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温柔》折青瓦

17、表象

　　收到温黎的信息后，翟昱脸上渐渐露出表情，无视丞州的阻拦，提前半小时出门了。

　　美食广场人流量大。
　　车子不好停，绕了半圈，找到一个地下停车场，隔得老远还要走回去。

　　My：【啤酒屋人好多呀，我们打算换一家】

　　My是翟昱给温黎的手机备注。她发信息含蓄地打探翟昱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顿饭。翟昱故意慢吞吞地回复她，表里不一。

　　视线落在“们”字上。
　　翟昱扬了扬眉，心里边起疑，敢情不是单独请他吃饭？
　　还带了电灯泡。

　　翟昱琢磨着是谁，慢下脚步，就在这个时候，旁边传来一道女声。
　　“嗨——”

　　余光瞥见冲自己招手的女人。
　　翟昱眸色端冷，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你不认得我吗？”女人踩着高跟鞋走过来，三言两语介绍自己，“我是和温黎住一起的同事呀！”

　　原来是你呀！
　　翟昱无法朝一个常常使温黎感到不舒服的人露出好脸色，哪怕她是温黎的同事兼舍友。

　　但反过来一想。
　　要不是她从中作祟，或许温黎不会那么强烈地寻租房子，也不会主动搬过去。

　　“我叫田佳欣。”女人主动伸手，“你呢？”

　　翟昱淡淡睨了她一眼，“有事？”

　　“也没什么事啦！”等了片刻，田佳欣收回手，若无其事般在翟昱冷淡地注视下感叹，“托温黎的福，享受过酒店服务，再让我搬回去我还真舍不得。”
　　“诶——”田佳欣凑过来一点，忍不住打探，“你们两个发展到哪一步了？她真的不吃回头草吗？”

　　“……”
　　翟昱皱了下眉，下意识卷入田佳欣抛出问题的漩涡的同时，又本能排斥面对无关紧要的人坦诚相告。
　　翟昱不愿和她过多交流，丢下一句“我还有事”转身欲走。

　　“什么事？是去找温黎约会吗？”
　　田佳欣住酒店住得舒适，吃喝也不用愁，“记得帮我跟温黎说一声，看看我买的榴莲坏了没，坏了就扔了吧。”
　　“……”

　　使唤人还理所当然，翟昱锐利地扫视她一眼，“你是缺胳膊还是少腿，坏掉的东西不能自己扔吗？”

　　“扔不扔随她便。”田佳欣说，“反正她要回宿舍，不好闻被迫闻的也是她。”

　　言外之意似乎代指她不用回去。
　　翟昱误解，“你搬出去住了？”

　　田佳欣盯着他一脸认真的表情，猜测道，“我们宿舍发生的事，温黎没跟你提过吗？”
　　翟昱莫名道，“什么事？”

　　“我们宿舍断水断电了，没法住人，随后公司替我们订了酒店，条件比宿舍好多了，但温黎不肯住，只有我一个人享受。”田佳欣抬头锁住翟昱，“温黎没向你提起过一丝一毫吗？”

　　从田佳欣这儿，翟昱听到了与温黎口中截然不同的解释，孰真孰假，翟昱觉得他有能力辨别。
　　田佳欣没有说谎的理由。
　　加上她之前说的什么托福、酒店、舍不得……若非翟昱误打误撞捅破窗户纸，还要被蒙在鼓里。

　　最后，翟昱撇开视线，并鬼使神差地否定了答案。

　　结束这段小插曲，翟昱兜兜转转找到温黎发给他的定位，一家网红毛肚店，川渝风味，人很多。

　　店里热香腾腾，营造的视觉氛围较暗，每个桌子上只悬着一盏金属灯，光线集中在食物上。
　　服务员将翟昱领到他提供的桌号前，黑色台面桌，一边贴着墙。
　　杨盼盼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仅放小半个屁股在椅子上，龇牙咧嘴地分享其他糗事，“……我当时觉得他特别好看，想引起他的注意，没想到被马蜂蛰了，脸肿的像……”
　　见到翟昱来了，杨盼盼挥手，“帅哥！”

　　温黎听得入神，最后一句听成“脸肿的像帅哥”，脑子怎么转也转不过来，顺着杨盼盼视线看过去，对上翟昱的目光。
　　翟昱坐她对面。

　　说不上哪的感觉，温黎觉得翟昱看她的眼神，与平时有些不一样。
　　“她叫杨盼盼。”温黎介绍，“你们之前见过的。”

　　翟昱：“我记得。”

　　“你还记得我？”杨盼盼激动地想要跳起来，刚一用力，表情扭曲地惨叫，“啊——我的屁股——”

　　“你轻点。”温黎扶着她坐下。

　　“没事没事。”杨盼盼摆摆手，往下轻置玉臀，然后拿起筷子说了一句常见的台词，“没有什么疼痛是吃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吃两顿。”

　　杨盼盼点的是四到五人套餐，双耳锅，招牌毛肚和配菜浸在红油里，表面洒了一层芝麻和绿葱。
　　杨盼盼吃了几口，发现温黎一口还没吃完，咽了咽食物说，“今天这顿我请你，你要多吃点！”

　　翟昱却瞧得清楚。
　　他分明看到温黎尝第一口的时候就捂嘴轻咳，似乎辣红了眼。

　　杨盼盼丝毫没注意到这些，还热忱地给温黎夹了毛肚、蟹柳、鹌鹑蛋，“多吃点，不会长胖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黎抿了抿嘴，轻声找借口，“我肚子好像有点不舒服，没什么胃口，还是你多吃吧！”

　　翟昱塞了一颗圣女果到嘴里，牙齿慢慢咬合，果然乖乖女是会撒谎的，只是一般人不会怀疑。

　　“肚子不舒服？”杨盼盼想了想，“你是不是大姨妈要来了？”

　　离那么近，温黎觉得翟昱不可能没听见，顿时露出一丝尴尬。
　　“……不是的。”

　　“我们那有个医生，你要是——”杨盼盼没再提大姨妈，学着委婉，“有什么毛病，可以去看看。”

　　温黎顺势揭过话题，“什么医生？很厉害吗？”

　　“特别厉害！”杨盼盼说，“我被马蜂蛰了那次，皮肤又肿又痛，那医生开了副药给我，说回去煮一次分三次喝，喝完就好了。”

　　温黎和杨盼盼认识不久，能聊的话题有限，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杨盼盼时不时偷瞄翟昱，她对帅哥没有抵抗力，只求一饱眼福。

　　但翟昱冷冰冰坐在那。
　　表情似嘲非嘲。

　　听杨盼盼描述的几段事迹，温黎觉得大开眼界又格外惋惜，“这么厉害的医生居然没什么名气。”

　　“……诶，怎么说呢。”名草有主了，杨盼盼猜测着名草有没有哥哥弟弟，或者跟他一样帅的朋友，心不在焉地说，“厉害是厉害，但方子很偏。我家一个亲戚考公压力大，睡不好，想让他开个安神的药，他给人家一个香囊，说睡觉的时候放枕头边就行了。亲戚问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他说等要小孩的时候拿走就行了。”

　　温黎不解，“跟小孩有什么关系？”

　　杨盼盼：“我也不知道，好像有什么避孕的药在里面。”

　　温黎“啊”了一声，默默捞了片油麦菜到碗里，低头吃菜，不肯再问下去。

　　杨盼盼倒是无所谓，好不容易跟帅哥坐一桌，帅哥却丝毫不插话。她思忖着，是不是天下的帅哥都这样惜字如金呢？

　　“后来呢？你亲戚用了没？”

　　帅哥突然问了句，杨盼盼怔住，摇摇头，还给解释了下，“我听我妈说，亲戚考上肯定是要结婚生子的，而且他家里人担心以后有影响，就没用了。”

　　“我有一个朋友……”翟昱端起柠檬水慢慢喝了一口，“他最近压力也比较大，经常失眠，方便介绍一下你认识的这位医生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杨盼盼不假思索地准备把详细地址说出来，突然又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故意道，“我怎么把地址发给你呢？”

　　翟昱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亮出二维码名片，“加个微信吧。”

　　杨盼盼受宠若惊，第一次要微信被拒绝，这次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居然成功了。果然脸皮厚是有好处的。

　　加上微信后，杨盼盼编辑一段文字发送出去，“地址发给你了。”

　　翟昱：“谢了。”

　　“不客气！”杨盼盼一直想找机会，没想到机会真给她盼来了，“你朋友有没有……对象啊？”

　　“两种情况都有吧。”翟昱说。

　　杨盼盼继续问，“你说的失眠的这个有吗？”

　　“……”
　　翟昱愣住，慢慢从屏幕上抬起头，短短几秒似乎认真思考了一遍失眠朋友的情况，“好像……没有。”

　　杨盼盼笑，“失眠可遭罪了，祝你的朋友早点摆脱烦恼，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

　　翟昱说好。

　　吃完饭，翟昱送温黎回颐景园。
　　温黎感觉到翟昱今天跟平时有点不一样，停在楼下问，“你今天好像有心事？”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翟昱扯了下唇角，下巴朝她身后的住宅楼点了点，“住在这感觉怎么样？”

　　温黎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甚至感到有一丝丝莫名的阴阳怪气，但还是如实说，“挺好的。”

　　“挺好的就好！”翟昱点点头，又冒出一句，“剩下一个人，也不知道你舍友吵不吵了？”

　　“……”温黎目光闪烁，幸好夜色模糊看不见微表情，她轻轻掖了下耳边的头发，含糊道，“我也不清楚。”

　　“呵——”翟昱淡笑一声，“我就想起来问问而已。”
　　“对了，我朋友失眠，我怕吵到他。”翟昱双手插兜，漫声道，“我可以过来住两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