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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周岳接到廖可的电话很惊讶,他以为那天跟苏子清不算客气的“招呼”一定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个警察,那家伙肯定要报警了。
      “……我觉得我还是报警吧!这么晚了,子清还没有回来,会不会……”
      办公室里,周岳笑出了声,侯小石好奇地看他。
      “同学你现在就是在‘报警’,你家子清没告诉你?”
      “啊?”
      周岳冷哼,答应会去青崖山看看,不等廖可再说什么“啪”一下挂断了电话。

      十点还没到,周岳捎上一包烟招呼了一声,披上黑色夹克外套出了门。
      陶菁菁和侯小石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里好奇和探究。

      夜晚的山区寂静冷清,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响给林间增添了一丝诡秘。小院的路旁竖着几杆昏黄的路灯,小路尽头的屋子黑漆漆的,借着灯光也只能分辨出屋里陈设的大概轮廓。
      周岳坐在车里抽完了手中的烟,仔细掐灭后,才慢慢打开车门。
      时间已是午夜,他跟在铭煜画廊那边盯梢的同事确认过,叶铭旭晚上九点多到了画廊,十点半画廊关门,他跟钱小艾一起离开回了海湾那的房子。

      山里潮湿且寒冷,周岳拉好夹克外套的拉链,虚掩上车门,抬脚向紧闭的屋门走。
      打开灯,屋里一下子亮起来,整个空间就一套照明,周岳半遮着眼,半天才缓过来。环顾四周,他一眼就看到了深处的大床上的苏子清。周岳目光一凝,心跳错了一拍。
      苏子清是被突然亮起的光刺醒的,他费力睁开眼睛,还是他熟悉的天鹅绒被面。脖子因为长时间垂着,酸胀得厉害,一时都没能直起来。
      “嗯……”
      多长时间了……他脑子有些迟钝,被叶铭旭脱光了衣服拉到床上,双手被绑着吊起来,上半身的重心全落在手腕上。
      把他放置好就关灯走了,苏子清忍着身后强烈的不适,微微松了一口气,人走了就好,他只要等周岳来……

      不对!周岳?
      苏子清一惊,停滞的大脑快速动了起来,他意识到灯亮了,叶铭旭回来了?还是……
      “不……周……周,岳……”
      他现在这幅样子,不能让周岳看见!唯有周岳,不行!!
      苏子清忍着酸痛转头,然而视角问题,什么都没看到,反倒因为意识的清醒重新唤起了对身体的感知。
      “嗯……”
      周岳悄无声息地走到近前,听到苏子清的声音一下子停住,站在两米开外,眉头紧锁,表情迟疑。
      “……苏子清?”
      !别过来!!!
      苏子清用尽浑身的力气挣扎起来,却不知他这扭腰晃臀的动作像极了勾引。
      周岳脸色沉得像屋外黑暗幽深的山林,尤其还有半截酒瓶晃晃悠悠地斜在眼前,一股无名怒火瞬间涌上来。
      “你喊我来就是给我看你这幅丑态的吗?”
      周岳手上动作带着止不住的火气,一把抽出香槟酒瓶扔在床上,无视了苏子清瞬间抽搐的身体和嗓子里的哀嚎,他飞快扯开手腕上的绳子和领带。领带打得是死结,苏子清被绑了几个钟头手腕红肿不堪,周岳阴沉着脸拉扯了几下,苏子清疼得眼泪直流,嘴唇都被他咬破了,他不敢叫喊,周岳的脸色很不好,直觉告诉他不要出声。
      “收拾好,我去外面的车上等你。”
      周岳一刻也不想多待,转身边走,衣摆处传来轻微的拉扯,一晃而过,同时身后传来一声很轻的“等下”。
      苏子清手上实在没有力气,直接冰冷麻木,能在周岳转身的一瞬拉扯他的衣角已经用了他全部的力气。
      苏子清跪坐在床上,看着相隔一步的男人,低下头,声音微弱得像蝶翼翕动。
      “里……里面,还、还有……东西……”
      “……”
      “太……我弄不出……来。”
      周岳险些被气笑了,他背对着苏子清,嘲弄道,“我没有义务帮你……弄出来,你弄不出来就放着吧,也习惯了,不是吗?”
      苏子清被周岳的话刺得既心痛又委屈,他不敢抬头看周岳,怕忍不住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周岳听见持续的震动声,当即迈开长腿远离声源。

      午夜的微风吹散了周岳身上的热意,山里的空气很好,他忍不住多吸了几口,微凉的空气入体,在屋里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下来。他摸了摸口袋空的,烟盒落在车上了,周岳抬脚准备回车里,步子还没迈出去就停住了。
      屋里的苏子清脚刚着地,就膝盖一软跌坐在床上,这一下让他忍不住蜷缩起来不敢再动。
      周岳走到近前听到几声细弱的呻|吟,苏子清蜷缩着,整个人都在抖。他看见不远处的酒瓶和领带,不久前的场景又在脑海浮现,一抹暗色在周岳眼底一闪而过不留一点痕迹。

      萧煜从来没有如此狼狈不堪过,当年从家里的窗口跳出去,忍着脚上的疼痛赶到酒店,看到周岳当真和徐璐璐并肩而立,两家的长辈谈笑风生,一场订婚宴办得温馨又热闹。他站在宴会厅门口自嘲一笑,在周岳发现他之前踉跄着跑开,这一跑就是十年……
      他曾以为这就是他人生中的至暗时刻了,不想他竟又发现了叶铭旭和钱小艾背着他在家里乱搞,这十年宛如一场笑话,兜兜转转地又转回来了。
      肩上突然一重,苏子清闻到些烟草味,混合着夹克的皮革味道,淡淡的。叶铭旭不抽烟,萧煜以前闻着烟味总是觉得呛人难以忍受,他不知道这烟熏的皮革味道也会让他觉得温暖和心安。
      他忍着鼻尖的酸涩挤出一丝笑,抬头对上周岳垂下的视线,低声道谢。
      周岳伸手过去示意苏子清搭上,离得近了才发现对方手腕上的勒痕有些惨不忍住,大片的瘢痕,精致纤细的手指冰凉无力地放在周岳掌心,看着有些可怜。
      周岳没等苏子清动作,稍一用力避开了受伤的腕部,抓着苏子清的手肘把人带起来,又索性直接托着他的腿弯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啊!”
      苏子清惊呼,慌忙抵住周岳的肩膀想要推开,可体内的东西又在昭示着它的存在,苏子清改推为抓,紧紧抿住嘴角,把头都埋进了周岳肩膀。
      颈边传来的热意让周岳顿住,随即想起了什么,脸色微愣,半晌才开口:
      “带你去医院弄,没事的。”

      说完抱着苏子清往门口走,临出门苏子清扯着周岳单薄的作训服让他等等。
      “那边……我想看看那些画,柜子里有毛毯。”
      周岳看向苏子清手指的方向,是进门的右手边,这屋子一半是生活区另一半就是工作区,整个空间里没什么实用的家具,一张目测三米多的桌子,上面放着一堆“杂物”,水桶、刮刀、颜料、调色板还有些周岳叫不出名字的瓶瓶罐罐随意散乱地放着。
      苏子清指了指一边靠墙放着的几幅画示意周岳放他下来,周岳抱着他走过去看了看,画用白布盖着不知道内容,这些画框都最小的也有差不多一米,多数都是一人高的。
      “这些是萧煜画的?”
      这里是叶铭旭送给萧煜的工作室,周岳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些都是萧煜生前画的。
      苏子清发觉周岳每每提起萧煜整个人都会柔软下来,心里一沉,从周岳怀里挣脱出来,晃晃悠悠地走了两步,伸手抓住白布用力扯下。

      “……这些画卖得很好,都快供不应求了。”
      “……看看这些画,你忘了?你脱光衣服在我眼前发情的浪荡模样都在这里了……”

      叶铭旭的话言犹在耳,他说的一点都不为过,眼前的一幅幅画像一面镜子,照出的是不久前苏子清跪趴在床上难言的情状。
      这只是看到的,一旁还有被盖住的,还有被叶铭旭卖出去的,苏子清不想去想到底会有多少。明明画里的人不是他,萧煜此时也有种被扒光了游街示众的羞愤。
      尤其是……
      “好看吗?”
      “咳,单纯从艺术的角度看,还不错?”画里的少年身形匀称,皮肤白皙,情动时微微泛红又湿润滑腻的皮肤质感都表现出来了,各种姿态撩人至极,周岳实在没法说不好看。
      苏子清转头看向周岳的眼神一片晦暗。

      周岳走到画跟前细细端详,以他的知识只能看出这些画应该不是近期画的,要么没有露脸,要么刻意地只露了半张,画的重点不在神态而是画中人或趴或卧的各种体态。作为一个单纯的旁观者,这些明晃晃带着某些暗示的画作甚至是可以赞叹的,尤其是几乎每幅画上都细腻地刻画了心口处那抹纹身,画在画上更加现在妖艳惑人。
      苏子清冷冷地看着周岳举起一个画框翻看,他知道这人是出于职业习惯可还是感到了冒犯。索性就一起揭开看看,剩下的两块白布下面想来也是不过如此了。他站在最大的一幅画前,这画该有两米多高,苏子清仰头看着白色的布料滑落,露出里面的一片红色的背景和大片大片的肤色。
      这是一幅画了一半的画,周岳看到也是一愣,那么大的画幅就画了一个人。入眼是一大片肉色,特别有冲击力。周岳盯着画里的那个跪趴着的人形,又看了看一动不动的苏子清,最终还是上前遮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了,去外面的车上等我。”
      掌心下的睫毛不停颤抖,带出越来越多的湿意,直到打湿了周岳灼热的掌心,滚烫的泪水从周岳掌中滑落,一时间周岳褪去了所有冷硬,不知所措地定在原地。
      俗话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周岳觉得说的就是他。现在他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看着面前仿若真人的画作,他再次感叹,真会玩。

      揽着沉默不语的苏子清转身,周岳打算亲自把人送上车,带着人走了没两步,苏子清拉下周岳捂住他眉眼的手,径直走到长桌的旁,从一溜边矮柜里拿出一条灰白的天鹅绒长毯。周岳看到他熟练地展开毛毯披在身上,像是早就知道这毯子很大似的,手一直小心地托着层层叠叠的边缘不让它垂到地上。
      “这些画的照片拍好了发我一份,我只要正面。”
      苏子清说完就裹紧厚实的毛毯朝屋外走,脚下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对这屋内的一切没有多看一眼。
      院里的灯投下一道道微黄的暖光,萧煜一点点看过去,那些竹子刚种下去的时候光秃秃的,园艺师傅笑跟他保证半年就能长起来,结果不到半年这些竹子就长得郁郁葱葱。那方石桌,萧煜本打算效仿古人林中品茗对弈多雅致,结果山里湿冷石桌石凳晚上凉得厉害,白天太阳底下又晒得灼人,哪有落地窗旁的躺椅舒服,最后还是叶铭旭开发出了新用途:
      萧煜常常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叶铭旭只要过来都会拉着他来院里活动,这方石桌就是他们散步的终点,萧煜也记不清他有多少次被叶铭旭抵在桌边亲吻,桌沿高度合适,冰凉灼热也都是情|趣。
      去年萧煜生日,叶铭旭把这里送给他,那时候小院里竹风飒飒,篱笆丛里开满了姹紫嫣红的花,哪怕是用来铺路的鹅卵石每一颗都是漂亮的。萧煜看到人家养的睡莲青鳉羡慕得给叶铭旭看,隔天叶铭旭就找人在院子里一处采光很好的角落砌了个不大不小的水池,又重新改了管道,半个月后,萧煜就看到了盛放的睡莲和欢乐的游鱼。
      萧煜一直觉得叶铭旭是个很妥帖的人,从两人初次见面他就彬彬有礼儒雅随和的模样,萧煜很感谢他陪自己走过了那段消沉的时光,让他初到这座城市就感受到体贴和关心,在他心底始终觉得他跟叶铭旭或许只是感情出了问题,不爱了或者没有那么爱了,总好过是他萧煜眼神不好,一开始就爱错了人。

      周岳恐怕还不知道,那幅画上的人并不是苏子清,而是萧煜吧。
      苏子清的纹身在胸前,而萧煜的纹身在后肩,那画中人右边肩背处明显是留了一块纹身的位置,而那画的背景他也不会认错。
      叶铭旭在婚前特意找人订做了床单,世上独一无二。上好的精织棉锻,纯正的红,中间是繁复的水波纹围成巨大画框,正好贴合了床垫的四边,整个床面就是画的背景板。他常说萧煜只要躺上去就能成就一幅名画。亏他曾为这话感动到落泪,到如今他才读懂叶铭旭话里的真意。

      周岳关好门就看见苏子清裹着毯子站在方形的石桌边一动不动,夜里更深露重,他好心让人去车里等,结果这家伙居然傻站在外面吹风。
      “喂!走了。”
      周岳喊完发现苏子清还是一动不动,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不会站着睡着了吧?周岳赶紧大步过去,见人只是对着石桌发呆松了口气。
      “怎么,不想走?”
      周岳看了看石桌普普通通,伸手一碰,透凉。
      “周岳……”
      苏子清幽幽开口,周岳心里一跳,“你别这么喊,大半夜的,怪渗人。”
      苏子清勾了勾嘴角,没理会周岳的玩笑,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如果说萧煜的人生兜兜转转了十年又转回来了,那他是不是可以对眼前的男人重新抱有一丝期盼?
      苏子清突然伸手揽住周岳的脖子,倾身靠近,眼里浮光掠影,盯着周岳讶异的眸子,轻声说:
      “别推开我,可以吗?”

      暖黄的灯光下,苏子清琥珀色的眼眸满含清晖,清秀温和的脸染上了些蛊惑人心的艳色。周岳心底微动,眼前带笑的眉眼和记忆深处的那人渐渐重合。
      苏子清吻得很轻,像小动物一样小心翼翼地靠近。
      一阵风过,卷起有些刺骨的寒意,周岳伸手圈住苏子清的腰,慢慢收紧,苏子清被周岳抵在石桌边,腰被紧紧搂着,披着的毛毯落在石桌上,却不觉得冷,周岳身上好似有一团火,把苏子清团团围住。

      ……
      车里放着舒缓的钢琴曲,这并不适合作为夜间行车的bgm,不过周岳并不在意。后视镜里,人形的灰白色毛毯一动不动,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今晚可能要在医院住一晚了……明天送你回学校。”
      “……”
      “我让陶菁菁先去医院联系医生,她心细又乐于照顾人,我让她留在医院陪你。”
      那一团毛毯动了动,周岳的视线落回前面空荡荡的马路。
      “你见过的,就是那个……”
      “不用了。”
      “……”
      周岳俊朗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他松开握住方向盘的左手,单手开着车,姿态放松,只是左手抵着的唇角始终紧抿着。
      苏子清翻了个身理了理身上的毯子,侧过头继续闭着眼。
      车厢里很安静,只剩下温柔的旋律不停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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