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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大金港每年5千万吨的吞吐量,晚上也并不寂寞,来自世界各地的集装箱有序码放,轰鸣运作的装卸吊臂丝毫没有结束工作的迹象,从这里运进来、走出去的是普通人的生活,也是国家日益蓬勃的经济。

      何年年把车停在距离目标集装箱直线距离最近的隐蔽处,换上码头工人类似的工服,带上帽子和口罩,徒步向手表上地图所标注的位置进发,开启和麻小马的实时通讯:“已经看到目标货柜,共计3只,预计2分钟后徒步到达目标集装箱,到达后听指令远程解锁。”

      “收到,哥你大胆地往前走,监控确认环境安全。”

      “现在开启第一只货柜DJ0948A号。”只听啪嗒一声,货柜的电子锁被麻小马远程开启。何年年带好手套,打开手表上的手电筒,钻进货柜,轻掩货柜门。只见柜内,货物很好地被堆叠着,同时预留出装卸货的位置,嗜热链球菌、嗜酸乳杆菌、双歧杆菌…产品包装上用东、卢、西西三种文字明确表注了名称。何年年打开其几个产品的包装,是粉末或颗粒状的固态菌种,从味道颜色上都没有发现异常。

      他抬高手腕,让光线撒得更满,右手捋着货物,每走一步都从上到下检查一遍,慢慢走到货柜深处。

      “正常。”

      “现在开启第二只货柜DJ0949A号。”

      “第三只货柜DJ0950A号。”

      “检查完毕,箱内货品正常,也是满箱装载......”何年年取了一只箱子,掂了掂,“等等!箱子的重量和表面标注的重量一定存在误差!”

      “也就是说对方报关的重量和箱体标注的都是对应的,但是内容物却并不符合所报重量。”麻小马分析说道,“走私?”

      “如果集装箱里面没问题,那么猫腻就在外围。”何年年迅速从三号货柜跳下来,只有这一只集装箱被安放在支架上,他绕着集装箱外围走了一圈。

      “有暗格!”他对麻小马说,然后弯腰摸上底座,集装箱底部需要链接运输车的支架内有一整个平面的夹层,紧紧嵌合在集装箱底部,这在旁边其他集装箱中是没有的配件。

      他躺下身来钻到箱底,看到铁箱正中心嵌着一枚泛着幽幽蓝光的电子锁,于是从绑在大腿上的工具包里拿出刘姐准备的开锁神器,“啪”一下吸在电子锁上,两秒钟之后,暗格缓缓降下,所见之处整齐排列着两种金属质地的盒子,一种为银色,一种为枪灰色。

      银色的较小,大小等同于一本书。何年年抽出一个盒子,拿在手里颇有分量,盒子配有一个触键式开关,他小心翼翼地按了开关,随即缓缓弹出两只小拇指粗细的试管。

      “麻小马,这是什么?”何年年不禁皱起眉头,让光源凑近试管,试管中储存的皆为液体,体积一样,一支无色,另一支泛着盈盈的樱花粉色,“盒子内部温度较低,与外部存在温差,应该是有恒温控制,什么东西需要恒温?”

      从毕业到现在,何年年出过的任务没有上百也有大几十了,从青涩紧张到从容应对,多年的经验和直觉告诉他,手上的东西不大安全。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没由来的紧张,甚至有些透不过气。

      麻小马透过摄像头观察何年年手上的盒子:“哥,先别打开。你再看看那个灰色盒子里是什么?”

      何年年轻轻将两支试剂平放在一旁,手伸向枪灰色的盒子,这种盒子明显大很多,有点像放麻将的小箱,方方正正,侧面有卡扣,没有上锁。

      正要开箱,何年年突然感受到背后一阵强有利的拳风袭来,他瞬间低头,一个翻身,堪堪躲过。来人并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伸手就夺,目标明确,直指何年年护在怀里的盒子。一下没捞着,来人照着何年年的门面就是一拳,何年年举箱格挡,来人拳风极其利落,在碰到箱体之前迅速收力,一拳未中,对方换腿攻击何年年的侧路,这一脚带着劲风,扫掉了何年年平放着的试管,两支试管在空中相撞碎裂,粉色的那一支破裂,溅了何年年一身,他用胳膊挡下对方一腿,却也没讨到好,还好他实战经验足,被踢倒的瞬间一个侧滚翻,迅速从地上弹起来向后退了几步,转身就跑。

      来人人高马大,手长脚长,一身黑色工装,耳机、夜视镜、面罩等装备一应俱全,无论硬件软件看起来都不好惹。何年年今天就没打算和人干仗,身上一件趁手的武器都没有,黑衣人紧追不舍。

      “年处?喂?哥!我的哥!你怎么了哥?”麻小马在耳机另一端呼叫。

      “带我出去!”何年年按住耳机。

      “好嘞!”麻小马迅速调出地图,“向前50米看到红色集装箱左转,跨过4个集装箱之后右转,出去后我再给你指路。”

      何年年看到红色集装箱迅速左转,盯住前方第四个黑色的集装箱加速向前冲,这段距离太长,何年年跑得并不慢,可是追踪者速度更快,离他越来越近,他见状不妙,闪身钻进两座集装箱间的缝隙,甬道太窄,后背和前胸几乎贴着集装箱,箱子不能再揣在怀里,转而被何年年拎在手上。

      何年年身量薄,以他观测,自己钻进缝隙绝对没问题,反观黑衣人的体型,无论如何是要被卡住的,那么他只需要迅速穿过集装箱,换条路,马上就能甩掉对方。

      然而他仍然错误估计了对方的速度,钻进甬道刚刚挪动了一步,便觉得手腕上一紧,他的左手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狠狠握住,疼痛感瞬间从脖子爬上后脑,黑衣人见何年年不肯放下箱子,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何年年也不示弱,抬头紧紧盯住对方的手,对峙之间,何年年明显感到对方的用力方向发生了变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感到肩膀处钻心的疼,手上瞬间失了力气,箱子一下子滑了下去,黑衣人松开何年年,顺手将其接住,抬起下颌,挑衅一般歪了一下头,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何年年钻出集装箱夹缝,靠在铁皮上,咬了咬牙,用力向上一托自己的大臂,复位了脱臼的胳膊。

      麻小马还在耳机里聒噪地询问情况。

      他看着不远处一辆吉普车蹿出来,黑衣人滑进车厢,就知道今天晚上肯定是要丢掉这个箱子了。

      “小马,看看他们从哪儿冒出来的。”何年年靠在冷硬的集装箱外壁上喘着粗气。对方装备精良,配合默契,卸掉他胳膊的手法精准,是专业人士无疑。他们明显奔着箱子而来,而何年年才是个意外......“他们应该两人,与我过招的人有个特征,他的右手,小指是断指......”

      “知道了我的哥,你可算理我了,吓死个人,没事儿吧?”

      “没事......刚才那个箱子。”何年年顺了口气,“集装箱那儿肯定不能去了。你带我回停车的地方。”

      何年年没急着回家,取上车,一个半小时后到了检验处处长刘淼家,刘淼住得离何年年不远,隔了两条马路。刘淼实打实的富二代,他家小区的豪华程度可不是何年年家的小砖楼能比的。小区实名制,不是业主进不去,于是他把刘淼呼出来见面。

      刘淼此人是何年年在南大的师兄,曾经也帅得惨绝人寰,现在捯饬一下仍然是二十一局局草一般的存在,偏偏醉心实验室,彻底放飞,仗着底子好,越发不修边幅。刘淼先毕业,何年年打工到了七处,再见他时,险些没认出来。

      而此时的刘淼明显刚刚从被窝里被挖出来,不羁的头发呲向各个方向,满脸写着不情愿:“三更半夜扰人清梦,实在不像话,这次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大案,十二点半了还让人加班,烦死了,快给老子拿来。”

      “你也不武装一下就敢接手。”何年年甩给刘淼一个纸袋。“我这不是白天得上班么,只能晚上碰头。你有空的时候研究研究。”

      “什么玩意儿?”

      “不知道什么东西洒在衣服上了,未必和咱们这次的案子有关,先看看再说。”

      刘淼一听来了兴致,“得嘞,您请好儿吧,就喜欢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刘淼捧着新到手的宝贝,也没再见,颠儿颠儿走了。

      何年年被人抢了东西,胳膊还被卸了,甚是郁闷,再三思索,调头回了公司,今天早上人事介绍的时候说公司有24小时游泳池,他想借水舒展下筋骨。

      他这个缓解情绪的方法还要从小时候说起。

      何年年小时候在农村。他爸是城里人下农村,他妈是前大地主的女儿,当地为数不多有文化的女青年,两个容易遭人嫉妒的人,在村子里的生活质量和人际关系那真是半斤八两的糟。

      该大龄女青年是李清照铁粉,颇有那么点儿侠气在身上,在艰苦的日夜中,没丢了自己的骨气,终于觅到同病相怜之人,对他爸暗生情愫。在那个自保都费劲的时期,拍着胸脯夸下海口要保证罩着他爸,这一护真就让她护了十年,他爸眼见着自己出不去这一亩三分地,就和他妈在当地结了婚,随后有了他姐和他。

      然而,春风吹满地的某一天,他聪明的爹偷偷考上南大,跑了,他妈寄钱寄衣服供他爹念书,满心期待他爹毕业工作能把娘儿仨也带去城里,然而他的渣爹却在外面有了新欢,并致诀别书给他妈说再也不回来了,因为这里是他一生的耻辱地,他永远都不要看到那个落魄的自己,从此真的彻底没了音信。

      他高傲的妈连最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却在生活刚有希望的时候,被一个狗男人背叛了,遇人不淑,心灰意冷,于是把姐弟俩甩给他的前大地主、现贫农姥爷,消失了。

      村里人有的说她跳进了草原上的海子里,有的说在城里见过一个疯女人像她妈妈,总之他们姐弟俩是再也没有找见妈妈。何年年的姥爷本就身体不好,一系列变故让他得了疯病,每天都在大队里的磨盘上坐着,嘴里叨叨着要等着闺女回家。

      于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姐弟俩可倒了大霉,何年年小时候有哮喘,一到了冬天或者季节交替就三天两头犯病,在那个医疗条件不好的年代,来不来就喘不上气,一躺下就要死要活的咳。

      好在他有个好姐姐何雪,姐姐就比何年年大两岁,别人家是长姐如母,他家是长姐如父母,他姥爷不添乱就不错了,什么也帮不上,只要何年年一上来劲儿,何雪就整宿整宿地抱他坐着,给他去卫生所开药、租氧气包,要是没有他姐,他早就玩儿完了。

      他们的妈走后不到一年,他姥爷在磨盘上坐着坐着就没了。好在村子里换了新书记,人好,时不时来看看姐弟俩,听邻居讲起他家的事,常感叹时运不济,造化弄人,不仅把年龄刚达标和年龄尚不达标的两个孩子送进学校,让校长、老师的照应一二,一有空就托关系帮他俩找爹。

      虽然他爹活得肆无忌惮,毫无责任感,但是长相和脑子没得挑,不然也不能把他们高傲的妈哄得死心塌地。龙生龙,凤生凤,姐弟俩不仅在长相上随了南方爹,西北冷硬的寒风也没有磨灭他们天生的好皮相,而且在学习这件事儿上也出奇地一致,遗传了爹妈的优点,学校老师更是喜欢他俩喜欢得紧。

      他俩一边打零工,一边被市里最好的中学录取,甚至已经有大城市的高中放出消息,只要成绩不下滑,保送名额就留给他俩。

      他的渣爹用知识改变了命运,在南方沿海发家再婚之后,不知道是不是遭了报应,他和新老婆生的儿子身体不好,他们这种做生意的都迷信,新老婆从闺蜜处打听出一个算命的大仙儿,据说准得不得了。

      高价聘请的大仙儿掐指一算,说何年年的爹早年必定有亏,现在报到孩子身上,得找出症结,解决问题。渣爹一拍脑门,突然想起村儿里还有俩娃呐!

      辗转寻找,在何年年刚上初中时,他爹用基金会捐助的形式,强行把他俩接到榕城,转了学。

      爹不情愿,姐弟俩也十分不待见爹,他俩本来当这爹死了,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还要出来膈应人。于是三人一拍即合,决定姐弟住校,与爹互不往来,毕竟过了这么多年,知道他们之间真实关系的人死的死,回原籍的回原籍,那会儿结婚生娃也没什么正式手续,基本没有落在纸上的东西能够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容易隐藏。学校监护人那一栏也只写了司机的联系方式,况且目的也不是监护,而是监控。

      何年年营养一直就不行,学校的伙食又能好到哪里去,日渐严重的哮喘折磨得他生不如死,即使到了南方也未见丁点好转,都上初一了身高还像小学三年级,再加上他眼睛大,右眼眼尾有三颗连在一起的泪痣,时不时晃人,不笑的时候老让人觉得他郁郁寡欢。老师看着孩子可怜,一遍遍给他爸的司机打电话,怕孩子在学校出事儿,让领回去走读。

      那哪儿行,渣爹的新媳妇一听不干了。于是大仙儿又适时地出现,语重心长地说,想要解决家庭问题,先得解决孩子的身体问题。于是他爹又咨询了家庭医生,医生建议除了合理用药之外,仔还可以再学学游泳,提升心肺功能,缓解哮喘,对长个也大有好处。

      渐渐地,何年年喜欢上了游泳,每次不舒服就去水里游上几公里,胸中的郁结之气随之一扫而空。上了高中之后,他不仅很少再犯哮喘,还凭借游泳得了个市里的冠军。

      而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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