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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生病 ...

  •   熬药需要些时候,够蓟翎寻思好多事情。

      从风华客到傅鹤想了个遍,连清竹林之吻都没落下。思绪捋顺了,就更不明白堂堂傅法尊怎么就对他独有恩宠了呢?

      莫非……

      凌云是自己真正的爹?傅法尊爱而不得,转而爱上儿子?所以他儿时风华客就将他养在身边?

      越想越离谱,蓟翎叹了又叹,叹了再叹,要把满肚子的酸气、郁气、苦气全捣弄出来似的。

      可谁能不介意自己是替身呢?

      “啪啪”扇了自个两嘴巴,蓟翎低低道:“我不介意我不介意。”尔后长吁口气,端着药碗回了贤阁。

      傅鹤散着发左手撑着床沿坐起身,人还没到院内,他就听见了声儿。

      是蓟翎,他听得出。

      右臂虚搭在腹间,他阖着眼,清秀的眉毛向下耷着,薄唇微启,一侧头发被他掖在耳后,露出的鬓角湿答答地趴在脸侧。薄透的素色里衣湿得已经泛起了潮气,松垮地套在身上,衬得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羸弱。

      他本是不爱出汗的体质,现下额头、鼻尖、颈间全是密密层层的冷汗,脸侧更是有大滴的汗不时滑落,好似屋没有顶,雨噼里啪啦地砸在他头上,结果一瞧外头,大晴天。

      蓟翎进来就看见这样一副画面。

      急恼、痛惜、爱怜齐齐举兵压境,挤得他一颗心七上八下,无处可放,竟比这人昏迷那段时日更难熬。他忙放下药碗,上前用绒被将人裹住。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近在身侧,傅鹤睁开眼,睫毛霎时颤了又颤,双眸再次半眯起来。他瞅着蓟翎,捏了捏人的衣角。

      “不生气了。”

      那语气不像在问,倒是在哄。

      他声音抖得不成调,蓟翎哪还记得生什么气,端过药让人靠在自己身上:“还哪难受?”

      “从这……”傅鹤手虚握成拳从肋下轻缓地一路顺到小腹,“到这,里头像是碎了。”

      “把药先喝了。”

      蓟翎扶着他倚在自己身上,拿起瓷勺喂他,不想傅鹤直接将碗端过,仰头一口灌了。蓟翎低头瞅了两眼落回手里的空碗,衣角又被拉了一下,他抬眼就瞧见一双邀奖励的眸子。

      暗叫哎呀,傅鹤前段时日喝药,蓟翎替人嫌苦,就变了法儿的买些甜蜜饯儿哄人,如今心思一多就给忘了。

      少了丝甜来抵挡,嘴里巴苦巴苦的像喝了一壶黄连,傅鹤看起来倒也不是十分在意,他轻拍蓟翎的手背:“不苦,你别皱鼻子了。”说着又将手重新抵回肋下。

      盯着他在上腹来回碾压的拳头,蓟翎蹙眉问:“还在疼?”

      “我饿了。”傅鹤笑着看他。

      蓟翎在他额上摸了一把的冷汗自然不信,嘴上却顺着:“想吃什么?”

      “嗯……我想想,”傅鹤眨巴几下眼,“去花灯节的集市上看看吧。”

      他说着人就要挣扎着起来,只是刚离了倚靠身体便发软地往前扑,未等蓟翎伸手捞他,傅鹤立即单手撑在床上,岂料手腕失力,人直直地向前扑到蓟翎伸出的手臂上,又被一把捞回怀里。傅鹤随即十指绞紧肋下布料,呼吸声细细碎碎地扎得蓟翎遍体鳞伤。

      傅鹤缩成一团,活脱脱像蜷起来的小蜗牛,他面色青白得不成样子,眼神失焦地巴巴瞅着蓟翎,仍勉强撑着问:“去……去吗?”

      “傅鹤!”蓟翎一颗心拉上两条绳,两端一扯,就要裂了。

      花灯节!花灯节!花灯节有什么好看!

      平日里沉稳的傅法尊,怎会如此?幼稚!还倔!

      将凉得像裹了层冰的手包在掌心,另一只手在自己的袍子上搓了几下扣在傅鹤上腹。那里头装了坑坑洼洼的铁块似的,蓟翎不敢按,不敢揉,甚至不敢动。

      难不成那药汁只有苦?向小山无用!蓟翎暗骂。

      怀里人轻颤,似在喃喃自语:“我想看……我以为你知道我很想看……抱歉。”傅鹤声音小得蓟翎压根听不清,只听得到他在向自己道歉。

      哪见过他这般慌乱,哪见得了他如此示弱,蓟翎深吸口气:“明日看可好?你出了一身的汗。”

      肋下如拧上了麻绳,松一下紧一下,折磨得傅鹤呼吸困难,他笑着抽气:“嫌弃了?”

      再开口语气已恢复了淡然,仿若方才的冲动失态不过是错觉。

      “怎会?怕你身上黏糊糊的看灯不尽兴。”

      “嗯。”

      “我带你去洗澡。”

      “好。”

      晚上蓟翎没走,怕一个看不住,傅鹤又将他刚粘好的心撕个稀巴烂。看着贴在自己胸前呼吸逐渐平稳的人,蓟翎有些恍惚。他儿时想当个游侠,中途莫名其妙成了傅法尊养的小夫郎,尔后那些豪言壮志好似上辈子全用光了,脑袋里装满日月星辰,柴米油盐。

      借着透进来的月光,蓟翎细细打量睡得安稳的人。前些日子听傅知乐那小子说他师父近年有头疼的毛病,又时常入睡困难,以致于头疼病反复发作。先前养伤时,但凡蓟翎守在身侧傅鹤就算伤口再疼都能睡上一时半刻,蓟翎同那安神香似的,效果奇佳。

      蓟翎自然也察觉到了。

      他的指腹轻碰熟睡之人的睫毛,傅鹤微颤两下,无意识地将身子贴得更紧了。蓟翎收回手,指腹还留有被睫毛扫过的余温,如同羽毛一下一下撩着心尖,痒痒的。

      这番心思转了百道弯,傅鹤睡得啥都不知。蓟翎倒是莫名生出几分熟悉感,好似千万次独自注视着他。

      心里头有事儿,便瞪着眼睛干巴巴瞅了一宿。

      翌日,蓟翎没来。

      傅鹤这回没抻着,直奔闲阁。

      院里没人,内室空荡荡。桌上醒目地放了张纸笺,五个字:去鸿鹄号了。

      字挺大个头,龙飞凤舞。

      傅鹤眼里漾起笑意,拍了下桌子,一甩袍子走了出去。

      待到月上枝头,约莫人也该回来了,傅鹤又去了闲阁。院里还是没人,内室的门倒是敞开的,好似在迎接他的到来。刚一进门便见蓟翎在床上辗转,眼眶红得涂了胭脂似的,宛如入了魔障,令傅鹤惊讶的是蓟翎的上衣竟被褪去了一半。

      “你怎么……”傅鹤无意识地说道,随即猛然想起跟在身后的傅知乐,口中连忙喝道,“出去,不许任何人进阁里来。”

      大袖一挥,门“咣”地一声关得严实,他走向床前居高临下地盯着蓟翎已褪至胯边的袍子。

      “你这是做什么?”

      “不喜欢……”袍子有一角被撕烂,蓟翎还在无意识地扯着,眼见着挂在腰间的衣袍就要离体飞出。

      傅鹤抬手压住他胡乱拉扯的双手。

      蓟翎被钳制住动弹不得,竟忽地起身将他扑在床上,傅鹤的头咣当一声撞在床柱上,登时眼前漆黑一片。

      “谁是小铃儿?”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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