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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山 ...

  •   李水卿点燃了油灯,就着昏黄的光给他的长器上伏灾鳞。
      李慎盘腿,支着下巴看他义父,另一只手把玩着伏灾鳞,紫色的鳞甲在他手中翻转,轻盈得像是蝴蝶。
      李水卿看了一眼,觉得脑仁疼:“又玩!伏灾鳞你给我玩!”
      李慎撇撇嘴,手指一翻将伏灾鳞握在手里,另一手拔出龟息插在床板上,再拔出成愿插边上。问道:“哪把刀?”
      李水卿嘟囔着:“龟息啊!”
      李慎利落的将鳞片划过刃口,再一把推进刀柄的凹槽。霎时间,龟息便大放异彩,周身幻化出万千异象。
      李慎一巴掌拍刀柄上,喝道:“老实点!”
      刀身的异象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整个儿变得朴实无华。李水卿哭笑不得,抛了枚红鳞过去。李慎一把接住,又照旧给成愿安上了瑞云鳞。
      李水卿这时已经收拾好自个儿的沉江,抓了一把瓜子放手上磕。
      这回轮到李慎不爽了。他一下便站起来了,瞪着他义父:“不准磕!”
      李水卿吐他一嘴瓜子壳:“你管我!”
      李慎拔起龟息就像砍他,李水卿连忙跳下榻,抓着沉江就跑路,瓜子儿全掉地上。
      李慎气得跳脚,看了眼满地的瓜子儿,扬手一张火符扔地上全给烧了,又给踩上几脚,骂了几句老王八蛋,抄起一边的扫帚扫地。
      床板上的龟息又开始秀,刀身锃亮亮的幻化出七彩的光晕,就像是开了屏的孔雀,“风骚”不已。一边的成愿不动神色,睡着了一样。
      龟息还不满足,又锵锵锵的乱颤,李慎听到声响斜了一眼,懒得管。
      成愿好似被吵得不耐烦了,刀身一抖,发出“锵”的一声长鸣。
      龟息立马就焉了,恢复到朴素的样貌。
      李慎翻了个白眼,熄了油灯,把窗户都打开来。义父跑出去的时候没关门,阳光早照进来了。
      大门正对着一块池塘,李水卿背对着这边坐着,一动不动。
      李慎有些奇怪,怎么这么老实?他正想过去看看,忽然传来一声噗通的落水声,随即是他义父惊恐的叫喊声:“救命啊救命啊!”
      李慎扯了扯嘴角,果断转身。
      ........
      “跟着你没饭吃!你小子太不孝敬老人了!”李水卿啃着一只鸡腿恨恨地说,李慎筷子往桌上一拍,斜眼看着他。
      “吃吃吃,吃饭不说话!”李水卿立马怂了,缩着肩膀扒饭吃。
      李慎这才继续动筷子。
      他这义父一直老不正经的,天天给他上蹿下跳的。有时候李慎被气到不行的时候简直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叫你认贼作父!叫你瞎了眼!自个儿小时候怎么就想不开,净给自己找麻烦!
      这为人父的老王八蛋简直就是个八岁小孩,偷鸡玩水咬狗;和隔壁小孩比爬树,结果还输给了对方一只鸡!
      李慎提着鸡去赎人的时候简直想把他给扔到鸡窝里去。
      从李慎八岁起,这家伙就没挨过灶台,亏得他还有脸说李慎他不孝敬。
      现在吃的也是他做的,不过桌上只摆了两盘菜,一盘绿油油的,没半点荤腥;另一盘是酱色厚重的整块儿的鸡肉,看着就知道该有多重的油脂。
      李慎夹了一筷子青菜叶放嘴里慢慢嚼,肉碗里的菜没碰一下。李水卿只吃肉,素菜碗里的菜他也不碰的。两人都没说话,难得的一片寂静中门外黄昏满地,天色已晚。
      李水卿猛地搁下饭碗,严肃地看着李慎,说道:“慎儿,义父要和你说件事。”
      李慎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夹菜。
      “我想带你出去闯荡!”
      李慎:“……要去你去,我不去。”
      李水卿满脸不可思议:“少年人的意气奋发呢!”
      李慎皱着眉,又强调了一遍:“要去你去,我不去,我在这里挺好的,烂死在这里还好找坟地。”
      李水卿啧啧两声,拿着筷子敲了下碗边缘:“那义父我告诉你,这地儿方圆十里都没个好风水的坟头!”
      李慎淡定的擦擦嘴,反问道:“是吗?我记得开始你说这里是千年难得一遇的藏龙山,住这里一辈子衣食无忧。”
      李慎想起自己第一次被带来这儿还是八岁,看到这荒山野岭坟头扎堆吓得大哭,哭着闹着要回去。
      他义父威胁他不听话就把他扔前面池塘,还哄骗他这儿的风水好得没边儿,以后要啥有啥。
      他不听,然后就被他义父给扔水里冻傻了,再也不敢说不了。
      倒不是怕他义父真这么可怕要淹死他,而是怕他这脑子缺根弦的义父忘了救他。
      就这么住了八年。
      李慎倒是不用自己种地,只需要喂喂鸡鸭,收拾一下家务,每天义父都会进山里拿米和菜什么的吃食,他就只需要煮熟一下。
      李慎也不知道义父的粮食从哪儿来的,但他也没去窥探打听过。
      因为他义父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游鬼师。
      李慎每天除了煮饭做家务,剩下的事就是修炼,练灵体婴,习御鬼之术。
      广世三千,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据说千年以前的人间遭受过一场无妄之灾,这场灾祸牵连三界,轮回崩塌百鬼现世。有狂徒借阴物之力对付阴物,便叫……游鬼师。
      “藏龙山,那是给、给死人住的!”李水卿也有点语塞,抓耳挠腮的想圆回去。
      “那正好,我死了就埋在这儿。”李慎满无所谓,起身收拾碗筷。
      “诶诶诶!别闹脾气啊!义父当年确实是瞎扯的,对不住你,行了吧?你个十六七岁的好少年天天就想着死不死、找坟头的像什么样!”李水卿连忙拦在他面前。
      李慎火气蹭蹭蹭的就上来了,他把碗筷往桌上一摔,瞪着他义父:“从小到大你就没说过一句真话!天天和我扯七扯八的!现在又说什么对不住,你早干嘛去了!说出的话还能吞回去不成!”
      李水卿语塞,哼哼唧唧的:“我现在开始改还不成吗……”
      “改?不用了!您就自个儿闯荡去吧!”说道这个李慎就来气,不想和他争论,一把抱起碗筷往灶台走。
      “你真不走?”李水卿咬咬牙,很是无赖的抓着他的胳膊。
      李慎冷笑:“烂死在这我乐意!你再扯我试试?”
      李水卿还是有点怂,放了手,李慎哼了一声转身把碗筷放到灶台上。
      他一边矮身舀水一边头都没回的和李水卿说道:“出去干嘛呐?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个老王八蛋还见识过外面的风光,我从八岁起就在这儿了,我都不想去浪,你又何必呢?”
      李水卿没搭腔。
      李慎把碗筷放进灶台上的锅里,继续说:“我可不想在外边给你收尸,收了又要拖回来埋,麻烦。”
      李水卿还是没说话。
      李慎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换平常他这义父早该跳脚了。他停下手里的活,甩了甩手正想回头---
      一记棍子砸他脑后门上!
      李慎脑后一疼,往前一冲勉强扶着灶台,他眼前一黑,晕倒前心里破口大骂。
      李水卿丢下棍子,龇着牙笑蹲在倒地上的李慎边上笑。
      “小王八蛋,还是得义父棍棒教导教导!走你!”
      ……
      李慎摸着后脑勺倒抽气,他勉强坐了起来,另一只手摸索着自己边上。龟息和成愿就搁他手边上,他一把抓住成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下了床。
      李慎一边摸着脑袋一边打量四周,又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他深吸一口气:“李水卿!”
      门外传来一声响动,不一会儿,门吱呀吱呀的开了一条缝,李水卿缩门后,讨好的笑着:“慎儿醒啦!”
      李慎顺手就把成愿扔了过去:“老、王、八!你玩阴的!”
      李水卿连忙拉开门接刀,李慎后脑勺还一阵阵疼,就冷眼看着他作妖。
      他这义父把这柄刀看得比什么还重,不知道是为什么。
      李慎就很不喜欢这把刀。
      游鬼师的法器叫“长器”,每一把每一件都是有渊源的。这把成愿就是,里面住了只降魂,神智时而清醒时而不清醒,又凶又多事。李慎又烦又怕,偏偏义父就是让他时刻带着。半夜睡觉都不安稳,总是会被它带到那只降魂的记忆里,然后被吓醒。
      李水卿接下刀,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见没什么事,这才舒了一口气。
      李慎坐回床上,双手抱胸:“解释。”
      李水卿讪笑:“出都已经出来了,没必要了吧?走之前我还摆脱隔壁家的小子帮你照看那几只鸡呢!我们就安心的出山吧!”
      李慎心烦,他指着自个儿后脑勺:“现在还疼呢。李水卿你是不是想砸死我了卖给别人当尸符,旺宅门啊!”
      “……哪有……你这只能给别人家挡挡灾的,旺不了家门,”李水卿嘟囔,“你命格不好。”
      李慎气得脑袋更疼了,语气烦躁:“出山到底干什么!你不和我说,我当然不愿意了!别和我说什么建功立业、扬名立万的鬼话!要想做你当年就不会往山里跑了!还有,你别说我命格不好,就是你,小时候天天在我耳边上说我是福星转世、八代吉祥!”
      李水卿有些尴尬的咳了咳。他把成愿放桌上,酝酿了一下语气:“其实,做很多事都不需要什么理由。当年我就是脑子一热说退隐江湖,带着你就屁颠屁颠的跑藏龙山里种地去了。”
      “脑子一热?没打算?那你每天从山里拿的东西哪来的?偷的?抢得?骗的?你找哪儿来的!山里就只有坟头了!你找死人借也借不到!还种地,家里连把锄头都没有,你拿手挖?”
      李水卿也没想到自己这小义子反应这么大,连连认错。
      李慎眼睛都红了,胸口一上一下剧烈起伏。
      不是他无理取闹,也不是小题大做,而是他真的怕。游鬼师,说白了就是与虎谋皮,借阴物的力来对付阴物,本身就是瞒着“天上”行不讳。
      游鬼师分散师和记名师,记名师是安命司麾下的,是百姓供奉着的,是签了命契的,生死难计。
      而散师也是,全看命格。
      他李水卿一个记名师隐居山里八年,好端端的就要跑出来,没有大事,怎么可能!
      李慎在成愿的记忆里隐约看到了一点有关他义父的事,很模糊,到处都是血。当年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可能让他李水卿不问红尘,待在藏龙山里。
      义父肯定知道自己是可以看见成愿的记忆的,不然也不会每晚都守在他床边。这件事推了八年,八年后还是不愿和他说。所以自从李水卿说要出山李慎就一直拒绝,想看看他什么时候和自己说。
      结果倒好,直接把他打晕了就拉了出来!长胆儿了他真是!
      “解释!”李慎落下两字,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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