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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六周 ...

  •   “你家那位呢?”
      盛满踩在白色长绒地毯上,跟在梁嘉身后,话家常问。

      水晶灯的光照下来,映在洁白的婚纱上,有些过于晃眼。
      今天盛满本打算去不似花店帮沈叶初忙的,临时接到了陪梁嘉试婚纱的邀约。

      新娘子试婚纱,新郎缺席,怎么也说不过去。而且,傅治这个人喜欢了梁嘉这么久,没道理不出现。

      盛满很是好奇。

      “你说傅治?”梁嘉扁扁嘴,“他工作忙,没时间陪我,还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他啥关系。”

      梁嘉跟盛满提过山体滑坡这事,傅治下意识替她挡住那些落石,心里肯定是在意她的。
      所以盛满自然而然地以为,他俩经此一事后早把窗户纸捅破了,她只能叹息,“还以为经过上次那事,你跟他关系就好起来了。”

      “人上次说不恨我。”梁嘉无奈地耸肩,“我还能说什么。”

      有情人就该相爱相守。
      盛满不想看着明明相互在意的两人,因为嘴硬错过彼此,便劝道:“大喜,既然你俩都决定要结婚了,我觉得你该跟他好好聊聊……”

      梁嘉立马打断盛满,义正言辞地说:“假结婚!”

      盛满轻愣,“可假结婚的前提是你想让你外婆安心,”她盯着梁嘉,带着拷问的目的,“那现在你俩这算什么?”

      梁嘉快速移开视线,略慌地,“我……请帖都发出去了,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她的视线落在摆出来的各样婚纱上,胡乱指了件,又看向服务员,嘴角轻弯,“我试试这件吧。”

      见梁嘉根本不带一丝犹豫逃离,直奔试衣间,盛满重重叹了口气,她环顾四周,在大厅中央的真皮沙发上坐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盛满有些无聊,刚打算掏出手机看看,就听见一个清爽的女声。

      “你好,我来还婚纱。”

      盛满的目光被扯过去。

      离沙发就几步远的收银台前,来了个穿灰色上衣,下身牛仔长裤的短发女人,她的手边放着一袋装好的婚纱。

      盛满微微偏头,认出了她,“江溢?”

      江溢听到声音回头,见到盛满的那刻还有些懵,“盛满?你怎么会在这里?”

      盛满迈步过去,礼貌轻笑,“我陪大喜过来试婚纱。”

      “徐行?”

      这试探的一声,很悄然。
      仿若台风天前最后的宁静。

      某些人的魂魄瞬间坠入到窒息的深海,泪倒灌进心底。

      盛满嘴角轻轻扯动,她抬眼望向天花板。
      连泪水都忍不住,好没用啊,她怎么会这么没用呢。
      江溢都还没哭呢。

      沉默持续了好久,收银台的工作人员像是感受到什么,颤颤着解释:“不好意思,我看这张租单上留的是他的名字,所以……”

      “对,”江溢低眉,嘴角弯了弯,她转过身,“当时是他签的字。”

      “好的,”工作人员点点头,指着单据右下角的空白处,递出一支笔,“徐太太,那就麻烦您在这儿上面签一下字,就可以了。”

      接过笔的那刹,江溢的目光被空白旁边的那个名字捆住,久久不肯下笔。

      认识这么多年,徐行签名时的最后一笔还是喜欢飞出那条规定的横线,好似自由翩跹的蝴蝶,亦如他的人生,短暂但热烈。

      江溢忽然笑了笑,拽着笔在徐行落笔的旁边,签下自己的名字。
      就这样,几个月前的徐行和当下的江溢,又一次重逢了。

      字签好后,工作人员拿走单据,低头动了动鼠标。

      “那个,这张单据我能拍个照片么?”江溢顿了顿,淡淡一弯眼角,眸光亮亮的,“我想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我和他在一起了。”

      江溢盯着手机刚拍的照片,想起徐行曾说过,他们会一直在一起,而今天人永隔,这个愿望似乎永远只能是说说而已了。

      她不能再想他了,这样就没法活下去了。

      江溢迅速摁灭手机,深吸一口气回头,朝盛满礼貌点了个头,“我等会儿还有个采访,就先走了。”

      “江溢,”盛满回过神,擦掉眼角的泪珠,她上前从包里掏出一个白色信封,“上次因为陈清在,所以没机会给你,这个是徐行朋友谢钦的吊唁金。”

      “谢钦?”江溢微微朝后退了半步,她没见过谢钦,只是听说他曾是徐行最好的朋友,“我听徐行讲起过,他的日子好像也很苦,之前结婚的礼金徐行都没收,所以这钱我更不可能要了,麻烦你帮我还给他吧。”

      刚说完,似是怕盛满会将吊唁金硬塞给她,江溢没留恋说了声再见便离开了婚纱店。

      留下盛满愣在原地,她盯着手里的信封,重重地叹了口气。

      悲伤的情绪还没彻底缓过来,身后传来梁嘉扯着嗓门的喊声。

      盛满转身,看见梁嘉举起手机一把拉开试衣间的帘子。

      梁嘉拆掉刚戴好的头纱,拖起及地的婚纱,语速因怒气而变快,“你说什么?!不是说好的,明天领证么?”

      “你怎么又改时间?”梁嘉紧皱着眉,叉腰质问:“傅治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结婚?我告诉你,我就明天有空,你要敢不来,咱俩就不要再见了。”

      话音刚落,手机听筒里便传来由远及近的喊声,“傅医生!病人室颤了!”

      电话那头动静很大,傅治的那句道歉都还没讲完,嘟嘟声就传了过来。

      “傅治!!你个王八蛋!”
      梁嘉的指尖因紧捏手机泛白,她涨红着脸,骂声响彻整个婚纱店。

      站在她身后正整理着婚纱裙摆的工作人员被这声吓了一跳,很明显愣了一下。

      梁嘉将手机扔到真皮沙发上,烦躁地抢过工作人员手里的裙摆,“我不试了,”又迅速冷静下来,愧疚地朝工作人员弯了弯眉眼,“对不起啊。”

      工作人员尴尬笑笑,目光锁定盛满,似在求救。

      盛满收好吊唁金,走过去问:“怎么了大喜?”

      “傅治根本就不想跟我结婚,”梁嘉双手抱在胸前,嘟囔着嘴,盛怒的声音越来越小,“或者说,他该跟他的那些病人结婚。”

      盛满抚了抚梁嘉的背,笑说:“大喜,傅治怎么会想着和别人结婚?”

      “怎么就不会,”话顿了会儿,梁嘉紧皱的眉耷下去,气鼓鼓地,“反正他又不爱我。”

      “好了都是气话,刚不还说请帖都发了,收不回来了?”见梁嘉松了松眉眼,盛满继续劝:“况且,你不也是请假出来试婚纱的嘛,今天不试婚礼就没得穿了。”

      梁嘉扁了扁嘴,没再回话。
      盛满朝不远处的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温和地,“麻烦再拿一件吧。”

      *
      “我不想试了,就这件吧。”
      梁嘉坐在正厅沙发上,双腿伸直,两手敲打着小腿肚,她不常穿高跟鞋,试婚纱的这一下午站得腿酸。

      “真选好了?”盛满坐在她旁边,她能看出来梁嘉还是有些生气,不过是懒得再计较了。

      梁嘉点头,叹了声,“反正他又不来,我就选我自己喜欢的,”她顿了顿,眉又微微皱起来,“他的西装我才懒得挑。”

      “好吧,”盛满识趣地耸了耸肩,“你俩的事我不掺和了。”

      话刚落下,电话铃声就响了。
      梁嘉微皱的眉头更深了些,显然不想接。

      盛满见状捡起沙发上梁嘉的手机,备注没见过,她只好将手机递到梁嘉跟前,“不是傅治打的,备注是于龄悦师姐。”

      梁嘉满脸疑惑,于龄悦是她之前读医学院八年制大三见习ICU时的带教一线,当时梁嘉是见习小组长,所以才加了她的联系方式,后来发现她竟是宋秀医生的学生便熟络了起来,不过梁嘉离开临床后两人就很少再联系了。

      于龄悦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
      出于礼貌,梁嘉重重吐了几口因傅治而起的怒气,挤出笑接下电话,“喂,师姐?有什么事吗?”

      “梁嘉,快来医院!”电话那头说得很着急,声线微微发抖,“宋老师出事了!还有傅治师弟给宋老师挡了几刀,两个人现在都还在抢救室呢!”

      “我……我,我马上来!”
      梁嘉站起身,迅速收拾好东西,挂掉电话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小满,婚纱的事情你帮我弄一下,傅治出事了,我得去趟医院。”

      阴天总是黑得很早,街边的路灯亮起,汽车驶过晃眼一瞧光点连成一条线。
      接到电话后,梁嘉的思绪乱糟糟的,她靠在出租车后座,风从半开的窗户口灌进来,扬起她的长发,她不时摁开手机,傅治还是没有消息。

      密密的酸涩莫名其妙涌上心头,梁嘉捏紧手机。
      她不明白,她跟傅治的关系,什么时候需要旁人来告知。

      她也想要听傅治讲,而不是别人来说。

      车程不长,司机把梁嘉放在医院急诊的入口,入口前有条马路,梁嘉站在那盏红绿灯下,盯着绿灯亮了又灭,始终不肯迈出那一步。

      梁嘉站的地方旁边有座小桥,小溪淌过冲刷着什么,哗啦啦的。

      面前高楼建筑上有块大红招牌,很醒目——榆理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急诊。
      入口形形色色的人,匆忙的救护车推出一辆辆急救担架,没人会在乎梁嘉究竟在这里站了多久。

      除了傅治。

      今天的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几个小时过去了傅治还是没完全缓过来,他捂着左手刚打的石膏,庆幸当时刀落下来的那刻他拿这手挡了一下,不然就真下地狱了。

      他提着浑身是血的白大褂,垂下头走出医院急诊,像只颓丧的小狗。

      台阶上影子映下,傅治恍然抬头,不屑地摇了摇头,天居然都黑了,他这是在手术台上待了多久啊。

      细碎的星光洒落天际,傅治回过神,竟瞧见个熟悉的人影,就这样站在医院门前的马路对面,路上车来车往,不时掀起一阵阵风,裹挟着稍许厚重的灰尘。

      他记忆里的那个少女,眉头紧皱,双臂抱在胸前。

      傅治躲过一辆辆车,终于跨过这条不算太长的斑马线,来到梁嘉跟前站定,稍显局促。

      几分钟过去了,两人没一句话。

      梁嘉灼热的目光仿佛要将傅治烫个洞出来,却在柔软的月光落下来的这一秒里,化作了一滴滴心疼的眼泪。

      她哭了。
      傅治愣住,下意识间丢掉手中的白大褂,他抬起右手在梁嘉的眼角旁顿住,又再收回手。

      他的一切动作,梁嘉都尽收眼底,不知为何,她心底阵阵泛酸,哭得更厉害了些。

      无措的情绪一瞬间爬满傅治的心头,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面前的爱人,想来想去,终于在犹豫后轻轻将梁嘉拥入怀抱。

      这一刻,梁嘉所有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山崩地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六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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