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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埋葬可怜小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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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的花圃旁,少女满手黄泥,拍拍新堆砌的小土坟,语气如哄睡婴儿的母亲般温柔:“小茶乖乖睡觉,天冷了我给你添很多棉被……”
迟来的男人保持沉默,撑着黑伞为她遮挡淅沥雨水,没有催促,更没有无用的安慰,她湿透的衣服紧贴背部,骨形明显,瘦弱模样惹人揪心。
顾芸鸳倒扣绿色卡通杯子,失落的缓缓起身,情绪激动的推开他:“谁允许你进来了?我不想看到你!滚啊!”
她独自雨中争吵,奋力捶打他,宣泄积攒多年的怨愤,失控的泪混杂雨滴打湿他胸前衬衣。
“阿芸,我们还会有……”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后半句话终是没说出口,目光触及她泛红的眼眶,随即抬手,动作轻柔地为她拭去脸颊滑落的泪水,指腹摩挲间,带着无尽疼惜。
“我好不容易才把小茶养大……”
……
洗完澡,氤氲的水汽还未散尽,司年手持吹风机,将温度调至适宜。
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她发间,一下又一下,动作舒缓而细致,宛如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将每一缕发丝吹干。
顾芸鸳安安静静的宛若任由摆弄的人形娃娃,司年却是在认认真真的为她打扮。
就在这静谧又温情的氛围中,急促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司年刚接起,市局刑警的声音传来,称需要她配合调查。
顾芸鸳接过电话,听着听筒里的内容,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向两天前的夜晚……周遭的一切逐渐模糊,只剩记忆里那个让人胆战心惊的夜晚,在脑海中反复浮现 。
审讯室内,惨白的灯光如刀锋般倾泻而下,不留一丝阴影。
少女坐在冰冷的金属椅上,指尖无意识地绞紧,指节泛白,像是要把自己蜷缩进某个不存在的庇护所。
警察的目光掠过资料上的信息——顾芸鸳,18岁,临城高级中学三年级学生——随后抬眼,放缓了语调:“别紧张,只是例行询问。”
她低垂着头,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起初,她的回答流畅而克制,逻辑清晰,仿佛早已在心中演练过千百遍。
“前天晚上九点,你在哪里,跟谁一起?”
“我自己去了趟秋千公园。”
“秋千公园?”
“对,在无名山腰密林深处。”
“为什么去那里?”
“小时候哥哥经常带我去那里玩,所以……”
然而,当警察突然将一张照片推到她面前时,空气骤然凝固。
——照片里,是一个简陋的小土坟,坟头倒扣着一只褪色的绿色茶杯。
“院子里埋的是什么?”警察的声音沉了下来。
顾芸鸳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微滞。
良久终于开口,嗓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哥哥送我的小狗。”
她的指尖微微发抖,缓缓抚过照片边缘,像是隔着时空触碰那段记忆。
“它被撞死了,汽车从身上压过去,碾成肉饼……”她的声音忽然哽住,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在睫毛上摇摇欲坠,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抿了抿唇,扯出一抹极浅的笑,轻声问:“你们检查完之后……能把它重新埋起来吗?”
观察室内,空气凝滞。
何冲见宋祁安推门而入,立刻凑上前:“宋队,你们两回来了,有线索吗?”
宋祁安摇头,眉宇间压着沉沉的阴翳。
身后的路湛同样沉默,目光越过单向玻璃,落在审讯室内——少女唇色苍白,身形单薄得像是随时会碎在刺眼的灯光下。
宋祁安嗓音低哑:“告诉她,秋千公园被烧了。”
何冲一愣:“……啊?”
消息传入审讯室的瞬间,顾芸鸳眼睫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她的神色依旧平静,只是缓缓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如鸦羽般覆下,将眼底翻涌的情绪彻底掩藏。
“这样啊。”她轻声应道,嗓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另外一间审讯室内,顾芸鸳口中的“哥哥”司年正接受审问。
路湛过观察室来串门时隐隐感到熟悉,仔细比对发现他与宋队模样、气质近似,只是多出了几分疏离。
“小路,你觉不觉得……”
“我刚开始还以为宋队又被抓了!”
两人在背后嚼舌根,好巧不巧当事人听了个正着,揪着他两脑袋来了一计铁头相撞。
“哎呦,宋队不讲武德!”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审讯终于结束,路湛走出门见到那个本应离开的少女坐在走廊凳子上。
他八卦道:“审讯结束了,你还不走吗?”
“我在等哥哥顺道回家。”顾芸鸳谈及哥哥时,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像是一朵即将凋零的小白花重新绽放。
“哥哥……”她径直越过呆若木鸡的路湛,声音清脆又甜美,像春日里婉转啼鸣的黄莺,尾音带着撒娇的韵味。
冲过去亲昵地挽起司年胳膊,脑袋微微倾斜,靠向他的肩膀。
司年眸中噙笑,少了几分疏离,折射出别样的温柔。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温暖的轮廓,他们周身洋溢的亲昵氛围,如同春日盛开的繁花,让人忍不住心生向往,路湛不禁感叹:兄妹俩的感情真好。
直到跨越警局大门的界线,顾芸鸳才收敛起纯真笑容,松开挽着的手,两人形同陌路。
不知是谁先开口打破僵局,语气十分笃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