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车》淖醉

17、第 17 章

　　听光轮说完，月亮陷入沉默，倒是礼拜一沉不住气，拎起光轮吼道：“你怎么会突然发狂？！你竟然还攻击列车长，你傻了吗！”
　　光轮嚅嗫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不起来当时发生了什么……”
　　月亮怒道：“松开他！礼拜一，立刻给我滚出去！”
　　礼拜一扭头愤怒道：“你没听见吗！是他损坏了列车，差点害死我们所有人！早知道我就该听列车长的，不同意他上车！”
　　月亮：“你先冷静下来，我们任何人都没资格决定他的去留！”

　　两人发生争执，风暴圈中心的光轮一言不发，面如死灰，心里的痛苦再次燃起。
　　他的心中隐隐有个声音在说话，他看见一个男人，一头银灰色的头发，伫立在黑暗中。
　　男人侧身站着，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看向他的那一瞬，光轮瞬间惊醒！
　　又是这种感觉──被人掌控的感觉！

　　光轮刚回神，便被横空飞来的杯子砸到额头，他身体微微一震，感觉有液体从头顶流到脸上，他麻木地摸了摸，一手猩红——是血啊。
　　没关系，他已经习惯了。

　　礼拜一与月亮停下争执，看到头破血流的光轮后愣了愣，这是他弄的吗？
　　月亮大惊失色，推开礼拜一，连忙给光轮处理伤口。对方一动不动，任由别人“摆布”着，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也差不多了，刚找回的一点自我很快就被撞碎了。

　　“只要列车长一日没发话，光轮就是梦车的一员！礼拜一，你殴打乘客，好好想想自己违反了手册哪一条！”月亮处理好光轮的伤口后，冷静地说道。
　　礼拜一心里也很后悔，他一失手没想到酿成事故，不过他敢做敢认，错就是错了。
　　“我会接受处分，但是他绝不能留在梦车上了！我不信加上所有人的力量还取不出梦石！”
　　月亮刚想反驳，却被光轮拉住了袖口，他摇摇头，说：“月亮姐，他说的对，是我对不起列车长和大家。等大家渡过这次难关，我会离开的。”
　　“这……”

　　“不好了！所有人转移阵地，立刻回到梦车上！”
　　外面传来的惊呼声令在场所有人都虎躯一震，礼拜一赶紧出门一看，只见方圆十几里外，巨大的沙龙卷正肆虐而来！
　　黄沙铺天盖地，有吞噬日月之势，可见度极低，呼吸时都必须用湿毛巾捂住口鼻才能喘息。
　　礼拜一回头大喊着：“快走！沙尘暴来了！”
　　月亮和光轮一惊，因为风暴的逐渐靠近，帐篷开始摇摇欲坠起来。月亮大喊着：“列车长和乘务长还在晕迷！”
　　礼拜一吼道：“来不及了！你先走，我和光轮来杯他们！”

　　风暴速度极快，说几句话的功夫就只有几公里的距离了！黄沙中，有三个身影正艰难地移动着。
　　礼拜一背着祁岸，光轮背着列车长，月亮在前面看路。风暴的吸力越来越大了，他们每一步都在卖力。

　　“你背好列车长，你要是敢松开他，我当场毙你了！”礼拜一恶狠狠的模样，他记恨伤害过列车长的人。一开始本来他想背列车长的，但是被某人抢先了。
　　月亮说话很艰难：“少说几句，省点力气吧。”
　　他们离列车并不远，但是风暴已然来临，他们实在是履步为艰，几步的距离走出了天涯海角的感觉，一走出帐篷便彻底失去方向，迷失在漫天黄沙中，不分天日。

　　“月亮，停下！我记得帐篷离列车没这么远，我们方向偏了！”礼拜一大喊，一张嘴吃了好几口沙子。
　　“可见度太低了，除了沙子就是沙子！”
　　“我们要被风暴吞没了！”
　　呼啸的风声撕扯着耳膜，月亮几乎半个身子都扬了起来，礼拜一大叫一声，直接扑了过去。他一手稳住背上的祈岸，一手把月亮拉住。
　　“风暴的牵引力太强了！光轮，你也过来，我们抱在一起！”

　　光轮还在身后几米处，他本就不如礼拜一身强体壮，背上还多了一个列车长，他头上全是虚汗。
　　光轮终于看清礼拜一和月亮所在方向，刚想赶紧过去时，狂风呼啸不止息，他一时不备，连带着背上的人一起后仰过去！
　　风声直接掩盖住了礼拜一的呼唤，后者焦急无比，他想冲过去拉住他们，又害怕没了自己，月亮一个女子护不住乘务长。

　　列车上众人看着风沙逐渐覆盖了车门和车窗，不安的情绪弥漫。普达焦急寻找一圈，才大喊着：“月亮他们还没回来，还有礼拜一，我们必须出去找他们！”
　　“风暴来的太迅速了，现在出入口已经被死死堵住了！”
　　众人焦急，红当机立下，吩咐道：“普达，你去打开列车探照灯，为他们提供方向；马丁，把你的唱片机打开，播放摇滚音乐，最好用几个喇叭；其他人，跟我一起推门，一定不能让门被沙子封死，不光他们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了！”
　　红大喊着：“梦车，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所有人高喊着：“为了梦的彼岸！”

　　·

　　外面抱团蹲着的几人听见了轻微的音乐声，礼拜一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了黑暗中四处扫射的灯光，他喜出望外，拍了拍月亮，示意她看。
　　月亮却很担忧，比了比手势：光轮和列车长不见了！
　　礼拜一的喜悦瞬间消散，他掌心里不知何时握住了几枚糖果炸弹，他还在迟疑。
　　月亮自然也看见了礼拜一的小动作，她赶紧用手挡在对方手掌上面，摇摇头。
　　这沙尘暴非同小可，姑且不提炸弹能发挥多大的作用，万一没控制好伤到他们自己就只能等死了。

　　另一头，光轮死死抓住戈壁，他是以爬行的姿势移动的，一双手已经伤横累累，戈壁碎石被蹭得暗红。
　　风的力量太大了，光轮一直在后退，为了护住列车长，他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住那些障碍，被撞得浑身痉挛。
　　呼——
　　一阵强烈的风刮起来，光轮拼死抓住了一块戈壁，手掌几乎被割裂了，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骨头和岩石接触摩擦的声音，痛感令他浑身发抖。
　　他另一手紧紧拉住列车长，半个人被吹到半空中，全凭借自己的意志在坚持。
　　好疼啊，好疼啊。光轮内心呐喊着，或许松开赴死就解脱了，但是他却清晰另一手握住的那份沉重——任何痛苦也无法比拟。
　　他必须抓住，他可以疼得大声嘶吼，也可以无力到浑身抽搐，还可以因绝望而痛哭流泪——但就是不可以松手。

　　风愈发大起来，视野短暂的清晰，礼拜一看见了光轮的身影，在狂风中惊呼着：“列车长！”
　　光轮坚持不了多久了，他和月亮只能缓慢着带着乘务长半蹲着移动，他们要把光轮和列车长接过来。废了很大力气，他们才接近光轮，正当礼拜一伸手拉住对方时，谁知风暴再起，力量之强让光轮瞬间脱了力！
　　那一瞬间，光轮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背后的梦澈扔了回去，看着礼拜一接入怀中。
　　此时此刻，光轮觉得时间过得很慢，身体无比轻盈，仿佛飘在空中，他看见礼拜一和月亮声嘶力竭地喊着“不”，还有乘务长晕迷中虚弱的脸……风声在他耳边变得逐渐模糊起来，连带着他的视线，他的意识。还有他的那颗心……
　　他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这份悲伤似曾相识，就像很多年前他母亲去世时一样，逝者怀着对生者的期待和爱，生者却带着愧疚和遗憾。不过好在他死之前也做了一件有价值的事。但弱者的价值究竟是什么？
　　到底是梦碎了，他到底也不该活着。于是光轮闭上眼睛，希望风暴能把他带上天堂。

　　突然，光轮的耳边寂静无声，风暴戛然而止，他还未睁开眼就急速下坠着，心跳加速。
　　“炸了老子的车就想跑？你不给列车打一辈子工别想着走！”
　　熟悉的声音响起，在场的几人都停滞住了，下坠的光轮即将接触地面时身下的空间扭曲了，在缓冲下他慢慢落地，看见了那张居高临下的脸，表情不爽但是眉头舒展。

　　“列车长！呜呜呜我好想你——”礼拜一直接一个相扑动作，熊抱住梦澈。
　　“诶诶诶打住，我还没死你哭什么丧，别把鼻涕蹭我身上了！”
　　梦澈口头嫌弃但也只是象征性地推了推，他低头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祈岸，嘀咕着：“细狗，这么虚，我都醒了你还没醒……”
　　月亮还很担忧：“列车长，你身体真的没问题吗？”
　　“强壮着呢，这觉睡得真不安稳，想偷会懒都不行。”

　　“列车长……”光轮站在一旁嚅嗫着，不敢抬头。
　　梦澈转身看过去，微微蹙眉，他托起光轮的下巴，问：“为什么一直低着头，你嫌我丑？”
　　“不……不是……我……”

　　呼——
　　梦澈见光轮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把他拉到礼拜一旁边，说道：“先老实待着，回头再收拾你们！”
　　“为什么还有我？”礼拜一大叫。
　　梦澈回头一个侧眼：“身为护航员，没好好保护乘客就算了，还敢对自己同伴恶语相向？”
　　礼拜一：“我哪有……好吧，我承认。可是列车长也总是对我们恶语相向，我那几句算什么……”
　　梦澈回头就是一记眼刀，礼拜一脸红脖子粗，光轮在一旁尴尬地眼神躲闪。
　　“我至少不会动手打人。”
　　礼拜一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的？！”
　　梦澈轻哼一声：“梦的一切我都知道。”

　　他们正处于梦澈的空间结界中，外面的风暴还在肆虐，正在以奇异的方式凝聚形体，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雄狮！
　　“雄狮”一声怒吼，震天动地，亿万黄沙的利爪撕扯拍打着结界，重达千钧！
　　它就像一位高等存在的神明，怒目圆睁，眼神锁定着外来者，它每一次震翅和呼吸，引发剧烈的沙尘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