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温柔》折青瓦

13、沉默

　　翟昱胸口又中了一箭。

　　周鹤书有的，他也有，但敌不过温黎别有用心。受到这种待遇，他能怎么办呢？

　　来之前，他还请教过温黎，给长辈买点什么礼物好。温黎告诉他，不用买礼物，免得温爸爸温妈妈觉得他们乱花钱。

　　翟昱当时像被猪油蒙了心一样，在意得多，思考得少，犹豫很久很久，默默将两瓶五年以上的MOET&CHANDON法国香槟，一款Fendi专柜女包和一条明星同款Boucheron手链放回去。

　　没准，大手大脚会让人觉得不靠谱。不靠谱了，父母怎么放心把女儿交到你手上？
　　翟昱自我脑补，没怎么怀疑温黎。
　　因为他知道，温黎与众不同，她喜欢的，才是无价的。

　　可他没想到，盲目相信，换来自己多么被动的处境。

　　温爸爸温妈妈还在厨房拌嘴，时不时还能听清一些字眼。
　　翟昱抬头，深深看着他们的女儿。

　　温黎察觉到了，并且躲不过去，她目光闪烁了一下，小声张口，“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了呀？”

　　“……”
　　他想听的是这个？

　　未等翟昱开口，外边传来敲门声。
　　开门进来一位女人，年纪跟温妈妈差不多，但比温妈妈胖了一圈，珠圆玉润，拎东西的手上戴着一枚镶了宝石的戒指。
　　鹅冠红，色泽鲜艳。

　　翟昱淡淡一扫，红宝石是缅甸国石，天然红宝石具有二色性，不同角度会呈现粉红、紫红两种颜色。
　　这种均质体多为以次充好的尖晶石、钴玻璃。
　　但女人脸上藏不住骄傲。

　　“黎黎妈妈——”
　　“妍妍妈妈！”

　　唐女士打扮的一丝不苟，喷了香水，似乎没打算串个门就走。
　　她呼喊一嗓子，温妈妈怔了怔，瞬间停止与温爸爸的口角，探头从厨房迎出来，堆着笑问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你家了？”

　　唐女士转移话题，“刚刚听你跟老温两个斗嘴，怎么回事，宝贝女儿回来还起争执。”

　　“嗐，别提了，我家老温你还不知道，酱油和醋都分不清。”温妈妈猜不透她听了多少，三言两语糊弄过去，转声道，“我这还没烧饭，不然就留你在我家吃饭了。”

　　“不用，不用。我马上就走。”
　　唐女士扬了扬手中袋子，“我给温黎送点樱桃，农场摘的，很新鲜。”

　　红色戒指随着她的动作暴露无遗。
　　这哪是来送樱桃，十有八九是借送樱桃秀戒指，温妈妈故意装没瞧见。

　　“妍妍妈妈，你太客气了，我家水果多得吃不完，还是留给你家妍妍吃吧。欸，妍妍回来了没，回来叫到我们家玩。”

　　“还没呢，忙得不得了。”唐女士拖着声调慨叹，“我家妍妍哪有你家黎黎轻松呦！”

　　“忙好，忙挣钱！”温爸爸捧场。

　　唐女士听了笑骂，“挣不挣钱不知道，但是会花钱，整天乱买东西。你看，给我买了这么大的戒指。”

　　还是被她秀到了。
　　温妈妈心里翻白眼，回头瞪温爸爸，“你出来干什么？”

　　温爸爸以为温妈妈怪他偷懒，马上说，“土豆我已经削皮了。”

　　“土豆削好了，不会弄点别的菜吗？”温妈妈说完，转头又露出笑脸，态度一变，接过袋子。

　　“妍妍妈妈，你别说，这樱桃，看着就好。”反正不提戒指。

　　唐女士扬唇一笑，暂且按下彰显戒指的伎俩，接过温妈妈的话头。
　　“这樱桃啊，是我外甥寄过来的。我说哪儿买不到樱桃，他说温黎爱吃，这是最新鲜的。”

　　“黎黎，我那个外甥可惦记着你呢！”

　　说罢，她像才瞅见翟昱似的，“嘿呦，我不该乱说话。这是黎黎带回来的男朋友吧？”
　　“头一次见，新谈的？”

　　言外之意，透露出温黎谈过不止一个男朋友，事实也如此。
　　但轮不到你来传播。

　　温妈妈笑着打岔，“我家黎黎哪比得过你家妍妍？看，给你买了这么大的戒指，多有钱你还不知道呢！说不定呀，谈了男朋友你还蒙在鼓里！”

　　唐女士不甘示弱，“我家妍妍死脑筋，没黎黎吃得开。我巴不得她有黎黎一半灵巧呢。”

　　“小伙子长得不错，一表人才。”
　　唐女士分了一个眼神给翟昱，论外表真没得挑，“什么工作呀？”

　　暗恋不见天日，翟昱远遁国外多年，并成为一名策展人。
　　温黎告诉他，策展人的工作听上去有点麻烦，哄他编成业务员。

　　唐女士登门送樱桃，兜兜绕绕一大圈，话题还是落在他头上。

　　翟昱撩起眼皮，下三白的眼眸因为情绪暗涌更加邪魅深刻，他就那样一言不发地盯着温黎。

　　像个局外人。

　　等她给出答案。

　　温黎声音很小，“他是业务员。”

　　怪不得你妈妈这回装聋作哑，唐女士继续打听，“一个月工资多少？”

　　翟昱冷眼旁观，还是温黎的声音。

　　“工资看业绩。”

　　看业绩就是不稳定，唐女士笑了，虽然人长得出众，这个条件还不如她外甥。

　　“我听说，现在经济形势不好，公司裁员严重，许多业绩部门都发不出工资。”

　　唐女士燃起希望，有意道，“我们黎黎这条件，怎么也要找个有房有车的。不然以后两个一起还房贷车贷，多辛苦呀！”

　　说到这，唐女士的心思昭然若揭，温妈妈出声打断，“诶呦，现在男女一样，在一起都要奋斗。”
　　“虽说房子车子很重要，更重要的还是有感情基础。”
　　“没感情，强扭的瓜也不甜。”

　　瓜指谁，不言而喻。
　　唐女士还想探听家世、学历等背景，均被温妈妈笑容贴切地带过去。

　　“……欸，不说了不说了，好坏随他们自己。”

　　温妈妈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间，猛然道，“我菜还没炒，妍妍妈妈，你中午在我家吃吧，我炒几个菜，再叫老温去买两个卤菜。”

　　唐女士也一醒，“我都忘了，我还有事。”

　　“黎黎呀，阿姨先走了。”唐女士和蔼道别，“觉得樱桃好吃，给阿姨说，阿姨再给你送过来。”

　　温黎礼貌地回应。

　　温妈妈还在客套，“那下次来我家吃饭。”

　　唐女士说好，又挥手，“黎黎妈妈，再见。”

　　“妍妍妈妈，再见。”

　　送走唐女士，温妈妈赶紧钻进厨房，温爸爸则对买卤菜这件事比较积极。

　　出去很久才回来，手里拎着一大堆礼盒，后边还多了一个人。
　　商务穿搭，卓尔不凡。
　　五官也很英俊。

　　“不知道你今天来。”

　　温爸爸一面说一面殷勤地帮他拿鞋，不料鞋柜里净是他穿过的，难免占了他的脚气。
　　温爸爸扬声喊温妈妈。

　　“喊喊喊——”
　　温妈妈正在厨房剁肉，提着刀出来，“没听到我在……”

　　“伯母。”
　　周鹤书喊了一声。

　　温爸爸指挥，“愣着干嘛？给鹤书拿双干净鞋子。”

　　听到开门声，翟昱估摸是温爸爸回来了，下意识迎接。温爸爸拎着礼盒进屋，翟昱看到白茶、酒、人参，还有一套化妆品。

　　白茶和酒，应该是送给温爸爸的。
　　温爸爸小情绪不错。

　　温妈妈似乎也较为满意，很快拿了一双崭新的拖鞋出来。

　　翟昱垂下目光，凝视着自己脚上的灰兔子拖鞋，默默僵在原地。

　　不料，周鹤书竟然谢绝了温妈妈的好意。

　　他朝屋里扫了一眼，捕捉到翟昱的身影，目光下移，瞥见那双灰兔子拖鞋，宣誓主权。

　　“伯母，我喜欢我原来的鞋。”

　　温爸爸：“……”
　　温妈妈：“……”

　　温黎洗了一盘樱桃，从洗手间出来，见到周鹤书，沉着小脸。
　　“你来干什么？”

　　她脚上穿着粉兔子鞋，与灰兔子是一对。
　　周鹤书目光在上面停留几秒，徐徐道，“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这是当着温爸爸温妈妈的面故意给她施加压力？

　　被无形的枷锁笼罩，温黎抿了抿唇，挺直腰。
　　“我们已经分手了，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从容不迫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周鹤书似乎有备而来，一切都在预料中。
　　“要分手，这个给你。”

　　温爸爸温妈妈看到银行卡面面相觑，温黎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保持警惕，“这是什么？”

　　“分手费。”

　　听到这三个字，温爸爸温妈妈表情都惊呆了，分手费不闹，还有人主动给！

　　老两口觉得匪夷所思，又很好奇给了多少，幸好翟昱替他们问了出来。
　　“多少？”

　　周鹤书居高临下，“不多，七位数。”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温爸爸温妈妈掰着手指头数，这还不多，普通人要攒多少年才能攒到七位数？

　　温黎脸色遽变，“周鹤书，你在侮辱我吗？”

　　“当然不是。”周鹤书否认，“但我不会让一个女人白白跟我这么多年。”

　　温黎接过卡摔在他的脸上，“请你消失，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你。”

　　“分手费不够，你可以提，这是你应得的。”

　　周鹤书从未见过温黎反应这么大，他越失去越孤注一掷，“你不要分手费，我就不承认我们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