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和橘子树》天台月亮

11、阿涛的回忆一

　　小小的余灿非常好动，她忙前忙后的抱起贡果就跑，大人们抓住她，她咯咯笑。大人们只能把她摁到蒲团上，要她磕头。
　　刚剃度的小阿涛蹲在后院里，他看着水桶里自己光头的倒影，一声不吭。命运跌宕起伏，阿涛就像是被绑在过山车上的玩偶，颠沛流离，却叫不出声。十岁不到的他不知道什么是恨，就是委屈。前路迷茫，他看不到方向。
　　阿涛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静心方丈忽然出现在他的背后。方丈只是轻轻拍了拍阿涛，把一串念珠交到他的手里，
　　“孩子，以后跟我安安心心留在寺庙里吧。”
　　阿涛接过冰冷的念珠，他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面孔，只是点点头，依然没有说话。
　　“要跟我到大殿去吗？”
　　“好.”
　　阿涛小心的走在静心方丈身后，方丈高大的背影像大山，阿涛走在山下的阴影里，孤独又害怕。刚走出几步，静心方丈忽然停下脚步，他破天荒的牵起阿涛的小手。大山在那一刻变矮，阿涛透过山顶，看见了阳光。
　　方丈温热的手掌，因为常年盘拨念珠，指尖上如光滑的革质，而掌心纹路却交杂着年老的痕迹。
　　小阿涛忽然就哭了。
　　“外公，妈妈不要我了吗…”他哭着问静心方丈，用僧衣擦拭着脸上的眼泪。
　　静心方丈目光澄澄，没有说话，只是握紧阿涛的手，往前走。
　　他远离尘世有二十余载，遁入空门的那天他心平气和的和刚刚经济独立的女儿说了自己的愿望。女儿攥着毛衣角，时不时抹眼泪。但是家人都没有怪他。静心方丈家道中落，家里时常争吵不断。他少时日子过的最苦，有时候吃不饱饭，他只能大着胆子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去饭馆门口蹲点，只要见到有人吃完饭出来就立马冲进去狼吞虎咽的吃剩饭。从小到大的苦难他没有张口过一次，声音永远压在喉咙深处。只是有些落尘越积越厚，恍然秋风一阵，吹得纷纷扬扬，人到三十，而他有了出家的念头。
　　于是他照自己的内心做了。
　　女儿后来也会在节假日到寺庙探望他。他不知道女儿在自由恋爱时怀孕，她和男友和平的分手后才发现了肚子里的小朋友，也就是今天的阿涛。女儿一人生下阿涛，又独自抚养他。接近十年间再未上山与静心方丈相见。再次得知女儿的消息，就是女儿离世的噩耗。他参加了女儿的葬礼，回到寺庙他在念佛堂跪了一夜，为女儿诵经祈福，祈祷她来世顺遂。没有人知道静心方丈是否哭了。
　　“母亲呢，来世必定是享福的。母亲没有不要你，命数的事情，你我都不能干预太多。不要哭，也不要恨，母亲定是爱你的。”静心方丈不知道如何安慰小孩子，只能试着和他解释。小阿涛抹着眼泪，点点头。他在众师兄的注视下，牵着静心方丈的手，一路穿过寺庙。
　　小阿涛跟静心方丈到了大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