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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狠狠推倒在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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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是盛碗药膳鸡汤,汤体呈金黄色,淡烟漂浮,舀一勺轻轻吹了吹才入口。味道鲜美,唇边微感黏腻,大抵是太久没有用上热食,略觉微咸。
接着是一道板栗炒肉,选用的板栗颗粒饱满,入口质嫩味甜,配着酱汁和着米饭甚为开胃。之后是菇类青蔬等,不过是几个回合腹中已饱。
云璟瑶刚将碗筷轻搁,抬眼便见北堂玄杰对着她粲然一笑,笑容里透显出几分青涩稚气。能笑得如此纯粹,真是联想不到那些恶劣行径与此人有关。
北堂玄杰没吃多少,看着对面美人进食实感悦目,他道:“你之前刺伤我,我很生气也很难过。只要你往后好好伺候,我可以不再计较此事。”
云璟瑶闻言气笑了,连连反问:“那我岂不是得感恩戴德?!”
“感恩你如此大气?!”
——呵。
“真是可笑!”
“那你对我的伤害怎一字不提,竟然厚颜无耻地来跟我说不计较——!”
“简直痴心妄想!”云璟瑶少有如此盛气凌人的时刻,显然被激怒得彻底。
“别忘了,你是我明媒正娶的正妻!”北堂玄杰自知理亏,丢下一句后气冲冲地离开。之后于日常方面,倒是没再苛刻过她,许是存了想服软的心思,之后每值用餐之际皆有人按时摆好膳食。
北堂玄杰但逢用膳时,都会提前到位,与云璟瑶一同进食,有时饭后会跟着到她屋内,送些珍贵玩意来讨好人家。
然而,每次都要面对云璟瑶的冷脸,或被她随便用个理由赶出去。北堂玄杰便会站于门外喊一句‘“这是我的屋子’,回应他的是没有回应的屋子。
要么两人还讲不上几句,就要开始对呛,最后不欢而散。
北堂玄杰俱都是欢欢喜喜地来,头顶生烟地走。好在很快云璟瑶得到北堂玄杰的允许,可以出府,不过前提是必须得有人跟着。
云璟瑶于鸾镜前怔怔出神,也不知在琢磨些什么,倒是这眉间紧锁,大致猜得出此事于她很是困扰。
她不经意一个抬眼,便从镜中窥见一个满含嫉恨的眼神,与她对视后慌忙躲避,装得若无其事。看似神色畏怯,实则眼底毫无惧意。
摆明是想试探你的底线,还不忘挑衅;略显稚嫩的俏脸,年纪尚浅之人的心事想法极易浮于面上。
云璟瑶见此莞尔一笑,抬手示意其他婢女先下去,只留下这个眼神的主人。
云璟瑶缓缓启唇:“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季音。”季音垂首回道。
云璟瑶凝声又问:“你讨厌我?”
“奴婢不敢。”季音将头埋得更低。
——哦?!是不存还是不敢呢?!
“你喜欢北堂玄杰?”云璟瑶语气笃定。她曾无意间瞧见,这婢女深情凝视北堂玄杰离开的背影,眼下对她还抱有敌意;不过,这不失为一个机会......
云璟瑶起身缓步至这沉默不语的人跟前,试探道:“其实,我们或许可以合作一把。”
季音一顿,道::“季音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云璟瑶缓缓启唇:“你自来到我身旁伺候,也知晓我是无奈被迫的。若你能帮我顺利摆脱北堂玄杰,或许以你的能力,想留在他的身边实在不难。”
季音见四下无外人,便不再假装怯懦,张口反问:“不难的话,季音为什么要与夫人合作呢?”
云璟瑶垂眸淡淡一笑:“你心里非常清楚,与我合作,不仅能早日实现你的心愿。更是少一个争逐的对手,何乐而不为呢?”
“那......夫人需要季音做些什么?”季音显然被说中心思,笑意渐深。
“很简单。”云璟瑶心中已有主意。
——
云璟瑶摆脱随从,走向往来人不少的街道,久违地感受到外头的自由。回想起以前种种,险些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无论如何,今日只要办成想做之事;很快,她便能重获自由。只是,想抵达之地距她不过几步之遥,她却硬是走上许久,也不知在思忖些什么。
“咳咳咳——!”
一道剧烈突兀的声响,打断挣扎于自己思绪里头,不断锤炼的云璟瑶。她不自主停下脚步,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那是一对正朝她这边走来的母女,只见那绿裳女子搀扶着旁边的妇人,焦急给人顺着气,嘴中连连慰问:“娘,娘你好些没?”
妇人缓了好一会,才摆手道:“娘没事。”
那妇人似是思及某事,神色越发愧疚:“只是委屈你了,你爹刚走不久,你忙前忙后的。老婆子我,身子骨又......又实在病弱不堪,连累了你。”
梁玫嗓音微提:“娘,您千万别这么说!“
“是你们二老捡到尚在襁褓的我,将我抚养长大,这些都是我应当做的,谈不上连不连累的。”
妇人叹气:“唉,家里积蓄已花光。阿玫,你听娘一句......咳咳咳,干脆...干脆放弃罢,生死有命!”
“娘!”梁玫不免染有哭腔,握紧旁边妇人的手,“不要说这种傻话!我一定一定,会带您找到最好的郎中!将您治好的,相信我好吗?”
妇人见梁玫神色坚定,也不好再说什么拂她心意,只得先点头答应,与梁玫迟缓地朝前走着。
云璟瑶眼底浮现万千情绪,原来,没有血缘竟也可以如此亲近。
那她呢?!血脉至亲,何其讽刺。
是了,她与北堂玄杰周旋这么些天。本就是为今日能顺利走出北堂府,来到官府,申求单方面强制解除她与那人的夫妻关系,恢复自由身。
云璟瑶轻抚着腕上价值不菲的手串,束矢钧金已然备齐,她连如何打点疏通关系都计划得周全。至于他所讲的威胁,她甚至都想不管不顾。
在云宅被关在房间里出不去,那时时刻刻的绝望窒息,更让她想不通的是,自己的亲人为何会对她这么狠心?!
难道在他们心中,亲情在利益面前变得一文不值,随意交换?!
既是如此,她又何必在意北堂玄杰会去如何伤害她的家人。可眼下,偏偏又让她见到这一幕,同是为人父母者,却大相径庭。
爹娘的所作所为对她伤害至深,可被家里刻意调到外头,不能回来的弟弟又何其无辜;她要是当真这么做了,可能会愧疚终身的罢。
然,她云璟瑶又何曾轻言放弃,权且再等等,等一个更为成熟的时机。
“夫人!”突然一群仆从跑过来围在云璟瑶身边,喊她夫人。
被环绕在人群里头的女子微微蹙眉,似乎有些反感这个称呼。梁玫看着前头,那带着面纱的女子被人左右簇拥着离去,忍不住心生羡慕,却偏偏刻意忽略,那股缠绕在白裙女子眉间的忧郁。
她在心中发誓,往后定要同她一般,身边也要有围绕着成群的仆人;要比她穿得更华丽光彩,走在路上接受别人羡慕的眼光。
梁玫骤然感觉脚下踩着什么东西,抬脚微微后退半步,地上赫然是一根金灿灿的发簪,被她搀扶着的母亲也随之停下。
她俯身将发簪捡起,凝望着前头那群人,直至那道倩丽身影消失在转角处。那人墨发间没有别一物,但耳垂上的金坠,与她手中的簪子明显一套。
梁玫低头端视手中贵重的发簪,若有所思,玲珑玉珠镶金,皎皎而高雅,和她很是相衬。她转头对着身边的母亲,语气高兴:“娘,我们有银子看病了。”
梁母反倒摇了摇头,分明是不赞成此做法:“可这是别人遗失的物件,一看就是个贵重的,咱不能要还是交给官府吧。”
梁玫神色恳求,试图劝说道:“娘你听我一句,只要将您的病治好!我一定努力攒够银两将它赎回,到时一定会上交给官府的。”
梁母见梁玫神情执着,脸上浮现一抹动容,也不再说什么。
梁玫忍不住握紧手中的簪子,眸中酸楚,逐转坚定之色,它是她现下全部的希望。
有些人的相遇,是转机,
有些人的相遇,是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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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把他们给我抓起来!”北堂玄杰面露狞恶,指挥着几个手下将云父和云母双双捆绑,随后把他们带走,根本不管一旁云瑞的苦苦哀求。
云瑞恶狠狠地转过身来,对着在一旁罔知所措的她眼神阴毒,面庞越发扭曲。
他来到跟前连连质问:“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枉我平日对你这么好!”
“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
云璟瑶感觉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一张脸白到近乎透明,摇头正想说什么,却被云瑞狠狠推倒在地。
云璟瑶猛地从榻上惊醒过来,呼吸急促......
看着眼前那梨花木顶,大红帐幔悬挂,才渐渐回神,知晓自己这是做了一场噩梦。
——还好只是梦。
她费力地撑着身子坐起,缓缓平复着那股让心头阻滞窒息的情绪。阳光透过窗缝落在那柏木雕花椅上,十分亮眼,隐约能见灰尘来回浮动。
看这日光,外头天已是大亮。
大约过有一盏茶的工夫,云璟瑶才开口喊季音进来。她揉了揉眉间,低声询问:“打探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