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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天蝎心火 ...

  •   阿南刻坦然的看着面色如霜的马人,她丝毫不在意费伦泽话中的厌恶讽刺,唇角含着一成不变的笑意。

      “费伦泽,这是新的预言吗?”她挑眉,语气不显怒气。

      马人海洋般的蔚蓝眼睛不动生色的望着阿南刻:“不,只是我曾经的一个再愚蠢不过的错误。”

      阿南刻耸肩,她同样抬头望着夜幕,南方天空群星黯淡,唯独天蝎图腾明亮璀璨,安塔列斯于心脏之处燃灼猩红烈火,蜿蜒的蝎尾末端羊角星闪耀着不同心火之星的苍凉寒意。

      “那真令人遗憾。”阿南刻抚摸着掌心的冬青木魔杖,光滑的仗身让她不习惯的握紧手指,她有点想念曾经那支冷杉魔杖。

      马人不安的在原地踱步几下,他讨厌这样弯绕的试探,直截了当的问道:“所以这次你又想做什么?”

      那平静宽阔的眼眸寸寸冰封,他近乎逼迫的吐出裹夹利刃尖刺的词句:“或许这次你可以同我说清楚,无须费心表演一出可笑的戏码。”

      费伦泽朝阿南刻靠近,马人高大的身影完全将阿南刻拢在阴影中,他微微低头俯视着她,恍惚间对上那双紫色的眼睛。

      很多年前,那个来自斯莱特林的少女也曾跨过丛林的荆棘来到他的面前,而那一夜他也是如此注视着她。

      只可惜,不过十余载,物是人非,光景惨淡。

      阿南刻没有在乎逐渐凝固的气氛,费伦泽那形同实质的压迫感却让她轻轻笑出声。

      她从容对上费伦泽的双眼,话中没有任何忐忑和不安:“并不是,我前来见你只是想要完成十一年前的誓言。”

      “誓言?”马人嗤笑一声反问道:“你说那是誓言?”他压低声音竭力控制语气中的愤懑,颤抖的声线却暴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路塞赫尔,那是设计,是逼迫!”费伦泽无法控制的逼近阿南刻,滔天的怒火破碎了冰封的湖面:“你欺骗了我,欺骗了那位白巫师,甚至是那罕默拉。你欺骗利用了所有人,怎么能堂而皇之的说出誓言这个词?”

      他接连不断的说出伤人的话语,根本不在乎那些锋利的词会伤到面前的人,因为他知道在这副天真无辜的皮囊之下有一个伪善至极的灵魂。

      费伦泽缓慢停顿的说出最后那几个字:“路塞赫尔,你配吗?”

      冷硬的紫罗兰宝石裂开一丝缝隙,她错开马人怒视的眼睛虚虚落在远处茂盛的灌从上,秋末之期,银莲花的花瓣仍旧舒展在这片神秘的魔法土地。

      她叹息,声音虚无缥缈如同神父吟诵圣经的祷告:“阿南刻在上,依命运所言,我已得到审判。”

      她奉命运上位,可是闪烁的眸光里透出戏谑冷意。

      费伦泽听到阿南刻的话,灼烧在身体里的怒气稍加褪去,他冷笑着开口:“希望这次过后,我们不要再见。”

      费伦泽不再看她,转身走上隐在灌丛垂枝间的小路。

      枯枝乱木横亘在狭窄的泥土小路上,断裂垂落的蔓条织成油绿的藤网,牢牢篼起一捧捧自罅隙间遗落下的月光。

      他们走了很久,树木交叉伫立如同沉入翻涌的暗绿湖底,银河走势和天蝎星宿彻底隐没在层层绿波间。

      马人在小路的尽头停下脚步,他撤开身巨木擎天而立,岁月的纹理缠绕深褐的树干上,虬枝游走在扇形的叶片中,粗壮的根茎隆起绵延百里。

      费伦泽暗沉的声线在寂静的夜色里如同歌剧即将到来的尾声:“拿走你的东西,从今往后不要再靠近马人一族。”

      阿南刻走近巨树,浅淡的紫色瞳眸前的雾气散去露出原本的华丽色泽,紫罗兰宝石在黑夜中无声显露它的辉煌璀璨,古老的树灵之神俯瞰渺小者生机。

      她的灵魂脱离这副腐朽的躯体重归虚无,也就是在这一瞬的混沌中她再次飞跃阿克隆之河来到阿南刻神座前,此刻她已背离众数权柄,应与阿南刻同尊。

      熟悉的力量充斥她的骨骼血肉,潘多拉的魔盒再度打开缝隙,遗漏的宝石璀璨让她的灵魂无法控制的灼热战栗起来。

      阿南刻的絮语吟唱在她的耳边,命轮交转之际她再度触碰到曾渴求十数年的宏伟神力,不朽的永恒神辉。

      “路塞赫尔?”马人焦急的声音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又渐渐清晰落到耳边。

      阿南刻的瞳孔逐渐聚焦,模糊视线褪去的第一眼看到的是费伦泽略微靠近的身形和难以假装的戒备敌视。

      费伦泽的呼吸变得沉重,从背上悄无声息地抽出长弓。

      命运的权重之物再次回归伊赛梅拉手中,而那双被人称誉的神祇之瞳,在他眼中勾画出恶魔的羽翼纹路。

      撒坦脖上的毒蛇探出獠牙,当年那个亡命之徒亦曾用这样野心疯狂的眼神垂涎命运的珍宝。

      阿南刻面无表情的扫过费伦泽手上已然搭上羽箭的长弓,将视线缓缓落在手中的权杖之上。

      十一载颠沛流离,命运回归它主人的怀抱。

      权杖顶端的紫色晶石流动暗辉,莹莹珠光聚散,仗身的咒语纹路彻底亮起的那一刻,斯莱特林巫师的足下浮现出古老的魔法阵图腾。

      六角转轮交叠重合,晦涩的附魔咒语浮动在齿轮之间。

      阿南刻之眼被再度蒙蔽后,巫师轻声呢喃:“现在,需要一个新的预言。”

      丝丝缕缕的黑雾从禁林的每一个角落飘荡到魔法阵上,汇聚成诡异的虚影。它开始扭曲着试图向外挣脱最终被魔法阵释放的古怪力量拉扯进一片白光中。

      禁林深处光芒大动,拔地而起的剧烈震颤被魔法阵的附魔咒语隔绝在图腾中,霍格沃茨的夜晚在寂静中还未落幕。

      远在霍格沃茨城堡的白巫师在氤氲的温暖中睁眼,炉火摇曳的阴影扑灭智者面色的温和暖意,徒留眼底的晦涩不明。

      邓布利多握紧手中的冷杉木魔杖,忽明忽暗的咒语纹路闪烁在指间,它颤抖着妄图逃去主人的身边。

      邓布利多发出若有若无的叹息,在静谧的深夜里更像是呓语:“伊瑟拉,是你吗?”

      虚影发出的尖啸声在堙灭的光芒中逐渐平息,费伦泽急急出声:“成功了吗?”

      “嗯。”阿南刻垂下眼睑,指尖抚摸着蜿蜒的花纹。

      费伦泽看不透阿南刻在想什么,他试探的问道:“它不会再出现了,对吗?”

      阿南刻定定的看着费伦泽,她想靠近他,可费伦泽清澈的眼底闪过的防备和不知不觉染上的惧意让她无论如何都迈步出一步。

      她咬唇,面对马人的质问时她没有畏惧,却在故人小心翼翼的提防下慌乱的撇开眼:“是的,我保证。费伦泽,我们是朋友。”

      “曾经是。”费伦泽抿唇,居高临下的看着阿南刻:“至少我以为我们是。”

      阿南刻哑然,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艰涩的回应:“抱歉,当初我已经无计可施。”

      费伦泽冷笑嗓音变得尖锐起来:“这不是借口,从你将我作为你计划中的一环时,我们就不再是朋友。”

      他摇头,神色若有怜悯的望着阿南刻:“路塞赫尔你不懂爱也不懂友情,所以你能心无愧疚的认为凡事都可以利用。当你做出选择的那一刻,爱这种东西已经被你亲手抛弃了。”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十一面前的那个夜晚,他引以为傲的信任成为刺穿自己的利剑,眼前人用禁林生灵的性命逼迫他立下牢不可破的誓言。

      阿南刻闭上眼,她的背上像是背负着千斤沉重的镣铐,连肺腑都长出利刺荆棘,每一次呼吸都混杂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费伦泽,那罕默拉已经不在了。”

      费伦泽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眼神,望不尽的空洞,散不掉的哀恸。鳄鱼的眼泪能否相信费伦泽不知道,但是面临死亡的囚徒流下的眼泪不外乎悔痛。

      “怎么会…”他嗫嚅着,喉间干涩再说不出一个字。

      “为我。”两个单词音调简短,却似乎缠绕在阿南刻身体的每一处血管中,经过一个世纪般的迂回才口含鲜血近乎狼狈的吐露。

      费伦泽突然想放声大笑,为自己,为可怜的那罕默拉,也为伊赛梅拉。

      人的一生被无数条命线连接,而捆住伊赛梅拉最粗的那一条,名叫那罕默拉·索瑞森。

      阿南刻不再多说什么,她深深的望了一眼费伦泽,没有试图靠近转身向禁林出口离去。

      费伦泽咬牙,在伊赛梅拉的身影将要消失在黑暗中的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伊赛梅拉,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价。身为故人,我最后提醒你,定数和规律不可更改,不要试图违抗命运,与此相背者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阿南刻没有回头:“费伦泽,我已一无所有。”无论是梅林还是阿南刻,都不曾眷顾于她。

      命运赐她无期苦刑,她战胜了死亡,便永远只能存活在这场生不如死的炼狱。

      费伦泽仰头,安塔列斯的火焰亘长明亮,沸腾灼热在寒凉的夜色里,褪散无变的晦暗。

      伊赛梅拉你是否知道,曾经你所试图无视的爱意,会让你余生用来忏悔。

      费伦泽此时尚且不知,倘若连死亡都无法阻止她,还有什么能让这个走投无路的亡命徒收手。

      直到很久以后,当费伦泽从他人口中得知伊赛梅拉的消息时,她已亡故多年,灵魂早抵誓言之河畔。

      那时他才明白,爱使她长出血肉脊骨,也让她得以万劫不复。

      可惜,伊赛梅拉曾次次欺骗,唯独这一次她恪守诺言。

      于是银莲花一年又一年盛开在星空下,天蝎心火一次又一次燃烧于天穹彼端,他们再未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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