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为我折服[快穿]》岁岁灯

5、第五章

　　所以许淮知神情有些微茫然。

　　裴行殊便又问了一遍：“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许淮知犹豫了一下如实说了：“一开始我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转来转去，一醒来我就在这了。”

　　裴行殊闻言微微点头：“先跟我走吧。”

　　许淮知踉踉跄跄地跟在先生身后，深一脚浅一脚踏在松软的雪地里。偶一抬头，见先生的步履很平稳，只着一件薄旧的月白长衫。月色倾泻而下映得他整个身影都在发光。

　　但许淮知就远没有那么从容了，他想不通先生怎么能走得那么平稳。他不敢走快，看着松软的雪底其实结了一层凝实的冰，稍不注意就会滑倒。

　　那就太狼狈了。

　　但他犹豫着不敢开口，怕先生嫌他麻烦，便只能咬牙跟着。

　　裴行殊忽然顿住脚步，似乎是察觉到许淮知走得很慢，便停下转身等他。

　　先生眉目疏冷，但许淮知却从他等待的动作里，品出些温情。

　　这让他原本戒备的心松动了些许。

　　于是他鼓起勇气主动道：“您不冷吗？”

　　先生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着。而先生的气息在这凛冬的寒意中极快地凝成一团模糊的雾气。只有在这个时候，许淮知才能真实地感受到，对方是活人。

　　似乎是觉得他是真的担心，裴行殊温声答了：“我不冷。比起我，我觉得或许你更应该担心一下自己。”

　　许淮知看了他一会，发现先生似乎真的没有在骗他，怔了许久还是没再继续追问。

　　裴行殊将目光驻留在他身后的某片虚空，慢慢道：“这里是幻境。”

　　他道：“只有你和我是真的。”

　　于是许淮知抬头认真问：“那其它的都是假的吗？”

　　许淮知尝试思索了一下，沒待先生回答便接着问：“幻境是类似于梦境的存在？”

　　裴行殊从袖中取出了一面手掌大小的铜镜，道：“不完全是，这是我布的阵法。时空扭转再现，而这里是对过去某一段真实历史的重现和投射。”

　　许淮知觉得自己好像懂了：“所以说，这段重现的幻境，和村子里的人失踪有关？”

　　裴行殊应了声：“是。原本时间已经很久远了，那些魂魄力量已经足够薄弱，本应该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现在我还不好判断，是因为什么导致它们的力量猛增。”

　　停顿片刻接着道：“滞留人间的鬼其实很难对人间造成什么影响。人鬼殊途，倘若因执念所困想要报仇或者报恩，都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支撑。毕竟如果谁死了之后都能轻易影响人间，那就乱套了。”

　　裴行殊见他跟了上来，便接着向前走，不过为了照顾他放慢了速度，旋即温声问：“你和你师兄来的时候，有发觉什么异样吗？”

　　许淮知没料到先生竟然是知道他同宁复礼是一起来的。听完对方的话后，他凝神思考了起来。

　　异样的地方感觉好像不少，但先生这样忽然问他，一时之间他的脑子居然一片空白，倒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裴行殊等了许久不见回音，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将视线挪向远处前方，轻声道：“看来你是出不了师了。”

　　语气轻得似是一句听不出语气的叹息。

　　许淮知忽然很愧疚。先生收下他的时候他还不到十岁。教他的时候却从未有过半分不耐心，也没有因为他天赋有缺而责怪过什么。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是半分长进也没有。

　　活着的时候砸先生的招牌，死了还化为厉鬼不让他安生。

　　裴行殊忽然停了下来。许淮知顺着先生的目光，慢慢落在天边。

　　“天要亮了。”

　　许淮知一开始没懂，天色如晦，看不出分毫破晓的痕迹。

　　不过他很快就悟到了幻境的玄妙所在，这里的时间流逝规则同外边不大一样。很快，月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中天落下，很快冬日单薄的日光冲破迷蒙的晨雾直抵眼底。

　　只是他还是不太懂对方是怎么提前知道这些的。裴行殊看出他的困惑，淡淡道：“你在睡梦里，是不是也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

　　许淮知恍然大悟。这里的时间变化是根据幻境里原住民的感知来的。

　　天亮了以后他将周遭看得更明晰了。这里变化很大，如果不是先生说了，他根本认不出来这里是他和宁复礼昨日呆过的村子。

　　变化也太大了。

　　皑皑大雪掩埋了记忆里的一切，那些现代化的建筑全部消失。只剩下一处处低矮的土墙草房，像电影里上个世纪的产物。

　　他们站的地方比较高，可以将村子里大致情形尽收眼底。

　　许淮知不清楚为什么先生要在这里等着，但是先生这么做就一定有他的用意。于是许淮知便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陪着。

　　站的久了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狐裘下他的双臂已经不自觉交叠在一起了。寒风刺骨，他忍不住瑟缩。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整个人都缩进披风，他怕冷怕极了。

　　许淮知下意识地推己及人觉得先生应该会比他更冷。但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裸露在外的肤色依旧是瓷一般纯粹的白，没有任何冻得青紫的痕迹。

　　“有人出来了。”裴行殊静静道。

　　于是许淮知急急将视线重新落在那片房屋，发现确实有几个人出来了。

　　他对先生道：“我过去看看。”

　　裴行殊略略颔首：“我同你一起。”

　　离得近了，许淮知看清那些人的情形，脚步慢慢停住了。

　　“怎么会。”他喃喃。

　　眼前的这些人面色蜡黄，称得上是形销骨立，动作也很迟缓。因为裹得足够厚实才导致方才许淮知根本没留意到。

　　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忽然意识到他们二人在这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这个世界和他以前的世界有一样的也有不一样的，相当于某种意义上的平行世界，尽管他没有刻意了解过，但也发觉这里的历史和他所在的世界有很大出入。

　　所以他无法判断这是多久以前，这里又具体发生过什么。

　　面前不远处那几人神情麻木而冷漠，许淮知不敢惊扰他们。不知为何，这些人让他感到强烈的不安。

　　像是恐怖游戏的npc。在无目标状态下只会僵硬重复着无规律的动作，但是一旦有人出现，就会以迅急到恐怖的动作进行攻击。

　　现在这些人给他带来的就是这般微妙难言的感觉。所以他不敢发出半分响动，连衣物窸窣的摩擦声也不敢。

　　他的动作就这样僵在了原处。

　　忽而其中一人不知怎么了，将视线投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许淮知见状心提了起来，冷汗涔涔，呼吸微窒。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这人的视线竟直直穿过了他，混沌的瞳孔中什么情绪也没有，似乎他们只是一团虚空。

　　他松了口气。

　　裴行殊在他身后开了口：“不必担心，在他们眼里我们是不存在的。毕竟当年的时候，我们也并不在此处。”

　　原来这些人看不到他们。

　　许淮知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便勉强支起一个笑示意自己没事，然后点点头。

　　裴行殊目送那些人的背影，忽然道：“他们都不是我要请入阵的鬼。”

　　许淮知看着他：“什么？”

　　裴行殊轻声说：“徘徊在长饶村确实有很多魂魄。但不是所有逗留人间的魂灵都是恶鬼。而我动用阵法请来的，就是长饶村里躲着的那个厉鬼——这些事情的始作俑者。是它用了手段，将除它以外那些魂力都归为己用，才会有后来村里的变故发生。”

　　顿了顿，继而道：“这些幻境里的，你方才见到的那些，都是原住民。而你我，以及我请入阵的那个厉鬼，都是外来者。所以和这些原住民不同的是，那个厉鬼能看到我们，而且和我们一样不能被原住民看到。”

　　许淮知问：“所以我们只要把那只鬼抓到，这村里那么多怪事就可以结了？”

　　裴行殊点头。

　　这样说事情还是挺简单的。但还没等许淮知松一口气，不经意间注意到先生在谈及他口中的厉鬼时，神情淡漠到几乎能结一层薄冰。

　　许淮知很轻易地联系到记忆中先生对那些厉鬼厌恶的态度。

　　他的心慢慢悬了起来。

　　果然温情都是虚假的，出去之后还是得被先生清理门户吧。

　　他神色恹恹。

　　许淮知忽然警醒了一下，觉得自己可能被原主的情绪影响太深，才会这么患得患失。现在他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完成该位面的任务然后走人才对。

　　如果先生实在要清理门户，惹不起还不能躲得起吗？在系统的帮助下，总能躲过的。实在不行，或许也能求助主角。

　　思及此处许淮知眉心一跳。不好，差点忘记了，他现在被卷进这个阵里，这段时间内主角应该不会被反派搞死吧，导致任务失败吧。

　　系统忽然道：“宿主，您不用担心。您在这个幻境中，外界的时间是相对静止的，不会受到影响。”

　　许淮知闻言松了口气。恰在此时，先生开口：

　　“它现在离我们很近。”

　　许淮知闻言错身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