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生活日志》李上云

65、第 65 章

　　第六十五章

　　“吃饭啦。”
　　梨叔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两人仍是安静的面对面站着。
　　眼眸忽闪，不知对方在想什么。

　　过了会长岁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怀谨先动作起来。

　　两人本就靠的近，怀谨抬起手抱着长岁，下颌落在颈侧。

　　“此去京城大概需一月左右，我会留些人在府衙，若你有事可去府衙找人。

　　“宅子里的人也都在，找我同往日一般送信去就好。”

　　突然被抱着，除了刚开始有些震惊，长岁也没太多动作。

　　他双手握拳垂落在腿侧，脸被怀谨的肩膀盖着，说话时闷声闷气的，
　　“谁要找你了。”

　　又是别别扭扭的一句话，怀谨没觉得难过，反倒是头埋的愈发深，恨不得全身上下都沾上长岁的味道。

　　“是我找你，我会想你。”

　　今晚的怀谨毫不掩饰，长岁耳廓脸颊的温度就没下来过。

　　梨叔在招呼孩子们吃饭，两人也不能一直这么抱着。

　　怀谨深吸一口气，抬头时满足的喟叹，“等我回来可好？”

　　长岁没回答，听到梨叔的声音走近，慌忙想推开怀谨。

　　但越是这样挣扎，怀谨抱的越紧。

　　“你先放开！梨叔来了！”

　　怀谨双臂丝毫不松，只抬起头对上长岁的眼睛，想让人给个答案。

　　长岁气急，“你是变态吗！我还没答应你呢！”

　　“你再不答应我就真的要疯成变态了。”

　　这人怎得这般无耻！
　　以前风光霁月的知府大人、世家公子哪去了？

　　“你方才还不是这样的！”
　　长岁双手往后握住怀谨的手腕，使劲儿往外掰，可那人的手跟铁块似的一点不动。

　　“我心里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呼吸交缠，背着光，黑沉的瞳仁映进长岁的眼里，显得他有些可怜。

　　心脏猛地抽动一下，长岁一寸一寸的卸开手中的力。

　　被这副眼神盯着，他有些语塞。
　　“你到底想如何？”

　　“等我回来，可好？”
　　怀谨压低着眼角，垂眼看着人，也只有长岁觉得是可怜。

　　许是没听见长岁的回答，手臂渐渐收拢，两人之间快留不下一丝缝隙。

　　“好、！”长岁咬着牙答应下来，“能放开了吗？”

　　黑幕下的暗沉气收敛，脸上很快挂出一个傻愣愣的笑。

　　看的长岁丢了神。
　　脑子里慢吞吞的想着，自己是被威胁的还是被骗的。

　　又或是本就自愿的。

　　“你们俩傻站着干嘛呢？快吃饭了。”

　　梨叔过来见两人一动不动的站着，有些生气。

　　刚想迈出一步过来收拾两小孩，但突然不知想到什么，只站在院角喊了声。

　　长岁往后退开一步，顿了顿转头对着梨叔应答一声。
　　“这就来。”

　　等看着梨叔走了他又回过头看怀谨，那人还在笑。

　　长岁看不过去，提起脚一把踹怀谨小腿上，“笑什么笑！”

　　随即顺势转身，大步往后院走，身后的抽气声一点没管。

　　怀谨看着人快走远了，立马收拢起小动作，跑到长岁身边跟着。

　　到饭厅时几个小孩正说的热闹。

　　“特别香，很甜，一点都不会腥。”
　　是青石在炫耀下午喝的奶茶。

　　“那我们也要卖这个奶茶吗？”

　　“可是我们到哪里去买牛乳呢？”

　　“牛乳和糖都好贵的。”

　　练叔帮着把碗筷放好，顺嘴搭话，“又捣鼓了什么好吃的？还用上牛乳了？”

　　青石兴冲冲的接话，“奶茶，下午长岁哥哥教我们做的，可好喝了！”

　　“是吗？那等你们下次做好了我也尝尝。”

　　没一会儿大家互相招呼着开始吃饭。

　　怀谨挨着长岁坐下，手里捏着筷子，不动只看着身边人。

　　长岁左手扶碗，就近夹了一筷子菜塞嘴里，等想再次伸出手时，感觉到怀谨还没动。

　　有些莫名地看过去，“你傻愣着干嘛？不想吃？”

　　怀谨摇摇头，侧身靠过去，“奶茶是何物？”

　　“一种饮品，用茶和牛乳做出来的。”

　　“牛乳茶？”怀谨好奇的问。

　　“呃、类似吧。”
　　“哎呀你话怎么这么多，还吃不吃饭了。”

　　怀谨越靠越近，逼得长岁端起碗往外挪板凳。

　　眼看怀谨又要跟过来，长岁一把放下碗筷。

　　砰的一声引得周围几个小孩张着嘴懵懂看过来。

　　“没事，你们快吃。”

　　长岁扯出个和善的笑，等几双眼睛没再关注这边时低头恨恨捏上怀谨腰间的肉。

　　“你是病了不成？一晚上搞什么呢？”

　　今晚的怀谨不对劲，行为举止没一点往常的样子，长岁都要怀疑是不是六耳猕猴变得了。

　　怀谨悬在胸口的话一顿，捏着木筷的指尖有些泛白。

　　临别之际总会心绪涌动，在脑海里想了千百遍的话稍微遇着个缝隙就想往外冒。

　　但他也清楚，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即便是方才两人在院子里他也没说出口。

　　现在是吃饭的时候，当然更不合适。

　　压下心里的躁动慌乱，恢复往日那副神情，对着长岁摇头。
　　“无事。”

　　然后自顾开始用饭。

　　长岁盯着看了会确定没再有什么不对劲的，开始正常用饭。

　　用过饭后便是简单的收拾屋子，准备洗漱什的。

　　怀谨没有再逗留的理由。

　　长岁裹着一件拖地大袄，手缩在袖子里，敷衍的挥了挥。

　　“路上小心。”

　　这副样子实在可爱。
　　怀谨大胆的伸出手，落在长岁头上抚了抚。

　　眼眸落在长岁没心没肺的笑容上，自己也跟着笑。

　　笑的坚定，势在必得。

　　有些事不能只靠说，等做成了才有进一步的资格。

　　他要留在康平府城也不能只说，圣上和母亲那边都有得磨。

　　怀谨此次受皇命回京城不算什么秘事，不少的百姓都知道。

　　虽然走的时候悄无声息，但没过一天也就传的人尽皆知。

　　这半年来城里的人也都清楚这位知府大人是个好官。
　　但很多人也清楚，这位知府大人是京中贵胄，来也只是临时接任。

　　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知府来了。

　　也不知那位新知府大人秉性如何，可能真正的为国为民？

　　“几位叔伯们放心，那商队是由织造坊组建，与织造坊生存与共。”

　　济幼堂的会客厅内，长岁坐在上首，下边依次坐着几位城里做生意的老板。

　　都是准备找长岁合作跟着商队出府的。

　　右边那排坐在最前头的是个胖乎乎的大叔，脸上堆着肉看起来有些和善，但说话时却与气质有些不符。

　　“尤院长说的是，可那织造坊、结果如何也说不定呐？”

　　织造坊芳华居济幼堂，全是官府内费钱的产业。
　　唯有织造坊现在稍微有些盈利。

　　虽然这几个产业博得不少好名，但说得再花，这些也是前任知府的政绩。

　　下一任知府还愿不愿意支持，可说不定。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那新知府下来，保不齐就拿这几个费钱的产业开刀。

　　长岁听罢也没反驳，只笑的云淡风轻，似乎早有主意。

　　“织造坊内人才济济，便是官府收回去，再让它开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且，商队是由付老板选拔聘任，官府能散，我们也能建。”

　　付瑶琴虽明面上是有个琴楼秀坊，但十几年的生意做下来，不可能一点本事也没有。

　　当初虽不少人是怀谨送来的，但现在已然归属于织造坊内部。

　　几个老板们互相张望着，拂过长髯，精明的眼睛闪过几道光。

　　有些人做生意的年限久，也知道付瑶琴以前就是往西边走的，所以才对这商队抱有信心。

　　过了会又有一人开口，“那尤院长这押金又该如何算计？还有你说的招孩子们做学徒一事又有如何要求？”

　　总算问到正题上去了，长岁招手让姜荣把桌上的一叠纸发给各位老板。

　　“大家要押送的货物重量、大小、保存方式都不同，这是一些详细的计算方式，各位老板对照着自家要送的东西按条例要求算算就成。”

　　说完长岁端起茶杯浅啜了口，让大家先看看。

　　过了会看都大家都算的差不多，再次开口，“再说那孩子的事。”

　　话音落下顿住，想起什么，眼眸一弯，朗声说，“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这把孩子们送去当学徒是咱们能合作的前提条件。”

　　这事最初本就是为了孩子们才做的打算，这要求得先摆出来。

　　“孩子们年幼，除了济幼堂也没个依靠，所以想把他们送去跟着各位叔伯学个手艺，将来也好养家。

　　“当然这学徒也不是非得让各位拿出看家手艺来，只要能学个皮毛已是不易。”

　　说到这顿了顿，等人再度看来时才接着说，“孩子们当了学徒也当然还是济幼堂的孩子，衣食住这些仍由济幼堂负责。

　　“只一点，劳各位叔伯注意着，孩子们是我们送去学艺的，不是什么能随意打骂的奴仆。”

　　说到最后，长岁脸上还挂着笑，眼眸却尽显锐利。

　　眸光在堂内一扫，开口，“各位叔伯可还有何要问的？”

　　这条件其实有些以势压人了。

　　谁家想送个孩子来学艺不是前求万拜的？到了这就是他们求着这些孩子们去学。

　　可、想要赚银子，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就当供个干儿子算了。

　　其实要说到走商的商队，也不是没有。
　　只不过他们走的是西边。

　　西边多异族，且多乱匪，若没有熟悉的人手带着，怕是难。

　　且他们也大概清楚付瑶琴的性子，不是个畏畏缩缩的人，西边都能去，其他几个州府更是去得。

　　这会与人打好关系了，往后全是跟着吃肉的路子。

　　有几个老板暗暗交流过，准备定下，可突然又有人开口了。

　　是个年轻人，相比他们来说，在长岁看来也得叫声叔。

　　那人是个刚来府城不久的玉石商人，开了个珍宝斋，不知是什么来头，立足得很快。

　　“尤院长是孩子们只需来学艺，可若是着学艺过程中，孩子们顽劣泛浑我们可又能管教？”

　　都是些小孩子，谁没个胡闹的时候，自家的孩子有时都免不得一顿打。

　　这、长岁微微拧眉，思索该如何安排。

　　目前来的几十个孩子都还算听话，没闹过什么事。

　　但以后济幼堂肯定还会接收更多的孩子，性子也不能全然保证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