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春天》几一川

11、番外上

　　五月底，暑假开始了。
　　段景隅拖着行李箱回了国。

　　爸妈，叔叔一家，讨人烦的堂妹都来了。
　　他环顾四周，明知道知道有一个人再也不会再来接他了，却还是怀了一点希冀，一点点…不可能的希冀。

　　“景隅，飞了十几个小时，累了吧？”老妈伸手给他捏了捏肩膀。
　　他笑笑，“还好。”

　　老爸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

　　叔叔乐呵地问他：“国外的教育模式怎么样？还适应吗？”
　　“还好，主要还是靠自学。”

　　“段抓鱼，你给没给我带特产？”段希媛咋咋呼呼地直接拉开了他的背包拉链。
　　婶婶喊着：“媛媛，你跟你哥讨教一下学习方法，让你哥教教你学习呀！”

　　“谁要听他的，他根本没参加高考，我为什么要跟他学！”

　　在饭店吃了个团圆饭，段景隅一回家，和爸妈打了个招呼，倒头就睡了。

　　他这一觉睡了三十多个小时，醒来后脑袋重得像压了块铁。
　　他毫无预兆从卧室出来冒个头，把他爸妈都吓一跳。

　　阿姨又专门给他做了一顿饭。
　　老妈趴在餐桌旁，担忧地说还以为他怎么了，她和他老爸两个人每隔几小时就进房间摸摸他还有没有气。

　　段景隅笑得差点被饭呛到。

　　吃完饭，他和家人说了一声，拿着车钥匙便出去了。

　　已是春末，将要夏至。
　　他骑着车往郊区一路驶去，车上了污水桥，他放慢了速度。

　　老舅走了，他没有再去城中村的理由了。
　　但是，但是那儿还有“小阿呆”。

　　不知道“小阿呆”还有没有在等他。

　　应该会等的吧？
　　他说了，等春天他就回来了。

　　想到这，他又生起了再去城中村看一眼的冲动。

　　车停在了巷口。
　　聚集在巷子里玩耍的小朋友见了个陌生人来了，吓得一哄而散。

　　段景隅看看巷子，那新刷的水泥墙涂料在一年的风吹雨打里也已颓败了，但他颇惊奇地发现，巷道里错综复杂的电线和晾衣绳不再交错成网了，有了条理了。

　　那巷道的墙上还贴着告示：火警防范，人人有责／邻里之间，和睦共处，温馨和谐，共创美好家园

　　缘由不明，他蓦地笑了。

　　走到94栋楼下，他看见了贴在了墙上的白纸黑字盖公章的告示，他走近看，告示上写着：整修告知书

　　他将头盔拎在手里一掂一掂，脸上的神色渐渐默了下去。

　　他仰头往上看看，突然不太确定她还在不在这里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怀着可能走上了三楼，抬起手，犹豫片刻，敲了一下门。
　　这边门没开，对面门却开了。

　　邻居冒了个头，问：“你找谁啊？”

　　“请问这一家人还住在这吗？”

　　“哪家人？”

　　“一对母女的，小姑娘头发很长的。”

　　“哦，你说文静啊，他们母女俩早搬走了。”

　　“不好意思，”他问，“你刚刚说那个小姑娘叫什么？”

　　“文静，刘文静，你不是找她吗？”邻居疑惑问。

　　时至今日，段景隅才知道了她的名字。
　　刘文静。
　　名字和人一样文静。

　　他张了张嘴，问：“你知道她们搬到哪里去了吗？”

　　“不在南川了，去花都了。”

　　“去了多久了？”

　　“去年九月就搬了。你是她朋友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他哑口无言。

　　从楼上走下来。
　　隔着日影重重，阳光晃眼，他仿佛又看见了那碎花连衣裙和高跟鞋的影子。

　　原来她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