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素塔记》小蓝本

5、十里陷落

　　晴空好日，白雪纷飞。洄游的鱼儿一只只下锅，一年一度的渔猎节落下帷幕。怎么看都是新年伊始的好兆头。

　　鸠和基诺执行完巡查任务，正在指挥中心与莉莉闲谈。她一头白色短发，耳朵尖尖好似精灵。身上一件白绿交叠的长衫，在前处分叉，显得很精明干练。

　　“砰”的一声，大门被猛地推开，风尘仆仆大踏步走进来一人，正是队长德利。

　　“兄弟们，又有活儿干了。‘深井’边的灯塔坏了，需要小队前去维修，有没有自告奋勇的。”

　　担任机械师的卡尔和西奥自然要出动，卡尔讪讪地举起手。对他来说，这似乎是度过与队长间的尴尬期的好机会。

　　深井说是井，实则是个径达数千米的矩形坑洞，深不见底。这是百年前人类挖掘地下居所时意外塌陷形成的。在坑中，人类对未知的恐惧导致了异想污染，第一次在像素塔外见到了异想产物——魇魉。

　　德利也悄悄告诉过鸠，事实上，地表的冰封层是像素塔的第一层，所见的高塔已是第二层以上。也就是说，江源基地所有人的真身都在像素塔内，而异想物质和异想产物，也是仅存于塔内的事物。

　　几经斟酌，德利挑选了十人。其中不包括鸠和基诺，大概是不想拆散她们。

　　下雪当然是好事，但着实给行路增添了不少麻烦。小冰晶冻得生硬，小刀片似的。队员们不得不用围巾遮住脸，戴上防风镜。雪地摩托的隆隆声很容易让人想起故乡——那地下轰鸣着的蒸汽机。

　　深井已尽在眼前，那巨大的轮廓划出一道天际线，分割了白与黑。，让人有种被吸入其中的错觉。

　　卡尔招呼一声，领着众人向雪丘顶部的灯塔迈进。雪地凹陷下的脚印，将会是他们最后的足迹。

　　蓦地，如电视的雪花屏一般，空中平添了密集的雪点，噼噼啪啪撞击着卡尔的防风眼镜。

　　“组长，情况不太对啊，难不成鸠又在和基诺私会不成？”

　　“现在还有闲工夫说笑，赶紧完事打道回府。”

　　这时，深井底部传出一阵低沉的嘶吼，伴随着密集似鼓点的撞击岩壁的声音。

　　第七小队众人驻足关瞧，只见得一片红色大潮，缓缓从洞底蔓延上来。密密麻麻蠕动着，虫群相似。自地平线往上，黑色被暗红填充。

　　“是魇魉！那么……那么多！”

　　像是红色粘稠物溢出容器，魇魉潮蔓延而至，胡乱拍打着退化了的蝙蝠翅膀，嘶哑尖利地鸣叫着。

　　莉莉端起电磁□□往红潮射了一发，“我们撤吧，队长！”

　　卡尔愣愣地注视着深井，“它们并不像是是在追我们，而是有什么在追它们。”

　　“什么？组长你别乌鸦嘴了，大家快上车！”

　　“不要，没用的，快躲到灯塔后面！”

　　“你不要命了？”

　　西奥挣开被卡尔拉住的手，向小队的雪地车跑去。卡尔已经在撕心裂肺地吼叫，但没有人听他的，众人上了车，回望了卡尔一阵，便向基地方向驰去。

　　深井的下方，缓缓生出一片巨大的漩涡，漏斗状空洞周边紫色墨水般浸染开来，中心黑得不反射任何光线。周围的暗红色光晕缓缓旋转，拖着粒粒亮眼的星辰。

　　雪地车猛地静止，轮子在雪上打滑。

　　西奥踩着油门，空间扭曲产生的强力气流把他的声音一曲三折，“大…下车！躲…灯塔…”

　　一众人手忙脚乱地爬下车，已于事无补。体重最轻的莉莉翻身飞入了魇魉潮，她拼命扑打，挥舞手中的电击长枪，仍然难逃血口獠牙。

　　西奥痛呼了一声。其他队员纷纷滑落手中抓着的或冰棱或枯木，坠入红色地狱中。

　　西奥这边，雪地车的前部已经堪堪翘起，眼见得便要向后翻过去。

　　卡尔靠在灯塔背面，身体已被压在塔壁上，泪流满面。

　　漩涡已经升上半空，引力倏然上升。雪地车翻了个筋斗，撞掉了半截灯塔，坠入漩涡。而西奥，他的一条胳膊被卡尔死死别在腋下，身子已然腾空。

　　“咔嚓”一声脆响，与之而来的是颤抖凄切的长号。西奥的手臂断了。卡尔扯了一把西奥略长的头发，依旧应声而断。

　　深邃的黑，如悲剧落的幕，遮了一切。

　　深井周边十公里，沦陷。史称“巴别”之变的序章。

　　第七小队基地内，卡尔□□着，向德利传达了最后的情报，便停了呼吸。“有什么东西……从深井……”

　　他是在德利身边咽气的，或为一种救赎。但德利很平静，平静得异乎常理，她甚至对全队的死不闻不问，转身走进指挥室内部。

　　基诺悬着泪追上去，他无法接受德利的冷漠。

　　“站住，基诺。他们都是异想产物。”

　　一座皆惊，空气凝固。

　　这位广博的先民再次揭示了真相。

　　塔内的异想之物创造了新的异想产物——类人种。他们并不似魇魉危险，甚至可以正常交流，除了具备高抗寒性，并无他长处。冰封层管理者为了处理类人种，组建了“冰封巡逻队”。队中只有鸠、基诺和德利是真正的人类。

　　小队十余人的数据，全部寄存在像素塔内。也就是说，他们还可以复活。

　　鸠和基诺破涕为笑。

　　“奇怪……”

　　德利颤抖的声音透出惶恐，甚至惊惧。这是基诺未曾见过的。

　　“他们的数…数据，不见了。”