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对手》辛德安娜

11、第 11 章

　　薛明出去之后，邵礼将手里的文件合上，走到办公室窗边。

　　程运那边约了下午七点见面，临近下班，助理将地址发过来，在盘古七星酒店。

　　晚高峰是一天之中最堵的时候，为了避免迟到，邵礼提前一个多小时从公司出来。

　　到了餐厅，出电梯，用简短的日语沟通，被穿着和服的服务人员，热情地引到包厢。

　　原木拉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轻的背影，邵礼见过程运的老总张震运，是个年近五十的微胖男人，眼前的这个背影显然是不相符。

　　邵礼迟疑，正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包间，坐在男人对面的慕谦，先站了起来。

　　他这一起身，年轻的背影也跟着转了过来，原来是程运的少公子——张随遇。

　　他一看见邵礼，便热络迎出来，握住邵礼的手，“邵礼！好久不见。”

　　邵礼看向慕谦，他还站在原来的位置，张随遇回头冲他介绍：“这位是汇德集团的少公子慕谦，你们应该听说过彼此，就不用我在这引荐。”

　　“我们坐下慢慢谈。”，说话间，邵礼已经被张随遇领到了坐位上，要不是今天有正事要谈，见了慕谦他肯定是要掉头就走的。

　　眼下权当是不认识，卖张随遇个面子，客气疏离地冲慕谦点过头，面向张随遇：“学长，什么时候回的国？怎么提前一点消息都没有，想给你接风都没机会。”

　　张随遇和邵礼是大学校友，比邵礼年长两岁，毕业后出国深造，算起来差不多三年没见过面。

　　张随遇道：“我刚回来没多久，这段时间一直处理家里琐事，也脱不开身，这不今天，看到跟你们公司有合作，主动请缨讨来的这个机会，和你见个面。”

　　叫来了包厢服务，桌上的茶杯，随着茶水的不同，换了一盏又一盏，张随遇和邵礼聊的都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好像这次约他出来真是为叙旧。

　　后面茶杯换成了青竹酒杯，在旁边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慕谦，接过服务人员手中的酒壶，为邵礼倒了一杯酒。

　　张随遇觑见，眼角一跳，莫不是这俩人认识？看邵礼的样子又不像，应该是听说过彼此但不熟，要不然慕谦也不会让自己帮忙他引荐。

　　眼见着慕谦频频示好，有心结识邵礼，张随遇便找了个去卫生间的借口，留两个人单独在包厢里面，还贴心的帮他们拉上了门。

　　桌上剩下邵礼和慕谦，邵礼干了面前的清酒，便要起身，慕谦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私厨一见这情景，立马识趣地挟侍应，一起退了出去。

　　邵礼：“放开。”

　　回忆起之前在三里屯的闹剧，慕谦不合时宜的问：“手还疼吗？”

　　邵礼挣开他的手，站起身，慕谦也跟着站起来，他今天铁定心思想缓和跟邵礼之间的关系，于是又一把拉住了邵礼的手。

　　邵礼：“如果你不想待会儿收不了场，要么你放开让我走，要么你现在马上滚。”

　　“邵礼。”，服软的语气出来，慕谦自己也一惊，他头一次对操控别人的行为如此失去信心。

　　“我知道分手的事是我不是人，是我做得不对，我不乞求你原谅，我只希望我们以后能……”

　　一杯清酒泼到脸上，打断了慕谦说的话，邵礼忍无可忍的把酒杯扔到桌子上。

　　这时候，听见动静的张随遇推开门，正撞上慕谦被邵礼泼了酒的“狼狈”模样，他哑火在门口，一时理不清楚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纠葛。

　　邵礼侧头看见他，拿了衣服从里面走出来，对张随遇道：“不好意思学长，我临时有事，今天不能奉陪到底，要是不介意话，我们可以改天再约。”

　　说完，他绕过张随遇，径直离开现场。

　　张随遇在包厢门口站了好一会，眼见着慕谦泄愤似的掀了桌上的餐具，问又不好问，不问又觉得自己这不闲的吗？帮人“牵线搭桥”，一个“好”没落着。

　　晚上，梁城叫慕谦出去喝酒，反被人拽回家里，帮忙上情感补习。

　　听了慕谦的复述，梁城的表情十分精彩，等着他出主意的慕谦，“再这么挤眉弄眼，你就滚。”

　　在沙发上萎靡半天的梁城，打着呵欠起来，摸慕谦的额头，“没发烧啊，没发烧就没事。”

　　“滚。”

　　梁城吃痛挨了一拳，“你没事吧，分就分了，又不是没分过手，搞这么难堪，作践自己干什么？”

　　“我不觉得被作践。”，慕谦说完有点不好意思。

　　梁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慕谦这个人在年龄差不多的圈子里，向来是谁也不让的，为感情低头的事更是没有过。

　　虽然和邵礼的事儿，作为朋友他知道是慕谦不对，但是“不对”才是对呢，他不是向来就这样吗？

　　梁城：“你是说，邵礼一杯酒，给你泼兴奋了？”，“你早干什么去了？你喜欢S\M你早跟他说啊。”

　　慕谦差点被他带沟里去，竟然还思考了几秒，否定：“我跟你说的是这个吗。”

　　梁城：“好好好，我看我今天这情感顾问是当定了。”

　　接下来的谈话里，慕谦翻来覆去，话题围绕邵礼，这在梁城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拍大腿，道：“你完了。”

　　慕谦：“什么意思？”

　　梁城：“你这属于浪子回头，要挨一刀。”

　　慕谦：“……”

　　梁城痛心疾首，“你这种反派角色，怎么能想从良呢？”

　　“你要不做人就潇洒到底，落个风流快活。”

　　“事已经做绝了，你说你反应过来了，后悔了，从前的单找谁买？账跟谁算？”

　　“我叫你来出主意，不叫你来泼冷水的！”，道理慕谦自己也懂，难道真和邵礼老死不相往来？

　　恐怕他从分手的那一刻起，他也没想过会是今天这种情况，没想到邵礼会这么决绝的离开，一点拖泥带水的想法都没有。

　　反而搞得他开始放不下，“我可以补偿他。”

　　梁城够着搭上他的肩膀，“没戏，兄弟，以邵礼的脾气……再说你能补偿他什么？钱吗？他又不缺钱。”

　　慕谦皱着眉头，一脚踢走腿边的障碍物，插着口袋坐到沙发上，梁城：“你就想开点吧，事情已经这样了。"

　　慕谦不出声，梁城见他闷的厉害，"好了，别想了，出去喝酒，包你一觉醒来，什么情啊爱啊，都tm滚蛋！”

　　……

　　邵礼这面。

　　眼见着唐耀在邵礼家已经住了好几天，感情上一点进展都没，唐文瀚这个助攻开始着急了。

　　周五下班的路上，邵礼接到唐文瀚的电话：

　　那头七嘴八舌的有些吵，隐约听见唐文瀚的声音，“于洋，你到底行不行啊，你要敢把东西弄坏了，邵礼回来我不帮你说话。”

　　邵礼清了下喉咙，唐文瀚那边声音明显凑近过来，“邵礼，你到哪了，还有多久能到家啊，为了庆祝我和唐耀“乔迁新居”，我今晚在你家组织了party，人来的差不多，就等你了。”

　　为了攒局，唐文瀚的理由一向是张口就来，邵礼早就习以为常。

　　还边不等邵礼答应什么，就听唐文瀚在那头扯着嗓子喊道：“秦远！你这火怎么看的，都烧到外边了！”

　　邵礼没能咽下去的水，咳出了一半，他放下矿泉水瓶，“……唐文瀚，你干什么呢？”

　　唐文瀚像是耳朵失聪了似的，“啊？”

　　邵礼头疼的厉害，“你别把我房子点着了。”

　　唐文瀚：“哎！你那根杆子支的不对，你赶紧给我放下！……喂？邵礼，你赶紧回来吧，我先不跟你说了，你慢点开车。”

　　邵礼到家，天已经黑了下来。

　　别墅灯火通明，门前的大片空地上，除了烧烤炉具，桌椅板凳，还撑起了一大块电影幕布，邵礼将车驶进车库，出来时正巧看见唐文瀚带着人，把投影仪搬到了院子另一边。

　　看他布置的不错，邵礼转着车钥匙走近，“有什么好片子？”

　　唐文瀚，头也没抬道：“初恋这件小事。”

　　“还有呢？”

　　“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

　　“……？”邵礼猫下腰，“除了青春疼痛系列，没别的了？”

　　唐文瀚仰起脸，认真的看了邵礼几秒后，坚定的摇了摇头，“没别的。”

　　邵礼：“……”

　　他想讨伐唐文瀚几句的，却突然听到别墅里面传出来一阵钢琴的声音，他望向门口，颇为意外，“谁在里面弹曲子？”

　　唐文瀚头也不抬，“还能有谁，唐耀呗，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除了钢琴弹的好，他也没什么别的特长了。”

　　邵礼笑了笑，“我怎么每次听你夸人，都这么别扭呢。”

　　唐文瀚不以为然地耸了下肩膀，搬东西去了别处。

　　邵礼原地站了一会，是肖邦的曲子，琴声勾起年少的回忆，他越听越觉得熟悉，甚至有一些惊喜。

　　他晃着头，回身看了眼已经走到远处去摆杯子的唐文瀚，抬脚朝别墅走去。

　　唐耀穿着浅色V领毛衣，坐在黑色的三角琴前，复古的绸缎窗帘搭配暖黄色的灯光，把他衬得比平时更养眼。

　　他闭着眼睛，完全沉浸在幽远的曲子里，邵礼站在旁边静静地听着。

　　一曲作毕，他的指尖在倍高音区滑动了两圈，踩下柔音踏板。

　　邵礼愣住几秒，如果说从见面开始，到看见唐耀弹琴的样子，莫名的熟悉让他心中还有一丝狐疑，那加上刚才结尾的动作，心中便有了七八分确定。

　　曾经的音乐教室里，邵礼听唐耀弹曲子，经常会听着听着便睡着了，他最后那两下，是为了叫醒他的结束音。

　　唐耀坐在那里，定定地看向他。

　　邵礼滞涩了几秒，笑道：“我说呢，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