼睛收拾了一下情绪，又很快温和地抬起头。
　　他就是这样的人，礼乐已经很熟悉。嘴巴有时候不饶人，但是内核很温柔，或者片面地说至少对于她的时候是很温柔的。
　　“礼乐，我知道这些年带给你的变化不只是岁月。我了解以前的你。现在的你具体是由什么组成的，如果有一天你想告诉我了，随时我都会在。”
　　他脸上终于带了一点清浅的笑意，搓了搓脸。
　　“现在还早，我计划陪你的时间还有很多，你不用着急下决断。你不用有任何愧疚，我已经快三十了，没谈过恋爱。如果跟你没可能，那跟谁都不会有可能了。你就当可怜我好不好？给我这个可怜的孤独鬼一点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