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夜有霜》饶霜

18、仙门

　　既然白昭昭并未言明，蒹葭也只能当做不知道。
　　蒹葭能够确定的是，白昭昭对自己并无恶意。

　　不过怜露突然出现在此处，却让人不由得心生怀疑。
　　尤其是此前的种种巧合也与怜露和天枢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更让蒹葭警惕起来。

　　蒹葭不露声色地向后方的穿云舟扫视过去，目光在游鸿身上停留了片刻。

　　一行人很快赶往了无垢寺。

　　“月灵，你和万沭带着弟子在寺中各处及后山搜寻，看能否追踪到阿芷的气息。”众人站在无垢寺外，方长老吩咐道。
　　“是，长老。”薛月灵与万沭同时应道。

　　“游鸿，你跟我们去方丈室。”莫长老道。
　　迎面一阵风吹来，游鸿咳了几声，应道：“是。”

　　两位长老带着几名弟子踏进了无垢寺的大门，径直前往阿芷失踪的方丈室。

　　方丈室自昨夜阿芷失踪以后便被薛月灵和万沭以仙门术法封锁了起来。
　　方长老袖袍一挥，解除了方丈室门口的结界。

　　“进去看看。”方长老和莫长老打头，几人先后走进了方丈室。
　　原本十分宽敞的方丈室一下子狭小了起来。

　　“游鸿，你再说说昨夜的情况吧。”莫长老道。
　　游鸿点了点头，开始讲述起了他和阿芷自进入房间后发生的一切。

　　方长老和莫长老沉默地点了点头。
　　“既然月灵和万沭是在后山找到的小芙，那房间里引诱阿芷的声音想必是那妖邪所设的幻象。”方长老道。

　　莲衣却出声问道：“听起来那妖邪像是以小芙为饵，引诱阿芷前来。可既然他已经捉走了小芙，为何还要多此一举？难道这妖邪并非像我们想象的那般随意下手，而是每个受害者都是被精挑细选出来的？”

　　莫长老闻言摇了摇头：“自四年前那妖邪出世以来，我们反复调查过许多次，从最初的幼童、到后来的花妖，这些受害者之间并无联系，甚至并不相识。所以我们才对那妖邪束手无策，只能派弟子前往大荒各处守护这群花妖。”

　　“昭昭呢？”莲衣转头看向白昭昭，“昭昭出身于听花谷，可曾知道谷中受害的花妖们可有什么特殊之处？”
　　白昭昭神色悲伤，摇了摇头：“我在谷中时几乎一直呆在娘亲身边，与牡丹、丁香并不相熟，也不知道为何……”

　　“那游鸿可知晓，阿芷和小芙有何不同之处？为何那妖邪宁愿大费周章调虎离山，也未曾直接捉走小芙呢？”莲衣转头看向游鸿。
　　游鸿沉默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蒹葭却在心里默默想着，阿芷和小芙唯一的区别便是与游鸿的联系，可其他花妖呢？
　　其他花妖遇害时，游鸿甚至只是一个山野间的猎户。

　　明霁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蒹葭心头一震，猛地想起了什么。

　　“或许只是巧合罢了。”怜露出声道。
　　“也可能那妖邪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阿芷，可正巧遇到小芙落单，所以想到了这个调虎离山之计。”莲衣道。

　　不，不会是巧合。
　　蒹葭默默想着。
　　那妖邪更像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游鸿的出现，确保阿芷能够在遇到游鸿之后再被捉走。

　　“会幻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捉走如此多花妖，甚至在仙门也能来去自如……此妖邪的身份，想必不简单。”莫长老道。
　　“多说无益，先用千里追神香试试吧。”

　　方长老从袖袍中取出一支细长的线香，外观同薛月灵之前燃烧的引魂香很相似，不过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方长老指尖燃起一股灵火，点燃了千里追神香，青烟缓缓升起。

　　莫长老与方长老盘腿坐下，双手结印，心中默念起千里追神心法。
　　青烟飘向了二人的指尖，结成了小小的法阵图案。

　　半晌过后，两位长老一同睁开了双眼。
　　“两位长老，结果如何？”白昭昭连忙问道。

　　两人对视一眼，缓缓叹了口气。
　　方长老道：“对方很谨慎、也很放松……竟然一边逃离一边还有时间抹去阿芷的气息。”
　　莫长老点点头：“阿芷的气息出了无垢寺便几乎没有了，不过……”

　　“不过什么？”
　　莫长老脸色有点晦暗不明：“对方虽然谨慎到抹去了阿芷的气息，却没有料到……阿芷虽是花妖，却修习了天衍心法。”

　　“天衍心法？”
　　莫长老道：“出发之前月灵曾告诉我，几年前，她在秘境历练时受了重伤，险些不治，被一株将将化形的白芷所救——”

　　话音未落便被白昭昭打断：“是阿芷？”
　　莫长老点点头：“那株白芷为了救她，耗尽了五百年修为，灵魂近乎消散。月灵为了报答她，传授了她天衍心法，洗经伐髓、重塑灵魂。”

　　“那妖邪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阿芷修习过天衍心法，灵魂有着仙门气息。”
　　白昭昭眼睛一亮：“千里追神香能够探查灵魂之气，两位长老可是已经寻到了阿芷的所在？”

　　蒹葭闻言，瞥了一眼身侧的游鸿，他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眸中没有情绪，看不出有何不妥。

　　两位长老点了点头，神色莫名有些冷厉。
　　莫长老道：“是啊……阿芷的灵魂之气，竟一路飞往了仙门。”

　　“仙门？”白昭昭瞪大了双眸。
　　“哼！”方长老冷哼一声，“从前仙门中有花妖受害我就怀疑过，没想到那妖邪竟果真是仙门中的败类！”

　　“那咱们赶快回仙门救阿芷吧！”白昭昭连忙道。
　　方长老却摇了摇头：“仙门内人人都修习过天衍心法，阿芷的灵魂之气，进入仙门后便消失不见了。”

　　白昭昭立刻转头看向蒹葭：“那就在全仙门内搜查呀！摇光阁执掌仙门法纪，本就对此事责无旁贷，还请桃夭师妹去回禀阁主，请阁主彻查仙门！”
　　蒹葭看向白昭昭，余光瞥见两位长老认同地点头，道：“昭昭师姐放心，我回到仙门第一时间就去禀报师父。”

　　“昭昭，去后山将众弟子带回来吧，咱们这就返程回仙门。”莫长老拍了拍白昭昭的肩，道。
　　“是！”白昭昭立刻转身离开了。
　　“昭昭师姐，我同你一起去！”蒹葭立刻追上了白昭昭的脚步。

　　两人在前往后山的路上，蒹葭道：“昭昭师姐，此事我已经有头绪了，待回到仙门后你在昭阳院等我，我回禀完师父就来找你。”
　　白昭昭闻言惊喜地看着蒹葭，用力地点了点头。

　　后山众弟子各自祭出法器符箓，正搜寻着阿芷的踪迹。
　　薛月灵和万沭不在，向其他弟子打听了一下，二人在后山深处——昏迷的小芙被扔下的地方探查着。

　　白昭昭从腰间的荷包中取出一枚传音符箓，点燃后朝着符箓轻声说了句：“已有线索，众弟子速归。”
　　白昭昭的声音立刻传向了后山所有的弟子。

　　薛月灵和万沭很快带着众弟子赶到了无垢寺的院子中。
　　“长老，阿芷有线索了吗？”薛月灵急切地问道，再不复以往的冷淡。

　　方长老点点头，沉声道：“千里追神香指引，阿芷被捉去了仙门。”
　　“仙门？”众弟子闻言，惊呼出声。

　　“难怪前两年哪怕花妖拜入仙门仍有失踪的，凶手竟然在仙门之中……”
　　“天呐，难道我们朝夕相处的师兄师姐们，竟然有如此丧心病狂的恶魔吗？”
　　弟子们恐惧的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启程回仙门。”莫长老道。
　　“是，长老！”

　　乘穿云舟回了仙门，停泊点的管事立马迎了上来，笑着问道：“二位长老，此行可有收获？”
　　回复他的是长老的沉默和弟子们惊慌失措的神色。

　　“众弟子立刻回各自的居所，不得外出。”方长老沉声道。
　　弟子们互相对视一眼，拱手应道：“是。”

　　然后两位长老转向莲衣几人：“莲衣、昭昭、桃夭，你们三人立即去回禀各自的师父，请他们前往天璇峰。怜露，你回天枢峰去吧。”
　　“是，长老。”

　　离开前，白昭昭朝蒹葭低声道：“桃夭师妹，我在昭阳院等你。”
　　蒹葭点点头，两人朝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蒹葭从耳坠中拿出了碧玉做成的灵哨，轻轻吹响。
　　伴随着嘹亮的鸣啼声，阿飞落在了蒹葭身前。

　　“阿飞，去摇光阁。”
　　一人一鸟朝着摇光峰飞去了。

　　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摇光阁，推开烛承的书房门，蒹葭却看见了一个不应出现在此地的人——大师兄闻宵庭。

　　“回来了。”闻宵庭并未对蒹葭的出现感到意外。
　　蒹葭点点头，道：“方长老和莫长老以千里追神香搜寻到了阿芷的去向，的确在仙门之中，可她被人带入仙门后就失去了踪迹。”

　　“你离开后我去青云阁第五层的入口处探查了一番，那里的结界……有魔气。”烛承道。
　　“魔气？”蒹葭惊讶道，“魔族已经被赶出大荒数千年，仙门内竟有人与魔族勾结？”

　　“仙门早在百年前便被魔族渗透了。”闻宵庭冷笑道。

　　又是百年。蒹葭抓住了关键词。
　　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阿霜去世、掌门闭关、魔族渗透……
　　可闻宵庭和烛承都不打算告诉蒹葭过去的事情，或许是该找个时间去向莲衣师姐打听一下百年前的旧事了。

　　“师父，方长老和莫长老邀请您去天璇峰一叙。”
　　“我知道了。”烛承点点头，“阿庭同我一起去吧。”
　　“不必。”闻宵庭转身，轻车熟路地打开了书房内的密室。

　　烛承看着闻宵庭站在密室前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我走了，外面不安全，你在摇光阁陪你师兄吧。”
　　“师父……我得出去一趟。”蒹葭连忙道。

　　“可是……”烛承欲言又止。
　　“我陪你。”闻宵庭转身，朝着蒹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