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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瓢泼大雨下了整整一夜。

      清晨的阳光透过云层倾洒下来。
      世间万物都透出一股清新与祥和。
      七色彩虹横跨天际,明媚、灿烂。

      浑身湿透摇摇欲坠的贺香羽虔诚地跪到了佛前。
      声音虚弱沙哑。
      “祈求佛祖保佑,愿徐宣承将军逢凶化吉、平安顺遂!”

      说完,勉力撑了一天的她,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溪儿和秦叔惊慌失措地去扶。

      贺香羽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自己的闺房里。
      她只觉眼皮沉重,连睁眼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有些费力。

      见她醒来,贺母忙上前,“羽儿,你别动。你现在身体发热,刚喝了药。得卧榻休息。”
      贺香羽问:“平安符呢?”
      贺母无可奈何,从旁边桌子上取来那枚小巧精致的平安符,小心翼翼放到女儿手里。
      这东西别看着小,那可贵重得很。
      是女儿差点儿搭上小命才换来的。

      “灵谷寺主持被你的诚心所感动,特意给了你此枚珍贵的平安符。和田玉制成的,工艺精湛。”

      雨后霞光万丈的灵谷寺,主持见到娇娇柔柔的贺香羽时。
      眼睛里盛满着震惊与难以置信。

      能三步一叩虔诚登上灵谷寺的人,有。
      但多少年来,也不超十位。
      其中有几位是中间歇了很长一段时间。
      像贺香羽这种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且经历了瓢泼大雨这种恶劣天气的。
      仅此一位。

      主持被她的诚心所感动,送出了最珍贵的一枚平安符。

      贺香羽轻轻摩挲着。
      她想要的,经过她的努力,得到了。

      贺母望着自己的女儿,“你答应娘的,经过此事,再不许任性。”

      女儿被抬回来的时候,她和夫君简直吓坏了。
      衣服湿透不说,还浑身发烫。帮她脱衣服的时候,竟发现两只膝盖都在流血。
      直把贺父贺母吓得魂飞魄散。
      简直比要了他们的命还要可怕。

      握住珍贵的平安符,贺香羽陷入沉沉的睡眠当中。

      再醒来,已经是两日后。
      醒来后,只觉饥肠辘辘。

      溪儿开心极了,端来粥和小菜。
      “小姐,你昏睡了两日。现下身体刚刚恢复,郎中说了不能吃太过油腻的食物,先喝些稠粥。”

      趁小姐喝粥的空儿,溪儿不停地絮叨。
      “小姐烧了两日,可把老爷夫人吓坏了。夫人一直守在床前,不停地为小姐擦拭身体。奴婢想要帮忙,夫人坚决不让。”

      贺香羽一醒来便看到母亲那两只厚重的黑眼圈。
      当即便猜到了母亲的辛苦。
      她语气柔和,“我以后保证不再叫娘亲这般操心了。”

      “只这一回便吓死个人,”溪儿扁嘴,“可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这两天,她吓得乱乱转,生怕小姐有个万一。
      还好,小姐挺了过来。

      一碗粥下肚,贺香羽顿时有了精神,她抬头问:“我睡了两日,那徐将军岂不是明日便要行刑了?”
      溪儿顿了一下,小声道:“是。”
      贺香羽瞧眼外头逐渐黑下来的天色,“收拾收拾,去大牢。”

      溪儿迟疑:“可您的腿还肿着。”
      先前流血,现在血倒是不流了。
      可还是红肿得可怕。

      贺香羽轻轻动了动腿。
      一股钻心的痛意传来。
      她皱了皱眉头。

      “无论如何,今晚必须去。”
      再不去,怕是没机会了。
      她好容易求来的平安符,她想要挂到他的身上。

      贺家上下都领教过小姐的执拗脾气。
      她话一出口。
      就得去做了。

      膝盖红肿,不良于行。
      贺香羽是被溪儿背到马车跟前的。
      下马车之后,又是溪儿将她背到了大牢门口。

      再往里,只能是她自己走。

      她从狱卒手里接过灯笼,自己挪蹭着走了进去。
      五六丈的距离,她走了半刻钟左右。
      走到长廊中间处,她便放下了灯笼。

      走过三丈左右的距离,拐弯,前行几步,再下到徐宣承的牢狱门口。
      灯笼的光线聊胜于无。

      她在门口停了一会儿。
      走路导致的疼痛逐渐减缓。
      眼睛也慢慢适应了黑暗。

      “谢芷,是你吗?”徐宣承的声音低沉中夹带着一丝迫切。

      贺香羽轻轻“嗯”了声,“是我。”

      还未及她动作。
      一双有力的臂膀伸来,将她抱了进去。

      他的心脏跳得很急。
      咚咚咚。
      一下一下,砸到了她的心尖上。

      她偎在他的胸口,问:“你在等我?”

      他不答,却是抱着她,一步一步来到床榻前。
      将她平放到床榻上。
      人接着覆了过来。

      为她脱衣时,他的动作粗鲁而急切。
      大掌碰到她的膝盖。
      她忍不住疼,轻轻“咝”了声。

      黑暗中,他的动作停了,大掌不确定地往下,再次碰了下她的膝盖。
      她咬牙,拼命抑住自己。
      最后一夜,她不想他知道自己的伤。

      她去抓他的手,想要他继续。

      徐宣承再次去碰她的膝盖,这次的动作轻柔而小心。
      “这里肿了?”
      想到什么,他去碰触她的另一条腿,“也肿了?”

      贺香羽:“没事,不小心磕的。”

      她将灯笼放得远了些,为的就是不让他发现。
      可还是被发现了。

      徐宣承却不听她解释,他拉过一件衣服盖住她的身体,自己穿了一条亵裤下榻。
      在黑暗中摸摸索索。
      “哧”地一声。

      满室通明。

      他点燃了一只蜡烛。

      贺香羽露出惊诧的表情,“这里有蜡烛?”
      徐宣承看了她一眼,撩开遮她腿的衣裳,去察看她腿上的伤势。
      两条细白柔嫩的腿,显得膝盖处的红肿尤为可怖。

      徐宣承的眸色一沉,“谁欺负你了?”

      眼看瞒不住了,贺香羽一手拉着衣服勉强遮住自己胸前的春光,另一只手摸索着找出那枚珍贵的平安符,递给他。

      “谁也没欺负我,是我去灵谷寺为你求了一枚平安符。主持大师说我心诚,给了我最好的。”

      摇曳的烛火中,他眉眼凌厉,骨相清绝。
      她有些看痴了。

      徐宣承接过那枚平安符。
      看看它,再看看她那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处。
      眼眶微微泛了红。

      他知道灵谷寺的台阶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级。
      不用问,他也知道她是跪满了才换得了眼前的平安符。
      看伤处的结痂,他料想到她是哪日去的。

      那夜电闪雷鸣,早上来送饭的狱卒还跟他多了句嘴:“昨晚瓢泼大雨下了一整夜,天亮了,雨过天晴出了彩虹。”

      那样恶劣的天气,有个傻傻的女子,三步一叩,向上苍祈求他的平安。

      他没再问,只是将平安符小心翼翼地收好。
      他抬头看她,眸底翻涌着莫名的情绪,“为了本将军,不值得。”
      贺香羽说得轻描淡写,“求个平安符而已,寻常小事,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你不嫌弃就好。”

      他静静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
      忽然,他倾身上榻,在她的注视下,动作缓慢地吻上她的唇。

      这一夜,他的动作克制、隐忍、小心翼翼。
      事毕,他动作笨拙地为她穿上衣裳。
      轻轻抱着她,将之放到了牢门外。

      他表情平静地望着她:“路上小心。”

      贺香羽转身,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他没说再见,也没给任何承诺。

      她拼命求来的平安符,就只是一枚挂件。
      不能带他走出生天。
      只能伴他踏上死路。

      ~

      深夜,一张带血的字条被人送到了太子的桌案上。
      他轻轻展开。
      只见上头写着四个深红色的大字:免死口谕。

      太子表情一凛。
      起身走向屋外。

      皇上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有太监禀报。
      “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皇上放下奏折,“让他进来吧。”

      太子进来后,规规矩矩跪下。
      停了一会儿,才说道。
      “父皇,儿臣有一事不明,您可否给儿臣解惑?”

      皇上淡淡看向他:“说。”
      太子抬头:“儿臣不敢隐瞒,徐宣承让狱卒给儿臣传了张字条,字条上面写着四个字,免死口谕。儿臣不明白他所谓何意。”

      太子没有隐瞒,他选择实话实说。
      天子之心最是难测。
      父皇若是想杀徐宣承,无论如何也会杀掉。
      若是不想杀,自会在合适的机会赦免他。

      徐宣承是太子最大的助力。
      太子不确定父皇是不是杀鸡儆猴。
      唯有小心行事。

      皇上淡淡看了儿子一眼。
      须臾,发出爽朗的笑声。
      “朕还以为,徐宣承一心求死呢。”他道,“朕等的便是这一刻。”

      太子表情愕然。

      皇上道:“当年,徐老将军救先皇有功,先皇曾言,若他日徐家获罪可免一死。朕登基之后,曾对徐宣承提过此事。此免死口谕,他可以用。这次,朕知道是你皇弟胡闹。朕且顺了他的意,看他能闹到几何。”

      原来是试探二皇子。
      太子心中的大石重重落地。
      “父皇英明。”

      皇上:“朕没想到徐宣承是根硬骨头,临刑前一晚了才说出免死口谕。他今晚不亮出免死口谕,明早朕还能杀了他不成?他是大甄朝的功臣,若是因小事将他斩杀,百官会如何看朕?”

      从最先开始,皇上便对徐宣承没有任何杀心。
      太子难掩激动,“儿臣替徐将军,谢父皇恩典。”
      “传朕口谕,边关告急,特准徐宣承将军戴罪立功,即刻赶往边关。”
      饶过他可以,得有个合适的理由。

      圣旨传到牢里。
      徐宣承领旨谢恩,跪下时腰间的平安符微微晃动。
      细腻精致,光泽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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