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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   舒以寒冷冷地看向陶祉,“你都合约恋爱了,真的问心无愧?”

      “你怎么……”

      陶祉也没多想,话说到一半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打自招了。

      “我怎么知道的对吧?”舒以寒抱着纸箱的手往上提了提,“没想到你瞒了这么久,其实早就在公司地下车库和Ryan说话的时候,被我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拍到了吧。”

      “群里传的视频也是我发的,不过我只剪了一小段误导大家而已。”

      误导大家以为陶祉爱慕虚荣,还不自量力地拼命想攀高枝,至少舒以寒起初是这么看的。

      直到她与卢钧惟在会议桌前意见不合,直到她发现他没有她想得那么唯利是图,那之后才慢慢放弃和卢钧惟结盟的想法。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陶祉满心惊愕,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舒以寒,要不是顾及大厅周围有人经过,差点就要吼出来了。

      “刚来公司没多久我就发现你了,我以为你是能力超群,被破格提拔到总部,实际上也不过如此。有哪点比得上我?”

      舒以寒高傲地抬着下巴,眼眸微阖,姣好的面容上写满了愤怒,说得陶祉一时哑然。

      被误解、被怨恨的委屈感顿时涌上心头,连同眼底都起了一层薄雾。

      但随即想到卢钧惟的话,想到他认可的点头,还有难得的鼓励。

      别人的评价都是源自主观判断,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不是她的问题。

      “是。”她顿了顿,“舒总监您家境好,学历高,样样都比我优秀,可那又怎么样?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比。”

      这段话似乎很难理解,也或许舒以寒从来没有想过。

      于是她面色凝重地望着陶祉,失望、悲伤,还有她最熟悉不过的倔强,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陶祉不明白。

      她当然不能明白,舒以寒从小到大,掐尖要强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不能在舒家三个孩子中落于下风,更不能被外人嘲笑她是小三带回家的私生女。

      她永远都要做舒家最勤奋、最争气、最出风头的那一个。

      居然有天会自轻自贱,把陶祉这样的小人物当成对手,还是个假想敌。

      她原本已经放弃了卢钧惟,转而瞄准了钱家,还费尽心思地从钱尧大哥那里拿到宴会甜品的承办资格,企图找机会接近他。

      到头来,他阴差阳错地和孙悦可订了婚。

      人人都得了自己想要的,偏她舒以寒求不得,空余内心苦笑。

      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来不及了。

      “可惜啊,听说Ryan取消了工厂首批的销售。”说完便转身走出大楼,步履间裙裾微微扬起。

      陶祉留在原地,望着舒以寒翩翩身影走远,就像她来公司第一次见她那样自信,不在乎旁人眼光。

      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默默在心中将她移出了榜样之列,暗叹不值得认识。

      抬脚也要出门回家,正疑惑卢钧惟为什么要取消发货销售,突然手机一震,打断了她的思绪。

      “喂?桃子姐,”楚楚压低声音说,“你能来趟医院吗?我哥他……他好像不太好。”

      “卢钧惟怎么了?”

      她的声音不自觉焦急,环顾四周后,另一只手附上嘴边。

      “我哥没事,是我爸去世了,他刚才赶到医院,但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谁也不理。”

      “我不敢和他说话,你能来看看他吗?”

      楚楚低缓的声音里藏着担忧和哀伤,小心翼翼地从听筒中传过来,听得陶祉的心不由得跟着揪起来。

      “具体位置发过来,我马上过去。”

      难得地,她出了公司大楼,就在门口的路边打了一辆出租,很快便抵达医院,按照楚楚发来的位置,陶祉刚找到那间病房外的走廊。

      一道黑影颓然坐在长椅上,身上还是她在虎滨给卢钧惟借的那套衣服,显得他整个人更加垮塌。

      楚楚还是穿得鲜艳繁复,但头发的颜色已经完全褪去,只剩下苍白的底色。垂头倚墙,站在距离卢钧惟能有一个病房远的门边,听到脚步声后飞快地跑过来。

      她双眼红红的,握住陶祉的双手说:“太好了,你快过去看看他,这样子真的很吓人,我还要去趟太平间,爷爷还在那边,我先过去了。”

      见楚楚又飞奔进电梯,陶祉终于朝卢钧惟缓缓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覆上他撑在腿上,微微抱着头的双手。

      皮肤上冰凉的触感从手心传来,她轻轻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我好像什么都做不好。”

      卢钧惟的声音沙哑虚弱,仿佛有一阵风袭来,就能将他击垮。

      他甚至始终垂着头,借着垂顺的发丝挡住前额,不让她看到分毫。

      而陶祉也有些不知所措,试着牵住了他的一只手要蹲下,反被坐着的人猛然揽住腰身,轻易动弹不得。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小腹处就紧紧抵上面容,传出隐隐啜泣。

      她什么都不忍心说了。

      她怕自己俯视的同情都能将卢钧惟戳破,她怕他的骄傲会嘲笑他的恸哭。

      一双柔软有力的小手抚上他的头顶,一点一点,仿佛带有温柔的魔力,抚平发丝,安慰哀痛。

      直至声音渐息,陶祉又轻轻地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转天再在公司见到卢钧惟,他一身漆黑的西装,威严肃穆,走到哪里都戴着一副墨镜。

      陶祉每多看一眼,都会想到昨天靠近腹部的衣服上那一大片濡湿。

      可除了在医院的那天,之后见到他总是感觉奇怪,似乎总有什么话想和她说,却只是深深看了几眼便作罢。

      她听说,卢总将公司要推出的第一批线上新品取消销售,是为了更早发往虎滨,当做抗险救灾物资。

      也是因为这个决定,原来的宣发全要推迟,销售部还特意联系了工厂,希望加班加点生产。

      或许也是为了等待市场的反馈,哪怕稍有些迟,他也要等待一个扬眉吐气的好消息,才没有尽快操办卢叔叔的葬礼。

      因为太过担心,也抱着打算看望爷爷的计划,陶祉挑了个日子跑去碰碰运气,说不好就能撞见卢钧惟也在。

      果不其然,门口停着他的车,刘婶说他还在书房和爷爷商量葬礼细节。

      正巧推门出来,一眼就撞见陶祉进屋,他整个人都为之一惊,如梦如幻。

      “干嘛那么看着我,不欢迎啊?”陶祉笑着从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包装的麻花。

      他呆愣着摇头,顺手接过那个有小臂那么长的麻花,抬眼问道:“什么意思?”

      她无奈地歪歪头,负手背后。

      “意思是说,你不要像麻花一样拧巴。”她故意看向别处,“虽然我出国的准备都做好了,但是年底之前你还这样的话,我就当你和王宁威那渣男一样处理。”

      这暗示十分明显,也正中卢钧惟下怀,他心领神会地笑笑,拆开塑料袋,咬下一大口麻花。

      她还以为这是要毁尸灭迹,连忙上手阻止,“干嘛吃掉啊?”

      “我帮你消灭拧巴。”

      他不顾阻拦,狠狠咬下两大口,将自己塞得像仓鼠一样,两颊鼓起。

      而此时,爷爷拄着拐杖站在二楼书房的门边,将这两人的打打闹闹看在眼里,不住地欣慰。

      后来陶祉还答应参加了卢叔叔的葬礼,跟在楚楚身边,随着众多不认识的人一起,行礼哀悼。

      隔着人海,远远望去,一眼就能从人群中寻到忙碌中的卢钧惟。

      幸运的是,而他亦然。

      卢钧惟站在光下朝她浅浅微笑,似有安慰之意。

      他没告诉陶祉,从虎滨回金溪之前,在体育馆里接到爷爷打来的电话之前,曾有一位中年女子自称是陶祉的小姨,亲自找到了他。

      从她口中得知,陶祉开朗豁达的面具下,藏着那样一段过往,足以击垮一个人数次的过往。

      可她如今站在他面前,笑着、坚强着,似有无限的生命力,还能有力气将一切磋磨打倒在地。

      不禁让卢钧惟为之动容,甚至自惭形秽。

      陶祉的小姨说:“桃子小时候家里幸福美满,我姐夫在虎滨当地开了一家面粉厂,姐姐是温柔能干的全职太太,但是大约在桃子高三那年,面粉厂其中有个厂房突发爆炸,死了五个工人,连损失带赔偿搭进去好几十万。”

      “姐夫无奈之下关了厂子,卖了工厂和剩下的设备先还一部分,自己没日没夜跑货车还债,最终突发心梗,去世了。”

      “我姐姐一辈子温柔和气,没吃过苦,从那之后到处找工作还债,还经常被一些催债的堵在家里,再加上姐夫的去世,她受不了打击,桃子大四那年,她实在承受不住压力,选择在家里悄悄自杀了。”

      “那孩子当时接到我的电话,骑着电动车赶来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一条胳膊脱臼,一条腿骨裂,养了小半年。”

      “快要毕业的时候,不知道是怎么了,咬定主意要离开虎滨,也拒绝我帮衬。我想,大概她留在这里可能会很难过,不如出去走走,视野开阔了,心自然也不会闭塞。”

      “昨天她突然跑过来借衣服,我还以为这次回来还带了男朋友,可她支支吾吾说是领导,我不信就躲在远处观察了你们许久……”

      “你别怪我说话直,作为陶祉在世上还仅有的亲人,我实在不放心。你对她是什么想法?”

      他拎着西装外套的手指紧了紧,看向一边,眼神逐渐失焦。

      “刚认识她的时候,冒冒失失的,像我妹妹一样不讲理,想法也很大胆。”回忆起最初,他唇边的笑意渐深,“后来我总能遇见她,认识久了,反而觉得又不像了。”

      “陶祉是个很温柔的人,她总能照顾到别人。”这是他渴望,却也做不好的。

      “那孩子表面上永远笑嘻嘻的,实际上心里的苦从来不说,这些年她一直忙着打工、挣钱,几乎没有过多少放松的日子。如果你真的喜欢我这个外甥,请你千万不要在下定决心之前伤害她。”

      他怎么舍得辜负她呢。

      卢钧惟那日在医院看到陶祉时,便感到难受,是感觉有一团气从胸口涌起,直堵到嗓子那里的难受。

      正是因为知道能被理解,他才更觉悲恸。

      ******

      最近,陶祉一直觉得卢钧惟哪里有些奇怪,从前忙工作归忙工作,现在总会神秘消失一段时间,直到她要动身出国前一个月。

      金泉湾别墅里的地下车库,陶祉一下班就被开车带到这里,从下车到进门,全程被他圈在怀里,捂着眼睛,小心缓慢地前行着,沿路不小心摸到一簇簇柔软的触感。

      冬日已至,金溪还没下过雪,但冷风却不客气。

      他灼烫的呼吸喷洒在耳畔,无意吹动的鬓间碎发勾得她浑身痒痒。

      虽然,自从他们的关系在公司内外传开后,一直不被很多人看好,但并不妨碍他们越走越近的心。

      陶祉隔着厚重的大衣,背靠在卢钧惟宽厚温暖的怀里,慢慢前进,边走还能感受到他热烈跳动的心脏,随着周身血管,鼓动脉搏,甚至带着她的心一起,汹涌澎湃地跳起来。

      随着脸上一凉,映入眼帘的不光是整个车库的灯光和鲜花锦簇,还有卢钧惟手心里的一枚戒指。

      她转过身惊喜地喟叹:“你告白还准备了戒指?”

      而他不说一词,兀自将那枚刻着字的素圈套在她右手中指上。

      “那当然。”他骄傲地举起自己手上戴的那枚,“你这么好,要是被别人惦记上可怎么办?”

      她低头转弄着那枚戒指,若有所思。

      “可是,我要是出国不在你身边,偷偷不戴,你也不会知道啊。”

      听出她在逗自己,卢钧惟故作姿态地仰着头,缚在她腰上的双手却紧了紧。

      “那我只好经常飞过去看你,认识那些活跃在你身边还不怀好意的人,把他们都比下去。”

      他这么说,也确实这么做了。

      陶祉每天都能收到他的消息,即使为了顺应她的时差,卢钧惟也要熬夜打来视频聊几句。

      后来听说楚楚也回公司,学着帮忙分担,卢钧惟自此飞来找她的机会就更多了。

      但有一次很奇怪的是,她被他带去看望葡萄酒庄的朋友,路上却接到楚楚的电话。

      “嫂子,你听说,我现在偷偷来法国找我男朋友,因为前几天吵架,他已经很久不理我了,但是我怕他不肯见我,你能不能过来帮我壮壮胆子,还有还有,千万不要告诉我哥,他一定会说我没骨气。”

      听到最后一句,陶祉忍不住浅浅地笑出声,瞥了一眼身侧专心开车的人,忙捂着嘴答应。

      收到楚楚发来的位置,她也没来得及仔细看,便在想着怎么说才能让卢钧惟这个粘人的疑心鬼顺利点头放行。

      可没想到琢磨了半天,随便一句学校有事就能打发了,甚至他连一个眼神都没转。

      但很快,陶祉便感觉不对劲。

      楚楚发给她的位置,怎么会是在海边高耸的悬崖边呢。

      怎么会有人来这里找人,这里连一栋房子都没有,一眼望去就是青葱的草地。

      更离奇的是楚楚也不在,电话也打不通了。

      正当陶祉一筹莫展,听着海浪和手机对面的忙音,四下踌躇时,突然有道声音在身后叫住她。

      卢钧惟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款款走近,头发、衬衫都在风中凌乱飞舞,人却异常坚定。

      但走到面前时,他却迟疑了。

      “我知道你很喜欢大海,也很喜欢做甜点,在国外学习的这段日子也找到了兼职,认识了很多新朋友。”

      “但是我不知道,”他单膝跪在草地上,举着一方丝绒黑盒说,“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陶祉的眼前模糊一片,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涌出,被风吹起。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她完全没有预感,更没留意过任何蛛丝马迹,但眼前这颗镶嵌着巨大水滴形红宝石的戒指红得发暗,很明显不是他去酒庄路上临时起意才买的。

      “你刚出国,我就在找人订购宝石了,只是……我不确定……”

      他的声音差点散在风里,好在陶祉还没等说完就递出左手,牢牢地抓住了他。

      也被他牢牢抓住。

      此刻,巨浪败于脚下,流云行于头顶,一对恋人在此相拥亲吻,约定百年。

      于是,天地都为之见证。

      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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