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ssmissmiss》江梨浅

15、对簿公堂

　　很难想象，有朝一日我会坐在法庭的被告席上和我的父母见面，他们就坐在我身后我们之间隔了一排黑漆铁栅栏。我甚至不敢抬头，眼睛也紧紧闭着。我试图说服自己这些都不是真的，好不容易换来重生的机会，好不容易见到年轻时崇拜的父亲和音容宛在的母亲，这一切难道就这样被我毁了。我后悔吗，那一瞬间，我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我的内心荡开说不尽的苦涩和愤恨。
　　片刻之后，感受到有人坐在我身边，我抬起头来。父亲为我找的律师到了，他那一身板正笔直的西装，色泽鲜亮的红色领带，摊在桌面上一叠又一叠标着不同色号的资料。但那年轻的面孔看起来与我差不了几岁。至少我可以安慰说，爸爸为我请了个看上去年轻有为又专业的律师。我想以爸爸多年混迹金融圈跟人打官司的经历，能交上值得信赖的律师朋友，这也不足为奇。但令我难过的是，他的前程光明似锦，他的爸爸妈妈该多么为他而骄傲啊。而我呢，同样是身为爸爸妈妈的孩子，我的往后的青春乃至一生都要葬送在黑暗的监牢里了，何来的机会去报答我的父母呢。他们现在一定失望透了。
　　怀着这样惭愧的心情，我难以控制的往后方看去，只那一眼，恰好撞进了母亲眼底的沧桑。她脸色苍白，一双嘴唇倒没什么血色，眼睛下方肿了一圈，眼中含着泪，神态似乎很疲惫了，一只手挽着父亲的手臂，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她的头发像往日一样端庄整齐，衣着似比往日还要端庄。红色的围巾围在胸口，黑色的长裙一直延伸到盖住脚踝，靠左肩的领口处是一枚闪耀的镶钻的胸针。那是父亲在结婚纪念日时送她的礼物，不过她鲜少拿出来。而父亲还和以前一样穿着西装，眼睛直视前方，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随着一声清脆的锤响，头戴白色卷曲假发的法官宣布开庭：“我宣布，对于爱德华杀害利姆亚一审正式开庭 ”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现在发生在我眼前的一切，这些全部都是该死的真实的，甚至毫不掺假的赤裸裸的真实，是我作为被审判者无力的真实。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原告席上坐着一个瘦小的女人，我看不清她的脸，因为她脏兮兮又凌乱的头发黏在了她的右脸上，衣服也很陈旧，甚至有几处挂着零星的线头和补丁。她的腰背微微弯曲，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孩。手上不停动作着，轻轻拍打女孩的身体，似在安抚她。但那显然不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不仅粗糙，还排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疤，有长的，粗的，不规则斑块状的。她身边则是一位穿着随便的......，但看样子绝不像一位律师，更像一个没受过教育的农户。我一度以为他是利姆亚的爸爸。
　　“本庭宣布现在正式开审，现在阐述案发经过，被告爱德华自述受到利姆亚等一群人暴力胁迫，在逃跑抵抗中过失杀害了利姆亚。对此原告律师，你有权代表你的被害人及其家属发言。”
　　在人们的惊叹中，那位穿着随便的“律师”站起身来：“我想我们对于这个案子是否是过失还不能确定吧，利姆亚只是一个孩子，他比那个杀人犯，哦不，我想应该称之为被告还要小一岁。试问，一个在比对方年龄，体力，心智上都成熟的人来说，杀人难道不是因为被告下定决心导致的结果吗，如果他脑中没有出现这样的想法，又怎么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呢”
　　这样的一席发言使得在场观众开始喧闹了起来。赞许的声音竟然多了起来，局势与站位的倾斜令我心中也不得不慌乱了起来。法官不得不维持秩序，以便案件审理得以继续。三声肃静和一锤定音之后，现场恢复了安静，法官抬手示意：“被告律师，轮到你了”。我的律师镇定的站了起来："原告律师，我想你也对人们的行为模式存在一定的误解吧，人们做出某个动作并非是大脑深思熟虑的结果，也有可能是为了规避危险不得不采取的下意识防护反应。各位，试想一下，倘若有人要杀你，难道你的第一反应不会是下意识防御吗，同样，我的当事人握住刀的第一反应应当是防止利姆亚的刀落下，而并非是意图反杀原告。希望原告律师想清楚，在提出疑问，以免令世人产生误解，让人怀疑有煽动观众之嫌。”好，这场反击战打得漂亮，我的父母和亲信也是频频点头。我的心中又安定了几分。
　　又一声肃静之后，原告律师重新站起：“就算是过失杀人，难道这就不算是杀人了吗，乡亲们，你们好好看，那个死去的孩子是谁，那个连现在都尸骨未寒的孩子究竟是谁，而杀人凶手呢，他还正好好的坐在被告席上呢，你们看看，他的父母，多么的端庄啊，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样子，就是他们整天剥削穷人的财富还不够，现在还培养出了这么一个杀人犯，一个恶魔。要残害穷人的生命啊。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你们看看，看看吧，利姆亚的母亲，多么瘦小，贫穷的女人啊，丈夫刚死没两年，儿子又离她而去，现在她失去了家里所有的顶梁柱，只能苦苦支撑，她的怀里还有一个不足一岁的女儿，”说着，他把怀里的女婴举起来，以便所有人都能看到。“多么可怜，可叹啊，观众们，记住，至少在此刻，你们不仅仅是一名观众，你们是公平和正义的审判者，摸着你们的良心想一想吧，这个案子究竟该怎么判，这不仅仅是他们的案子，也是我们的案子，也关系到你们的孩子，想想吧，即使我们贫穷，即使我们匮乏，难道我们的孩子就不值得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吗”这番讲话后，全场再也找不到一片安静的地方了，除了我陷入死寂的心。“一命偿一命，杀了爱德华”这样的话在台下响起，渐渐的产生了更多响应的声音。
　　“怎么办啊，这下完了”我听见母亲的焦急，她的手忍不住拍打着父亲的大腿。我感到这下死期将近。
　　“法官大人，我们申请暂时休庭”我的律师亚伦迪举手示意。
　　法官望向我们，估计是不想得罪我父亲，几秒后宣布道：“本官宣布，中场休息三十分钟，整理案件资料，过□□审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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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子们支持，你们就是我写作的动力?(??v??)?(? ??_??)?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