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生活日志》李上云

39、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

　　八月下旬，平平静静的康平府城又炸开了锅。

　　城郊的难民棚改名芳华居，官府修缮了棚户还在外围加修了围墙，进门儿得有居住证。
　　但因是官府出租，价格甚低，引得好多百姓想着法子能住进去。

　　可惜官府颁布规定称只能女子或寡母带着孩子住进去。

　　也是，那里全是住的女子妇人的，若是让那些没良心的住了进去就是造孽。

　　当然除了这个消息外，还有更令人震惊的。

　　传了大半月的济幼堂终于开堂了，而这第一任的院长便是那青松书院的尤院长。

　　这尤院长年纪不大，但受着前书院院长的嘱托，把一堆捡来的孩子照顾的比那些亲生爹娘还好。
　　个个读书写字，还做起了幼童书院的大生意。

　　既然是济幼堂，府城内的孤露孩童当然都得照顾到。

　　原本难民剩下的孩子只有十余人，但随着其余孤儿孩童一齐收养来，整个济幼堂竟差点不够住，一共算下来有六十来人。

　　为着看顾济幼堂修缮的事，长岁这几日城内城外两边跑，对长亭几个琢磨的事便没太注意得上。

　　还是九月初三这日晚上。

　　院角的桂花树还留点余香，再过几日便是重阳节，几人搬着凳子坐到树下商量去登高的事。

　　“不若那日就去云山寺。咱们一行人慢慢爬上去也是登高，到了寺庙顺便敬香。”

　　其实往年长岁和梨叔是不拘这些俗礼的，但现在带着孩子，总归得让他们有些参与感。

　　若是之前长岁也就同意梨叔这个建议了，但现在他还得顾着城郊那些孩子。

　　书院的加上城郊的人，上山算是个危险的活动。

　　长岁捏起块桂花糕，那是梨叔就这这颗桂花树的花做的，清甜软糯，他爱吃这个。

　　吃着甜糕，手却摆了摆，“那日上山的人不少，带着一堆孩子上去怕是不容易。”

　　身边摆着清茶，他端起来抿了口，想着反正都是带孩子们玩，随便找个高点的地方也一样。

　　“不如我们去小云山？”

　　小云山也在城外，不过却不是什么大山，不过是稍有点鼓包的山丘，只因挨着齐云山得了个小云山的名。

　　“那边地势和缓，四周也宽阔，咱们带着东西去，就当秋游了。”

　　这样带着城郊那些孩子也能顾得上。

　　“秋游！那我们可以去放风筝吗？”
　　一提到玩青石就按耐不住的接话。

　　“风筝不是春天放的吗？”
　　青叶坐在青石旁边，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夫子教他们学的诗里都是春天放纸鸢。

　　“秋天也可以放啊，这几日的风这般大，放风筝肯定很合适。”

　　青石越说越来劲，突然起身蹦跶到长亭边，
　　“长亭哥哥，我们那日还可以多准备些风筝，重阳那日肯定有很多人出去。

　　“我们可以一边玩风筝吸引其他小孩子，然后一边做生意！”

　　呵呵，长岁听到只是笑笑，没说话。
　　他早就习惯了。

　　几个人说的火热，旁人都插不进嘴。

　　倒是不归难得没掺和，唉唉噌噌走到梨叔身边，问梨叔问不能把小路一起带出去玩。

　　这段时间忙着隔壁书院的事，小路大多是梨叔照看着，他想借着机会带出去一起玩玩。

　　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梨叔让人自己决定看好小猫就行。

　　不过提到小路，梨叔猛然笑起来。

　　“怎么了梨叔？”

　　这种事越问越好笑，梨叔都快笑弯了腰，等了会起身擦擦眼角的泪，大声说道，

　　“今早天还没亮我就听着咱们那房门被什么东西撞得啪啪响。原以为是哪个孩子夜间起来没关好门，我就点了灯出来看看。

　　“可我刚走到门边就听见小路的叫声，还不停的挠门，我就赶紧跑过去把门打开，可当时一看到那个场景，差点把魂给我吓没了。”

　　想到这个场景，梨叔脸上还是挂着笑，手却不禁捂着胸口。

　　“怎么了怎么了。”
　　方才还说说笑笑的小孩，全围上来，不知道的以为这是在讲什么鬼故事。

　　“你看着什么了梨叔？”

　　“我当时一推开门，门框边上就摆着个东西，老大一坨，旁边小路围着他叫。”

　　梨叔语气慢下来，真带出些鬼故事的氛围。

　　“我提着灯笼仔细一瞧，小路还怕我看不见，咬着叼起来往我这送，可那一起来后边就吊着个长尾巴须，我心里看着发毛，又耐着性子打眼一看，你们猜是什么？

　　“原来是个大老鼠！”

　　咦～
　　围着的小孩往后退了两步，好像那老鼠就在脚边似的。

　　“那老鼠肚子快赶上我手掌宽了，小路叼起来看着神奇的不得了，那尾巴竖的老高。

　　“看着我还想把老鼠放在脚边，给我可劲炫耀。”

　　事情说清楚，这会再提当时的害怕就只剩下了好笑。

　　梨叔把手放在腿上搓了搓，笑着说，“我当时得亏没喊出来，不然你们今早上都得被吓一遭。”

　　小路原本躺在板凳边打瞌睡，现在都伸着手去摸猫猫头，倒让他又觉着神气了起来。

　　与人笑过一阵，长岁好奇的开口，
　　“咱书院怎得还有了老鼠？”

　　梨叔爱干净，这屋里屋外都打整的利索，之前未曾见过这些。

　　“是后院那几个库房，你之前不是带了好多粮食回来吗？本就没吃完，长亭他们又给来上学的那些孩子买的粮食堆了许多。

　　“那成堆的柴火粮食，可不就容易招老鼠吗？”

　　梨叔把小路薅到身边揉了揉，夹着嗓子说，“不过还好有咱们小路在，把屋里屋外的看着也就没什么了。

　　“这几日东西都差不多要搬到隔壁去，屋子一空下来更不容易有什么。”

　　“隔壁休整好了？”
　　长岁这会是真震惊了，手里的桂花糕都不小心捏碎一块。

　　“嗯，桌椅甚的都搬过去了，初五开学就在那边上课。”
　　长亭说的很平常，颇有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但眼底的小心思还是泄露出些许，看着人有的得意的小模样，长岁伸手在人脑袋上薅了一把。

　　夸赞说，“真是厉害，小院长这就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我以后少不得得靠着小院长乘乘凉。”

　　说完也转过头看着其他几个，挨个薅了把脑袋，说他们聪慧能干。

　　之前许多事没帮上忙，这会想到些还是问了问。
　　“如今孩子多了蔺夫子那边顾得过来吗？”

　　之前都知道蔺叶留身子弱，但书院只招到一位夫子，少不得辛苦他些。
　　但现在孩子越来越多，怕是再这般下去怕是对人家身体不好。

　　长亭点点头，“现在还是三堂课，时辰也一样，蔺夫子说能上的过来。”

　　说完长亭没停留，正好把他们之前找琴姨帮忙的事说了。

　　“不过之后学子多我们怕忙不过来，就托琴姨给云征哥哥送信让他问问可有同窗愿意来上课。”

　　“你们倒是机灵。”

　　书院内也有家境贫寒的学子，平日抽个空来上一两堂课也差不多能赚点笔墨银子。

　　就是不知那书院的夫子会不会放他们出来。

　　不过都说到那白鹤书院，长岁心思又转了转。

　　如今济幼堂刚费了银子修缮，若是再说要银子请先生，怕是许多人得闹翻了天。

　　而那白鹤书院，正经的夫子学子一大堆，多好的资源。

　　长岁想起上辈子上大学时，学校除了基本的课程学分外总爱搞点课外学分，就比如那志愿分。

　　学校联系一些社区，让大学生们免费去帮忙陪着小孩玩游戏、做社区活动，既不用出钱，还借着白得的劳动力丰富了社区活动，多好的买卖。

　　如果，他去请那些白鹤书院的学子来做义工，教孩子们上课识字，好像也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君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济幼堂，可不哪里都算得上沾点边吗？

　　长岁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但具体的操作，他还的琢磨琢磨。

　　他一个不爱读书的商贾之家，直愣愣去书院找人家说这些可成不了。

　　第二日一早，长岁又驾着车去了城郊。

　　绕过芳华局的大门，转道从侧面直接到济幼堂。

　　虽然现在的济幼堂都还是孩子，但以后往来的人不少，长岁后来又让怀谨单独给济幼堂划出一片，与芳华局之间隔着两道墙。

　　“尤院长，您吃早食了吗？现在院里孩子们都还在吃，您要不？”

　　长岁把驴车停在后院，朝着姜缘摆头。

　　书院的孩子们一向勤勉起得早，现在他也跟着早起，正好一道吃早食。

　　“院儿里都收拾好了吗？”

　　长岁径直越过简陋的院子，挨个走过那一排木棚屋，推开门大致瞧了瞧。

　　姜缘如今被长岁聘来济幼堂看顾孩子，当个临时管家。
　　这院里都是小孩子，得有个姜缘这种壮汉在才能多几分保障安心。

　　“尤院长。”
　　饭堂外两个婶子和长岁问好。

　　这是隔壁芳华局的婶子，因着年纪大做不了纺织局那些活，本以为只能等着被赶走了，恰好又碰见长岁。

　　长岁让他们来给孩子们做饭，并打扫打扫院子。

　　长岁停下脚对着两位婶子嘱咐道，“劳你们二位等会再把院子仔细收拾收拾，晌午前官府的人要来。”

　　前两日济幼堂正式搬过来，孩子们差不多拾掇好，怀谨那边就送来信说府衙的官员要来看看，算是初步检验。

　　随即长岁外饭堂里瞟了两眼，孩子们还在吃，就没进去打扰。

　　顺手捞了张凳子坐在院里，身子随着眼睛四处转，想看看又哪里没做好的。

　　“长岁哥哥。”
　　竹海晃着脑袋跑过来，停在长岁身边，眼睛闪亮亮的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长岁给人扯了扯衣角，轻声说道，“你待会儿和云林几个把弟弟妹妹们带好。

　　“今日有府衙的大人们来给你们上户籍，你帮着他们认认人，指个名字年龄甚的，可以吗？”

　　这些孩子都不算大，长岁少不了多叮嘱几句。

　　长岁说完，小孩还有些欲言又止。

　　无奈的拍了拍小孩脑袋，长岁话说的更轻了些，“你们那些想法我都有安排，不过你们现在还小，有些事得先学过才能做。”

　　这些小孩也不知是不是和不归长亭几个学的，脑袋中也总捣鼓着做生意。

　　见人还望着他，他只能继续说，“济幼堂不会只拘着你们在这小院子里等着人送吃食来，等过段日子一切稳妥了，我便让你们自己折腾，可行？”

　　长岁从没想过济幼堂就是让这些孩子被养在这一方小院，整日耍着小心思抢物资。

　　孩子们愿意往外边儿寻生路，他不会无故阻拦。
　　会折腾才有精气神，长岁觉得他也算是有经验的。

　　小孩脸上总算有了笑。

　　长岁跟着笑起来，举起手掌捏着笑脸搓了搓。

　　这些孩子比长亭他们那会还敏感小心。
　　也得亏之前不归长亭他们常来这，长岁才能凭着他们的脸面，快速与这些孩子熟悉，不然现在怕是更难。

　　又和其他孩子稍玩了玩，姜荣跑过来，说是看到有官府的车马来了。

　　因长岁聘了姜缘来守着孩子，姜荣也就正好被带过来和济幼堂的孩子们一道生活。

　　长岁让几个大孩子去把小孩们全领来，自己往门口走了几步，站定等人来。

　　这边的道路不算宽敞，几辆马车排成一排慢慢过来。

　　最前面的那个，长岁同护林点点头，转而看着掀开车帘看过来的那人。

　　长岁上前几步拱手行礼，“见过怀大人。”

　　正正经经的官腔做派。

　　怀谨压了压微微勾起的嘴角，上前用手把人托起来，“尤院长不必多礼。”

　　后面的护林听这话没忍住有些牙酸。

　　他家大人平日在官场上可没这么和蔼、可亲。

　　还有，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家大人是故意搭手去托尤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