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虞世辞

1、起床

　　大门被轻轻打开，宛如军队般训练有素身着黑群白围的女仆们一字排开，她们不需言语，两个女仆前去打开窗帘，两个正在布置餐食，一个站在公主床前，白纱落地堆出柔软的褶皱来。

　　头发花白，但发型梳至一丝不苟，没有一缕头发落下。年长严谨的女仆附身道：“您该起床了。”

　　空荡奢华的房内除了几乎听不到的脚步声，唯有这一声突兀落下。

　　层层叠叠的白纱之中，隐约传来动静。

　　“……唔”

　　床中人醒了。

　　奥比斯迪亚娜睡眼惺忪地坐在床边。此前冰凉丝滑的、根本不足以遮光的华丽白纱尽数被拉起，女仆们把它们挂起。年老的女仆正在帮她穿衣。

　　这种一睁眼就被人伺候穿衣的颓靡生活已经过了两天了，但奥比斯迪亚娜除去第一天的警惕，野兽般的嘶吼对准年老女仆，第二天早上她就很自如地展开臂膀了，但还是不准让人触碰她的身体。

　　奥比斯迪亚娜含着柔软蓬松的司康，吸收了好些时日阳光的小麦，在口腔中爆发出醇美的香味儿。这和以前奥比斯迪亚娜从垃圾堆里翻出的面包相比，简直是钻石与石头的区别。

　　——虽然它们本质上都是石头。

　　草莓的酸甜味压倒了面包的味道，公爵大人喜欢司康原本的味道，原本女仆长也是这样给奥比斯迪亚娜上的餐。

　　她吐出舌头舔了舔勺子，红色草莓酱被舔去，露出了银白的质地。

　　女仆长依旧恭谨地站在一旁等候。

　　“您用好餐后，请随我去觐见公爵大人。”

　　“思雅，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小女孩突然开口，犬牙在嘴张合之际不经意显露出来，声音透着烂漫，“像那些用矿石做的东西。”

　　空旷的房内没有任何回响，像一颗被蛀空的宝石。

　　好在小女孩早已经习惯了被人无视，她抽抽鼻子，胃口大开地吃了五个司康面包，外加一些牡蛎奶油汤。她随手抹了抹嘴，黏腻的汤水糊到了她手上，连带着敞口的衣袖也被沾上。

　　名为思雅的女仆上前一步，像用标尺卡好的长度，“您不能这样做。”
　　“请用您手边的餐布擦拭干净。”

　　女孩舔了舔嘴角，她看向窗外，灿漫阳光，玫瑰庭院，天使喷泉，这些景色齐齐地出现在一个窗框之间。
　　“好吧。但我等下要出去玩。”

　　思雅只是顿了顿，再没说出任何劝阻的话。“请您用手边的布，擦干净嘴上和手里的污渍。”
　　她这样又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