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主角受怎么都疯了》没有文化的人不伤心

68、魔女之名八

　　当阳光完全死去，洋馆里已经没有正常的人类了，一切鬼怪和幽灵都在此刻隐约的浮现。
　　他们在最高的阳台上吹风，亚伯罕在小蓝身旁坐着低着头，两人一样的灰发在风中凌乱的狂舞着。
　　“诅咒会让你死去，但是不用担心，我会找到你的。”
　　小蓝一开始还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这里不是停滞的洋馆，这里是时间的教堂，每一个留下姓名被诅咒之人，都会先死去，然后被分配到时间的间隙。”
　　亚伯罕说出一切的原委，“我在漫长的时间内忘记了自己，然后逃出去了，我不想做时间的传教士，去引诱其他教徒成为这里的耗材。”
　　“你成为你自己了吗？”小蓝忽然想到那个起初看到的粉色头发的少女。
　　风中的灰色一点点消融，于是繁枝一样的春花的颜色冒了出来，亚伯罕倒退了自己的时间，回到了那个雌雄莫辨的时刻。
　　那个粉色的少年又出现在了小蓝的面前，他无奈的笑了笑。“我去学习了很多，做了编辑，后面买了相机想要记录一些事情。”粉色头发的少年歪了歪头。
　　“当离开这里时，我只留下了属于自己的记忆。所以我明白了自己曾经是什么样子。”亚伯罕终于回想起自己幼时的模样，和想要替代妹妹，拥有幸福家庭的执念。
　　他终于拾回了自己。
　　“谢谢你让我成为了我，那个嫉妒的穿上了女装拼命扮可爱，想要替代某人，获得幸福的我。”
　　夜晚的风像是从陆地吹向海洋，最终混入潮水湿漉漉的怀抱，小蓝笑了笑“真好啊，我也一直在时间里旅行，但是我早就忘了自己一开始是什么样子了。”
　　小蓝则已经成为一棵没有了根的树，那么长出这样多的叶又有何用，终究不是土地的孩子，而是半空中被扦插嫁接为了产量的产品罢了。
　　亚伯罕缓慢眨眼的看着他“我们很像，不是吗？”
　　举起了手上的戒指，那样闪亮亮的钻戒还记录着当初混乱的婚礼，小蓝有些失落，他在这样多的世界里走过去，能留下的只有一点点的纪念品，和数不清的回忆。
　　“时间不是惩罚，你不要将时间看作一种撕裂记忆的痛苦。”亚伯罕握住了小蓝的手，他们带着婚戒的指尖交叉。
　　“如果没有时间，我们就不会相遇，还有你的亡妻，这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你要相信，一定有人在时间里等着你。”
　　亚伯罕很熟悉这座洋馆，他完全知道这座洋馆吞下去那样多的人，将时间拉长到了多久，而同为被诅咒之人的对方又会被分配到何处是不清楚的。
　　“即使此刻我们都是时间的伥鬼。”亚伯罕望着蓝眼睛的青年，“即使你对一切都开始失望。”
　　“你会找到我。”小蓝补完了剩下的话，他在亚伯罕的决心里找到了执念。
　　于是亚伯罕笑起来，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撕破了一切的伪装，开始对着这样漫长的未来宣战“我会找你。”
　　就算说他是又陷入了新的无望与痛苦也好，这种熟悉的痛苦反而让他更有决心。
　　“可是我不值得。”小蓝第一次内省自己，他才发现自己不值得，他于亚伯罕的相处本质上是在用温和的态度敷衍，仿佛付出了感情和爱，但实际上不过是在享受亚伯罕痛苦的投入罢了。
　　因为掌握了更多的信息，他只需要付出一点点扮演好人的情绪就可以获得对方全部饱满的爱意。然而这公平吗？这合理吗？
　　小蓝之前从来没有意识到这对于每一个遇到他的人都是残忍的。不投入的共舞，相当于辜负了整场舞台上的所有演出，将舞伴的所有努力付诸一炬。
　　因为总有另一个可以安全躺下的世界，所以所有与他爱过的人都不知道小蓝是否付出了全部。
　　“一个人安慰的只言片语，怎么算得上是爱呢。”小蓝已经感觉自己接受不住那样炽热的感情了。
　　但是亚伯罕将他扯进去了，他们相似的灰发纠缠在一起，“你值得的，你应得的，如果你不出现，我不会是我。”
　　“如果不是你，再没有第二个人会承认我，没有人告诉我就算想要成为女生也是可爱的，就算喜欢也一个人也不是我的错。”亚伯罕的手是有温度的，即便他是时间的伥鬼，也比小蓝更加高温。
　　“这一切还没有结束不是吗？”
　　是的，任务还没有结束，魔女的名字仍旧是问号，瑰洱和亚伯罕是教堂的天使，那么真正留下时间诅咒的魔女又是谁呢？
　　小蓝感觉到一切开始冰冷起来，他疑惑的捂着脖子直到窒息感涌上来。
　　亚伯罕拥着他，“死亡是正常的，诅咒后的一切的都是死亡的世界。还记得你一开始没有打开的阁楼吗？那里是我的尸体，我会将我们存在一起。”
　　然后那已经不复柔软的面孔，还有他们相似的灰发，亚伯罕已经不美，不可爱了，但是那仍旧是他，是被时间改变了的面目。
　　小蓝有些恍惚起来，自己被时间打磨掉了姓名，从前一心只想往前闯，直到停下来与他人相处。
　　这一切是值得吗？是否是他变得更加软弱了，但是其他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人，现在亚伯罕告诉他，有人会一直一直在前方未知处等着他，时间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于是蓝眸的混血青年有些低落的吻上了亚伯罕“你一定要找到我啊，不然我也会迷失的。”
　　最终深夜降临了，一切都回归到鬼魅的世界里，亚伯罕抱着他死去的爱人从高处走进阁楼，将他们的尸体封存在一起。
　　因为过于久远的原因，亚伯罕自己的尸体早就只剩白骨，而小蓝就像刚刚睡着。
　　当小蓝再次睁开眼的时间，一切都改变了，这座馆似乎带他回到过去的时间了。
　　轻快的童谣在教堂里回荡，一切都是明亮的，是唱诗班在教堂里练习歌喉。
　　“将他们献祭给我”魔女这样命令着高台上的小蓝，再次醒来的青年已经彻底成为了教堂里的诅咒之人，被分配到不知何时的过去。
　　于是洋馆的门关上了，唱诗班的所有孩子都被困在此处，等着小蓝下手去杀掉他们。
　　惊慌失措的幼儿们蜷缩在一起，他们不明白只是在白天练习圣歌，为何夜晚便无法离开了。
　　一个高个子成年人出来了，穿着黑色的长袍，小蓝认出来他了，那是曾经给他们证婚的牧师。他将所有的孩子安抚好，反复确认洋馆内的情形，然后疑惑的看着消失的门。
　　牧师打开圣经祈祷着，希望不是上帝的惩罚。“感谢主，是祢的死，祢的复活，让我们得以重生。是祢十字架上流出的宝血，遮盖了我们一切的罪过。使我们能够脱离撒旦对我们一切过犯的控告。”
　　小蓝走下来了，他装作一个来忏悔留下的人想要和牧师交流。
　　所以……是否可以通过这个时间段解开魔女的谜底。
　　……
　　而独自留下的亚伯罕回到图书室，准备将里面所有的书籍研读一遍，然后将洋馆的锁卸掉了。
　　他在等待着什么人杀死他，就和等待着什么人拯救他一样。
　　规则和信仰一样是不允许自杀的，所以亚伯罕在等待下一个人走进来，杀掉他，才可以去到下一个时间的地方。那会是哪里他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和他带着一样婚戒的人他也不知道。
　　当一些探索的人因为谣言再次走进来的时候，所有的谜底都摆在了谜面上。
　　亚伯罕不再谋求爱意，而是需要恐慌中诞生的恶来杀死他，才能在时间的长河里找到另外一个锚点。
　　笑意盈盈的粉色头发少女又无害的站在了洋馆的门口，亲自带领了人们走进停滞的洋馆，将梦中的谜语告诉他们。
　　然后引导众人找到墓碑上的谜底，‘于梦境中寻觅讯息，没有背叛上帝的妹妹——瑰洱’。就如粉发少女一开始告诉他们的名字一样。
　　那是死去的妹妹，那是死去的他自己，也是一切伪装的外表。
　　只有剥开一切的血肉，亚伯罕才能挣扎着去到下一个时间点，但下一个间隙中仍旧没有他要找的人，于是死亡还在继续。
　　当小刀插入皮肤肌肉，摧毁跳动心脏的时刻，确实很痛，当被推下阶梯，摔成粉身碎骨的时候，也会痛呼，所有的恶语向他刺来。
　　“恶心的魔女。”
　　“一切的幕后黑手。”
　　“他死了我们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亚伯罕于这无尽的痛苦中感到安全感，和没有缘由的甜意，找到象征着爱的小蓝已经成为了目的，成为了渴求一切救赎的钥匙。
　　没有对方的世界与他而言是虚假的，图书室里的书已经全部被翻看完毕，每一个洋馆经历的时代他都记得。
　　现在就只剩下需要反复品尝的死亡之痛，如同蜜糖和凉夜一般的覆灭，他是为了爱而死，而死也带着他往前走。
　　当某次亚伯罕握着咽喉处插入的刀柄开始吐血的时候，那个惊慌失措闯入的人从洋馆逃走了。
　　这次又是一个狂风的夜晚，就像他们在高处的吹风的时刻，血液从伤口溢出，心跳开始衰弱，小蓝和他的承诺却越来越清晰。
　　我一定会在时间里找到你，如果死亡能够使我们重聚，那就——死吧。
　　黑夜里的堕天使拔下了喉管里的刀，即使他已经说不出话，生命也在离开，他也明白自己距离下一个时间更近了一步。
　　总有一天会重聚，在夕阳下，微风里，温柔的蓝色湖水会带他走向那里。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亚伯罕：我好惨。
小蓝：摸摸头。
亚伯罕：老公你真好。
小蓝：……你还是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