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岳含清晖》初七酿酒

2、第2章

　　萧煜想起来过去的某一天，钱小艾扶着画板的手上多了只银色的细镯子，见自己好奇，他还特意伸手过来询问：“好看吗？”
　　自然是好看的，否则他也不会多看两眼。
　　这镯子他戴着都大一圈，更别说比他清瘦的钱小艾了，又出现在他家的衣柜深处，是谁的不言而喻。
　　他死死盯着那行小字，“Y”，呵，总不可能是他萧煜的“煜”吧。
　　此刻萧煜只觉世界如此荒谬，他神经质地四下打量，熟悉的客厅，落地窗，角落里被精心照料的绿植，窗边的手工地毯上散落的书本，一切都还是自己无比熟悉的样子。
　　暖阳透过窗玻璃照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影子，他忍不住拿起沙发上的抱枕，蓝色的，很柔软，他挑了很久。叶铭旭也很喜欢，总是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拿它垫在萧煜身下，数不清多少次了，萧煜抱紧圆圆的抱枕趴在客厅沙发上，耳边是爱人略带喘息的呢喃。
　　仅仅是回想，都能唤醒熟悉的感觉，萧煜咬牙，狠狠地把抱枕丢开，他从没觉得的那抹蓝色那样刺眼。

　　窗外是美丽的波尔海湾，暖阳下一望无际的蓝，这是钱小艾喜欢用的颜色。
　　钱小艾喜欢海，他的那幅《暗潮》画的就是波尔海湾，他凭借这幅画获得当年圣莱洛艺术学院举办的毕业展的金奖，从此跻身国际美术品市场，如今这幅画在铭煜画廊。
　　展后他发表了的致辞情真意切，传回国内被好一通宣传，颇有些行业内青年表率的味道。
　　萧煜当时得到消息也很为他高兴，他们家附近的波尔海湾也名声鹊起，游人如织。

　　而此刻，空荡荡的房子里好像蛰伏着可怕的怪物，到处都充斥着诡异的低语和嘶吼。一阵凉意陡然爬上萧煜背脊，像被蛇信不断扫过。
　　……逃，赶紧逃！
　　撑在沙发上的手却感到一丝异样，萧煜低头，是一瓶润滑液掉在了夹缝里，已经用了大半。

　　同一时间的铭煜画廊，一个身穿白衬衫的清秀男生站在画廊外，看着玻璃门上装饰的金色蝴蝶logo失神。

　　“咦？小苏？”
　　一个妆容精致的中年女人发现苏子清，连忙打开门，“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吴姐，我来送画……跟、跟叶先生说好了……。”
　　吴芳深深看了眼苏子清，没有计较年轻人的话，语调温和：
　　“老板在隔壁展厅，你知道的，今天邀请了不少人，我正要过去。你，你就把画放这吧……”
　　“……”
　　苏子清低下头，眼里闪过一抹黯然。
　　吴芳看着眼前有些失落的苏子清，这个漂亮的年轻人是三年前由老板叶铭旭带来的。
　　那时她正好在大厅接待客户，少年一对琥珀色眸子清澈干净，蓬松的头发发梢微微翘起，多了些少年人的活泼。他拘谨地站在叶铭旭身边，磕磕绊绊地说和她问好。
　　吴芳结婚多年都没有孩子，苏子清乖巧的样子让她母爱泛滥，想到叶铭旭又默默叹气。真是作孽啊，这么好的孩子。

　　“吴姐，怎么还没去展厅？”
　　吴芳一惊，连忙转头，恭敬道：“钱总监，我这就去。”
　　说完朝苏子清使了个眼色，匆忙跑开。
　　钱小艾一身靛青色的高定西装，身姿纤细颀长，五官本是温和清秀，但眉眼上挑，带着锋芒，碎发间透出黑钻的耳钉。
　　钱小艾扫了眼苏子清脚边的画，“这么大呀，路上不好拿吧。”
　　“提醒你多少次了？只要打个电话，会有人去学校取的。不用特地送过来。”
　　钱小艾语重心长，又意味深长：

　　“哦，不过今天倒是没空了。你知道的啊，铭旭生日，大家都在忙。”

　　自打钱小艾出现，苏子清就低着头不说话。
　　钱小艾也不在意，随便指了个地方，“画就放那儿吧。”
　　见苏子清听话地动作完转身欲走，连忙叫住：
　　“哎！要不要跟我去后面展厅看看？”
　　苏子清一顿，疑惑地看过去。
　　“来的都是圈内人，带你见见世面，对以后发展有好处。”
　　说着就要伸手去揽苏子清，苏子清连忙退开两步，连连摇头，“不，不用，了……谢谢，钱，老师。”
　　钱小艾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一截银色的金属饰品露出袖口，他眯眼盯了苏子清半晌。
　　“呵，那行吧。”
　　苏子清这才松了口气，想要赶紧告辞。

　　“礼物呢？也不用我帮你转交吗？”
　　“！”
　　苏子清一惊，本能地后退半步，捏紧藏在身后的小盒子。
　　“我……”
　　钱小艾直接伸手过去，精巧的银色镯子随动作完全露出来。
　　“行了行了，给我吧，我去帮你给他。”
　　面上虽笑，话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