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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前夫哥的下场 ...

  •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书房,沉默地行走在国公府长长的回廊下。

      就像走入这处府邸时一样。

      可是,有些事已经不一样了,又好像啥也没变。

      暮色降临,廊下灯笼的光晕缓缓张开一张光影,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交织又分开。

      气氛无端有些凝滞。

      分明没什么风,苏月华莫名觉得浑身冰冷。她身边这个少年,此刻像一座深不可测的冰山,露出水面的寒意不过一角。

      陌生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薛沐也沉默着,他能感受到身边女子周身散发出的疏离。

      垂在身侧的指尖慢慢攥起,平日里也是如此距离,如此走动,如此沉默,可今日好似不说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直到快到府门,苏月华才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过分平静地看着薛沐。

      “就送到这里吧。”她声音清淡,“以后,你便是这国公府的公子了。高处不胜寒,凡事谨言慎行,好自为之。”

      她的话像是一种告别。

      没有质问,没有揭穿,只是划清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薛沐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细微地刺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向苏月华,廊下的阴影落在他脸上,神情模糊。

      “姐姐,也要保重。”他开口,心里闪过很多话,却又被某种东西压着,只有“保重”二字。

      苏月华不再多言,第一次朝他福身,决然步入门外苍茫的夜色之中,再没回头。

      薛沐独自站在门内,望着她消失在黑暗里的背影,直到脸上所以情绪都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平静。

      他站了许久,久到守门的护卫都感到些许不安,才缓缓转身,重新走向那座深不见底的府邸。

      他没有去安排给他的客房,而是径直回到了书房。

      秦国公仍在原地,仿佛一尊瞬间苍老了许多的石像。见薛沐去而复返,他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与疲惫。

      “你还回来做什么?”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和无力。

      薛沐反手轻轻合上门扉,隔绝了内外。

      他走到书案前,姿态随意地坐下,与方才那个跪地认亲的“孝子”判若两人。

      “父亲,戏演完了,观众也散了,我们是不是该谈谈正事了?”他轻笑一声,唇角勾起的讥诮压不住。

      秦国公脸色铁青,“你究竟是谁?北燕派你来到底想做什么!”

      “我是谁不重要。”薛沐把玩案上一支玉笔,眼神慵懒,却有一抹不容忽视的锋芒藏匿,

      “重要的是,我知道国公爷您与北燕往来的所有秘密。包括三年前那批经由您手,意外沉入洛河的军械;包括去年冬天,您送给北燕大皇子那封关于南楚边境布防的私人信件。”

      他每说一句,秦国公的脸色就白一分,到最后已是面无人色,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你血口喷人!”

      “是吗?”薛沐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卷轴,轻轻抛在书案上,“那请国公爷看看,这是不是您的笔迹?上面可还有您的私印。”

      秦国公如同见了鬼,混杂的双眸死死盯着卷轴,

      “我、我有丹书铁券。”

      薛沐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国公爷,您觉得,若是这些东西落到南楚皇帝或者皇城司赵奉的手里,那个丹书铁券,真的可以保您这满门荣耀吗?”

      秦国公双唇颤动,目光陡然一颤,慢慢地开始涣散。

      但是,薛沐好似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听闻世子身体一向康健,但天有不测风云,若是哪天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或者吃错了什么东西,着实可惜。”

      “住口!”秦国公猛地一拍桌子,目眦欲裂,“你敢动我孙儿?!”

      “我不敢?”薛沐笑了,那笑容冰冷而残忍,“秦国公,您现在觉得,我敢不敢?北燕能扶起一个秦国公,自然也能换一个更听话的。”

      就在这时,书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慌乱脚步声和惊呼,“国公爷,不好了!世子爷他突然晕倒了。”

      “什么?!”秦国公猛地站起,眼前一黑,差点栽倒,他猛地扭头,死死盯住薛沐,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薛沐依旧安稳地坐着,甚至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袖,语气平淡无波,

      “看来世子爷的身子骨,确实不太结实。父亲,您说呢?”

      秦国公彻底崩溃了。

      他瘫软下去,老泪纵横,所有的挣扎侥幸都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北燕的手段,远比他想象的更狠辣,更无孔不入。

      “你们,到底想怎样?”他声音嘶哑,只剩下绝望。

      薛沐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蔑着他,

      “很简单。以前怎样,以后还怎样。只不过,以后由我来接手。您只需乖乖听话,您还是尊荣无限的秦国公,世子爷会安然无恙,秦小姐也能慢慢康复。”

      他的右手重重按在秦国公剧烈颤抖的肩膀上,似笑非笑,

      “父亲,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国公府,也为了咱们这一大家子人的性命前程,您知道该怎么选,对吗?”

      漫不经心的语调里,威压一点不少。

      秦国公闭上眼,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现实最终淹没了了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

      秦国公府寿宴散场,王雪嫣在国公府门外苦等不到徐之谦,心慌意乱地回到徐家。

      一进门,婆母徐氏正翘着脚坐在厅堂的矮凳上嗑瓜子,地上吐了一地的瓜子皮。

      见只有王雪嫣一人回来,徐母那双三角眼立刻吊了起来,把瓜子壳一吐,阴阳怪气地开口,

      “这么早咱们官家小姐就回来呀?咋?国公爷府的席面不合你这金枝玉叶的胃口,这么早就滚回来了?”

      她故意把“滚”字咬得极重。

      王雪嫣忍着气,低声道,“母亲,之谦他回来了没有?寿宴散了,我等了许久都没见他出府。”

      “没回来。”

      徐母听到这话,眼珠子一转,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脸上瞬间堆起了得意的笑容,

      “哎呦喂!肯定是我儿得了国公爷的青眼了。说不定啊,这会儿正被国公爷留着说体己话呢,要么就是被哪个上官看中,吃酒去了。”

      她想起儿子临走前说的梦境,腰板挺得更直了,仿佛儿子已经飞黄腾达,她马上就要成为诰命老夫人了。

      徐母斜着眼上下打量着王雪嫣,鼻孔里哼出一股冷气,

      “哪像你?木头疙瘩似的,一点眼力见儿没有,这个时候就应该好好帮衬帮衬你夫君,慌慌张张,到处吵吵嚷嚷,成什么体统!”

      她站起身,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趾高气扬地从王雪嫣面前走过,故意用肩膀撞了她一下,

      “愣着干啥?还不滚回你屋里去,别杵在这里了。等我儿子回来,得了好处,少不了你的好日子。”

      王雪嫣看着婆母那副市侩又愚蠢的嘴脸,除了忧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踏出门,就听见屋里婆母嫌弃的嗓音传出来,一点没降音调,

      “还指望她和她那个爹帮衬着谦儿,结果是个上不了台面的。”

      王雪嫣只是咬着唇,憋着一肚子委屈和不安,回到自己冷清的屋子。

      一夜无眠,而徐母却在隔壁鼾声如雷,梦里都在数着儿子带回来的金银珠宝。

      第二天、第三天都不见徐之谦人影,徐母才开始有点坐不住。

      徐府乱作了一团。

      与此同时,皇城司阴暗的刑房内。

      徐之谦被铁链吊在半空,早已不成人形。

      他身上那件华贵的锦袍已被鞭子抽得稀烂,与翻卷皮肉粘在一起,鲜血顺着他的脚尖滴落,在身下汇聚成一滩粘稠的暗红。

      “说!是不是北燕人指使你杀人灭口的?!”秦国公府那个横肉护院实则是皇城司刑讯高手,名唤孙五。

      他又一鞭狠狠抽下,带起一蓬血雾。

      徐之谦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涕泪横流,“冤枉,大人,我真的冤枉啊。是那个小厮,他骗我,说是秦国公要见我。”

      刚入刑狱的趾高气昂比一个又一个酷刑碾得粉碎,徐之谦一口鲜红的血牙,只会求饶。

      “你说的那个小厮根本不存在!”另一记更重的鞭挞落下。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徐之谦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只会反复念叨着这几句。

      他不知道被拷打了多久,直到彻底昏死过去,被一盆盐水泼醒,周而复始。

      有衙役问孙五,“头儿,看他确实什么也不知道,咱们这样审不出什么,无用功啊。”

      “你懂什么!”孙五喝一口大酒,抓起一个鸡腿往嘴里塞,“进咱们这里的,一句不知道就能出去?!那为什么大人要抓他!你也不想想,他是什么人?什么立场。”

      那人想了又想,还是想不明白,孙五白了他一眼,“因为这事,大人与武安侯府有了些过节,这个人,先前是武安侯府女婿,嫌贫爱富,弃了苏娘子,取了王尚书府嫡女,王尚书是什么?”

      众人摇头。

      孙五蘸着酒水,在桌子上写下一个“和”字。

      围过来的几个人恍然。

      “大人是不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都机灵着点。”

      *

      徐母像个热锅上的蚂蚁,眼瞅着派出去好几波小厮没打听到一点消息,又看见纹丝不动坐在那的王雪嫣,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脸上,

      “我滴个老天爷啊,我儿子跟你一起去那什么劳什子国公府吃席,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我儿子呢?!我儿子不见了,你却好端端坐在这里。你是不是把我儿子克没了?!”

      王雪嫣多年的修养让她不知如何骂回去,只道,“母亲,之谦我没见到,您也说,许是他有什么事耽搁了。”

      “放你娘的屁!”徐母闻言,跳着脚骂,手指头差点戳到王雪嫣鼻子上,

      “耽搁?能耽搁到现在嘛?定是你把我儿子气跑了。我告诉你,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我就去你们王家门口上吊,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你们王家见死不救。”

      她哭天抢地,捶胸顿足,言语粗俗恶毒,毫无官家老夫人的体面,活脱脱一个撒泼的村妇。

      王雪嫣气得浑身发抖,“母亲,我是嫁出府的女儿,再回去求父亲,让人看笑话。”

      这一晚上,徐之谦又没有回来。

      徐母闹腾了半夜,最后哭累了,骂乏了,才嘀嘀咕咕地睡去,临睡前还诅咒王雪嫣不得好死。

      王雪嫣一夜无眠。

      一大清早还是跑回娘家求助。

      父亲王尚书动用关系多方打听,才得知女婿竟被皇城司抓走了,罪名不明。

      被皇城司抓走,可不是什么好事。

      王尚书又气又急,一边骂女婿惹是生非,一边又不得不舍下老脸,花费巨大代价,几经周折,才终于在几天后,将只剩一口气的徐之谦从皇城司捞了出来。

      人被抬回王府时,几乎已经看不出原貌。

      浑身没有一块好肉,伤口化脓溃烂,散发着恶臭。

      十根手指因受了拶指之刑,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双腿软软地耷拉着,膝盖骨怕是已经碎了。最可怕的是那张脸,肿胀青紫,五官都移了位,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徐府请遍了京城名医,汤药一碗碗灌下去,却连牙关都撬不开,药汁混着血水从嘴角不断流出。

      “谦儿,我的儿啊。”王夫人哭得晕死过去几次。

      王雪嫣看着榻上那个破布娃娃似的的丈夫,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简直是一具还有半口气的腐尸。

      徐母哭晕醒过来,无人可怨,只能骂王雪嫣,“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克夫命,俺好好的儿子被你克成这样了。”

      全然不提是谁把她儿子从牢里捞出来的。

      徐之谦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个多月,汤药灌了无数,才勉强捡回一条命,却已是残破之躯,身上留下了永久的残疾和疤痕,性情也变得极度阴郁暴戾。

      又过了三个月,他才能下地。

      又过了三个月,徐之谦拖着瘸腿,好不容易重新回到衙门应卯。昔日的同僚见他这般模样,眼神各异,有同情,有鄙夷,更多的是避之不及。

      只有一个平日不得志的小吏,凑上来低声道,

      “徐兄,您这真是遭了无妄之灾啊。”

      他观察着徐之谦的神色,明显为之所动,挑拨是非的兴致越发上头,“听说那日,皇城司的赵大人原本要拿的是那个姓薛的小子,就是跟在你前夫人身边的。谁知那小子摇身一变,成了秦国公的私生子。”

      “你这一身伤,分明是赵大人想巴结武安侯府,拿你替苏娘子出气,还给王尚书卖了个人情。一举两得,高!”

      徐之谦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那小吏又唏嘘道,“要我说啊徐兄,您以前那岳……武安侯府,那门第多显赫啊,虽说现在看着像是……遭了点灾,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随便从手指缝里漏点出来,都够您受用不尽了,你何至于受这份罪哟。”

      这话如同毒针,狠狠扎进徐之谦的心窝。

      武安侯府,苏月华!

      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苏月华从不让武安侯府帮衬他一点,就算他求她回府,让岳父为他谋个一官半职,她也总是端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冷脸,毫无情面地拒绝他。

      现在,竟又把他害落到如此田地!

      他咬牙切齿地问,“那个毒妇。”

      毒死,埋了,都算便宜她了。

      巨大的心理落差和恨意几乎让他当场再呕出血来。

      “凭什么她还能好好的?!”

      小吏没察觉他的异样,继续道,“您还不知道呢?您那位前夫人,现在岂不是好,可了不得喽。开了间药铺,生意红火得很,听说秦国公府嫡孙女的怪病就是她给治好的,如今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小姐,都抢着请她上门看诊呢。可是京城里的有头有脸的人了。”

      “好、好得很!”徐之谦气得够呛,眼前阵阵发黑。

      她害他至此,残废毁容,名誉受损。她却名利双收,风光无限!

      这口气,他如何能咽得下?!

      他拍案站起,因动作太猛瘸腿钻心地疼,却丝毫压不住他眼中疯狂燃烧的恨火。

      “苏月华,你这个毒妇,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他一把推开试图搀扶他的小吏,一瘸一拐地冲出衙门,径直朝着苏月华药铺的方向而去。

      砸了她的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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